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拾抱了一盆梔子花,潔白的花朵和蒼翠綠葉淹映,芬芳馥鬱的香氣盈了滿室。
江若若蹙眉:“好端端的,抱盆花作甚?”
“大夫說用花草的香氣比香料安神要好得多,我挑來挑去還是這梔子最香,放到小滿屋裡,說不準能讓她睡得好些。”韓拾頂著烈日來,額間覆了層薄汗,笑容燦爛若屋外豔陽,灼灼逼人眼。
手上的書卷被放下,小滿唇角彎起,漾出一個笑。
“多謝韓二哥關心。”
韓拾順手拿過江若若的團扇搖動,想驅散渾身燥熱,口中念叨著:“葉大夫說了,你當初服下的毒本是必死無疑,但因為你從小服藥,身子本就帶了毒,這一相融反而留住了你的命。要治還是早治,拖得久了那是百害而無一利。葉大夫倒是有個很厲害的師兄,就是可惜三個月前進了京城為貴人治病,也不知道何時能歸。”
小滿想到陶姒每次冷硬著臉逼她喝藥的樣子,心裡始終沉沉壓著的烏雲忽然散去,一切都豁然起來。
至少她還是得到過愛的,即便這份愛是摻雜了太多的恨意和不甘,在最後,陶姒都是想讓她活下去。
江若若問道:“若是那位大夫一直不歸,我們該如何?”
韓拾看向小滿,“屆時再說吧,還要看小滿的意思。”
她迎上韓拾的目光,懂得了他的意思。
這隻是一個提醒,關於回京這件事,她應該有心理準備。
*
入夜後,小滿坐在窗前看書,夜雨忽然而至。
淅淅瀝瀝的雨水連成線,順著屋簷落下,激起一圈圈漣漪。
院中的草木被雨水擊打,嘩啦作響。
窗前放著一盆梔子花,花葉沾了晶瑩的雨露,香味反而在悶熱的雨夜更顯濃鬱。
夜風卷了冰涼的雨絲飄進窗,雨霧沾濕了書頁,小滿起身想要關窗,目光掃到院中已經枯死的藤蔓,她動作微微頓住,過往的畫麵伴隨著微涼的夜雨湧入。
一切人和事都已經淡去,再掀不起漣漪。
侍女見小滿在發呆,走來輕喚她一聲:“小姐,大公子讓我來催你用藥了。”
葉大夫開出的藥極為難喝,每次喝藥都是一個痛不欲生的過程,她僅有一次將藥偷偷倒掉,就被江所思逮了個正著,從此日日讓人監督她。
“這藥也太苦了,你去拿些蜜餞來。”
侍女輕笑一聲,調侃道:“小姐怎得還是怕苦,明明都喝了這麼久的藥,竟然還未習慣嗎?”
“不好的東西怎麼能習慣呢?”話說完,她自己也是一愣。
片刻後沉默著接過藥碗,也不說要糖了,屏住呼吸將藥汁一飲而儘。
而此時,遠在京城的薑月芙卻舊疾再犯。
寸寒草救了她的命,數月後,也給她帶來了痛不欲生的後遺症。
疼到失去理智的薑月芙,將藥碗和茶盞皆數打翻,歇斯底裡的哭喊著。
程汀蘭心痛到哭腫了眼,薑恒知無奈,不禁開始回憶起了小滿還在的時候,心中越發後悔。
月芙這幅模樣,必定是無法做太子妃的。
程汀蘭抹著眼淚,手指顫巍巍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夫君,救救月芙,救救她……”
冷月高懸,遍地清霜。
紫藤被風一吹,花葉婆娑,在寂靜的夜裡沙沙作響。
周攻玉輕笑一聲,對一旁的阿肆說:“丞相若是這個心思,幫幫他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