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抿了一下唇,又強撐
出笑意。
門吱呀一聲打開,開門的是一位童子。
“請問林老在嗎?我們是來拜訪他的。”
童子打量了小滿一眼,點頭道:“進來吧。”
堂中墨香繚繞,滿園青竹被清風拂動,無不風雅。
竹影透過窗印在林老白色道袍上,身後立著梅鶴的屏風,他雖然年老卻不見身形佝僂。
臉上的皺紋如同山石的溝壑,蒼老而蕭肅。
“何事,你且說。”他一開口,語氣不像麵上那麼難以接近。
小滿行了一禮,將此行的目的一一告知,連同說了不知多少遍的話重複出來。
連她自己都覺得又要受一番譏諷了,不禁低垂著頭等待林老開口。
然後料想中的話遲遲沒有到來,隻是一聲輕輕的歎息。
+杰米哒.
這聲歎息帶著無奈,卻沒有諷刺奚落的意思。
小滿訝異地抬起臉,林老的眼睛並不渾濁,仍舊帶著銳利的鋒芒。
“老夫且問你,此舉為何?”
她沒有多想,實話實說:“為女子能有更多選擇。”
“你的選擇呢?”
小滿搖搖頭:“暫且不知,也許是走遍河山,去看看自己未曾看過的風景。”
“那你的選擇與女學又有何乾?”
“我隻是想,若是我能有這種選擇,那其他女子應當也是有的。萬一她們讀書識字了,能學到更多的東西,會活得更好呢?”
林老的臉色嚴肅起來,語氣微沉:“若這些無用,她們仍是選擇相夫教子,一生碌碌無為你又如何,那你的女學又有何用。”
“若相夫教子,為心愛之人洗手作羹湯是能使她們歡喜的事,那便不算碌碌無為了。隻是這讀書識字,總歸不算個壞事。”
林老沒有立即回複她,隻是招了招手,說道:“回去吧,此事還要待老夫想想。”
這是十幾天來,唯一一個沒有打擊小滿的人。即便沒有立即答複,也總算是讓她於灰暗中看到了光亮,心裡那叢微弱的火苗如同受到鼓舞,燃燒得更旺盛了。
從堂中離去的時候,小滿臉上帶著欣喜,連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甚至不顧白芫的冷臉去挽了她的胳膊。
風一吹,竹林又發出沙沙聲響,竹葉的影子晃動著落屏風上,又落在在一人的蒼青長袍。
他坐
在林老對麵的位置,蒲團上尚有離去之人的餘溫。
茶盞中的熱氣縷縷升起,林老的目光從澄亮清澈的茶水,緩緩移到周攻玉含著淺笑的臉上。
“此女非同一般,隻是太過天真無知。”
“無知與清醒,誰又分得清楚呢?”周攻玉態度謙和,卻仍是矜貴的,不顯絲毫卑下。
對林老行了一禮,方道:“先生隻需幫她,興許她能做好呢?”
“哼,你都開口了,能不幫嗎?
”他冷哼一聲,飲了口周攻玉送來的好茶,心情又朗闊不少。
“先生宅心仁厚,定不如其他儒士般古板腐朽,對一個小姑娘刁難刻薄。”周攻玉笑著說著恭維了兩句,林老舒坦極了,便是看在這當朝太子誇讚的份上也要幫幫他的心上人。
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好奇:“你心悅這姑娘,何不坦蕩行事,偷偷摸摸做什麼?”
“我從前糟踐了她的情意,如今她不願見我,還望此事先生莫要告知她。”
林老對於這些年輕人的情情愛愛還是好奇得很,問道:“那你難不成就這麼躲著,一直不見她?”
他麵上的笑意不達眼底,低垂著眼瞼,靜靜看著茶盞中漂浮的茶葉,眼底隱含了幾分偏執。
“當然不會。”
*
回到東宮後,周攻玉按例該去拜見皇後了。
還未等他走進殿內,就聽到陵陽嘰嘰喳喳的和皇後說個沒完。
“今年的榜首實在是太奇怪了,我還是想不通,是不是太子哥哥給他放水了,這人下棋實在太爛了,看著也不像是個聰明的。”
周攻玉一笑,說道:“這是沒有的事,才智豈能用棋藝評斷。”
話剛一說完,便看到陵陽發上的一支玉簪,熟悉到使他渾身僵住。
玉石剔透,光澤流轉。
暖融融的春光照在身上,可他隻覺得滾燙的血液都在此刻冰涼。
此刻仍是不得不承認,小滿很聰明,知道將玉簪送給陵陽,他一定能看到,也一定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就是要讓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仍舊無法使她回心轉意。
陵陽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忙問:“這是怎麼了?”
“太子,你這是何故?”皇後見他失態,麵上不悅。
周攻玉緩緩扯出一抹笑,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
“表妹頭上的簪子,可否借我一看?”
陵陽想起這是小滿要她戴上的,頓時覺得不對勁,連忙拔下來交給他。
周攻玉接過玉簪,一言不發地離開了,背影甚至讓人看出了幾分蕭索。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今日份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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