看。”
她眼中閃過一瞬的失落,很快恢複如常,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不看也好,從前我和朋友去月老祠偷櫻桃,不小心踩斷了幾根樹枝,被人追了兩條街,你要是想去我還怕挨打呢。”韓拾回憶起往事,麵色十分複雜。
他說著,又歎息道:“玩夠了回去還是要受罰的,我姨夫肯定不會對你怎麼樣,不像我,回去就要抄書。”
說完後,他還裝作不經意地瞥了眼小滿的表情。
“我可以替你抄。”小滿誠懇說完,韓拾麵上的愁容一掃而空,得逞地笑出聲來。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逼你,要是我表哥看出來……”
“是我自己要幫你的。”
兩人出去遊玩耽誤了許久,等回到郡守府的時候天色幾近昏暗。
江郡守對著韓拾發火,將他怒罵一通。
“胡鬨!惹怒了兩位夫子不說,還耽誤了小滿喝藥的時辰,我看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明日午膳之前不把勤學卷抄完,半月不準出府!”
等訓斥了韓拾,江郡守麵色稍緩,對小滿說:“日後你要出去,可以和若若一起,讓她帶著你和其他小姐遊園賞花,韓拾帶你出去我始終是不放心。”
坐在一旁的江夫人凝視著小滿的麵容,看了許久仍是覺得相似。
小滿也發現她在看自己,便問道:“江夫人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江夫人笑了一下。“沒什麼,你下次可彆和你的韓拾哥哥出去,他把你弄丟了都不知道。”
韓拾不滿:“你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便是,怎麼還要扯到我身上?”
“韓拾!”江夫人沉下臉。
天色暗下來,昏黃的燭火映了一室暖光。小滿的臉在並不明亮的屋裡,連輪廓都和她認識的那個女子重疊。
“江夫人是想問我的身世嗎?”小滿的語氣平靜。
江夫人猶豫了。“你若不願,也可以不說。”
她臉色淡然,沒有出現什麼悲慟,“沒有不願意,還是可以說的。我母親是相府的妾侍,名叫陶姒,我是丞相薑恒知的庶女,但父親和母親都不大喜歡我。去年秋日,母親投湖身亡了。”
眾人呆呆地望著小滿,燭影搖動之下,一室寂靜。江郡守看向因為震驚而睜大雙眼的江夫人,輕聲問了句:“你說的那位友人,是這個嗎?”
江夫人張了張口,麵上的神情悲喜交加。
她此刻的心情稱得上百感交集,暗含慶幸驚喜,又交雜著對世事無常的悲哀。
良久後,她長歎一口氣。
“小滿,我收你為義女吧。”
*
三月,滿京城的梨花盛開,任春風一吹,瑟瑟落下,仿若冬雪再至。
周攻玉最終還是沒能讓立太子妃的詔令頒下。
沒人能證明孫敏悅是被薑月芙所害,也找不到薑月芙害她的理由,任憑孫敏悅如何哭泣懇求,孫太傅仍是態度冷硬地將她強嫁給了郭守言,二人定下了婚約不久,周定衡快馬加鞭趕回京城,衝進相府質問薑月芙。
他雖然痛恨郭守言,卻也知道此事與他無關。
被三皇子一鬨,孫太傅覺得丟人現眼,薑丞相也憤怒至極,此事沸沸揚揚在京城傳開,薑月芙也成了被恥笑的對象。
程郢要為薑月芙討個說法,最後激怒了周定衡,兩人在相府動起了手。
久病不愈的皇上這時候倒精神了,親自上朝護著周定衡,將薑恒知和程郢痛罵一通,孫太傅和郭侍郎又不知從哪得來了程郢的罪狀呈上,又讓他被皇上罵得狗血淋頭。
杖三十,官降六品,罰俸三年。
暮靄深深,簾卷黃昏。
周攻玉站在院中,麵無表情地聽阿肆說起程郢的慘狀。
“殿下,這樣做會不會太過了?”
他眼眸中的陰晦冰冷,從初雪之後就不曾消散。“還不夠。”
東宮新植了幾棵紫藤,藤蔓纖細脆弱,連病懨懨的花苞都少得可憐,看著十分淒涼。眾人都不明白,他們的太子好端端怎麼想起擺弄
花草來了,但看他日日對著紫藤發呆,宮人也不敢敷衍,都用儘了心思去照料。
阿肆忍了許久,終於說出口:“殿下,你不是不喜歡小滿姑娘嗎?”
周攻玉垂眼,樹葉婆娑,如鴉羽般的眼睫覆下。
其實他最該懲罰的,是他自己,若他願意,程郢他們又怎麼會有機會傷她分毫。
說到底,隻怪他自己涼薄,明白得太晚,遲來的情深終究是在自欺欺人。
“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