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薑馳說的可能是真話,小滿臉色立刻就變了,帶著白芫朝江若若的屋子跑去。
江若若聽到腳步聲,皺眉道:“外麵下雪了,你快進來,要不然眼睛又該疼了。”
看到跟在小滿身後的薑馳,她立刻□□臉,不悅道:“他怎麼會來這兒?”
“若若,有人來了,我們現在必須要離開。”小滿說完,白芫已經去幫江若若收拾東西了。
江若若整個人都傻了,疑惑道:“有人來了,他們要做什麼?”
小滿也沒空回應她,將鬥篷往她身上一披,扶著她就要走。“事情很急,已經耽誤不得了,我們先走。”
若若堅持要帶上自己的貼身侍女,小滿也不反對,隻是幾人還未出山莊的大門,便有一支羽箭破空而來,深深插入廊邊的木樁上,劍身晃動著發出翁鳴,猶如勾魂的葬歌。
江若若被嚇得大叫一聲捂住了嘴,侍衛們齊齊守住山莊,對小滿說:“稟報太子妃,逆賊逼近,還請太子妃隨下屬另尋他路。”
薑馳麵色驟變,拉著小滿的手臂,厲聲道:“你先不要管旁人,他們定然是衝著你來的,我帶你先走。”
江若若懷有身孕行事不變,若帶上她必定是個不小的麻煩,而小滿聽到這番話卻怒道:“她不是旁人,何況逆賊想要謀反,勢必不會放過平南王,何況是他的王妃。若若要落在他們手上,下場不會比我好多少。”
雪不知何時越下越大,若若聽到小滿的話,心跳得飛快,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安安穩穩長大,從未經曆過這種事,完全是不知所措,隻知道跟著小滿,又怕自己會拖累她。
小滿見她害怕,安慰道:“我們一起走,不要害怕,山莊有數百精兵,定能保你安然無虞。”
薑馳見此,也自知無法勸動她,臉色愈發陰沉。
侍女在前麵扶著若若走,小滿低聲問他:“你可見到了有多少兵馬?”
“目測不過千人,他們此時對你出手,必定是京城已經有所行動,太子如今自身難保,根本救不了你,你明白嗎?”薑馳的語氣,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憤恨。“你嫁給太子,便永遠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可真是會選!”
小滿被他說的也是心中窩火,“現在說這些有何用,能不能閉嘴。”
薑馳冷哼一聲,推著她往前走。
“啊!”
前方忽然傳來一聲痛呼,小滿連忙跑去,看到江若若摔倒在地,捂著肚子麵色痛苦地□□,而扶著她的侍女則是麵色驚恐,無措地看向小滿。
小滿去扶住江若若,強裝鎮定的讓人去把穩婆叫來接生。等將若若扶進屋子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聽到若若止不住的慘叫聲,更是遍體生寒。
江若若突然要生產,外麵還有堵截的兵馬,她現在是真的陷入了絕境,無助感如潮水般一**湧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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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如剪碎的鵝毛四處飛散,洋洋灑灑的落下,遮住了青黑的磚石。
皇宮的雪是臟汙的,腳印和猩紅的血混在一起,使本來乾淨純白的雪地,發出難聞的腥氣,看著令人渾身不適。
周攻玉為了今日已經準備多時,幾乎不費什麼力就平息了這場鬨劇般的逼宮。
國舅被拿下的時候,依舊是姿態高昂,絲毫沒有敗者跪地求饒的醜態,對於輸在周攻玉的手上,他雖心中有憤恨不甘,卻也不得不心服口服。
他被壓到周攻玉麵前跪下,玉冠已經削去,發髻散亂十分狼狽。
周攻玉甚至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既沒有憤怒,也沒有一絲不忍心。素淨的長袍沒有沾上丁點血汙,站在飄落的飛雪中,好似一尊精美的石像,漠然地看著眼前一切。
國舅抹去嘴角的血,問他:“你從前不是這樣……究竟是何故……”
雪花落在他纖長的眼睫上,他眨了眨眼,淡聲道:“舅父和母後為我選的路太無過趣,我厭了。”
“不是為了女人?”國舅冷嗤一聲。
周攻玉撇了他一眼,沒有否認。“我本想留舅父一口氣,但你三番五次讓人對她下手,確實惹我不高興了。除去許家是遲早,不是我也會有旁人,舅父心中應當比我清楚。誰坐上龍椅,於你而言其實並不重要,隻要皇權依舊留在許家手中,母後與我都可以舍棄,是嗎?”
“天子之道,在於製衡,而不在於以意為之,這是舅父所授,我學的如何?”
周攻玉低聲說著,語氣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得意,卻讓人覺得諷刺十足,聽到國舅耳朵裡,好似被人抽了耳光一般難堪。
他半晌沒有應聲,隻恨恨的啐了一口,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孽障!”
侍衛走上前想要將國舅押去處刑時,皇後忽然衝上前要扯開侍衛,朝周攻玉喊道:“你這是大逆不道。”
“早飯是誅九族的罪,母後竟認為我才是大逆不道的人嗎?”
被護再身後的國舅忽然冷嗤一聲,對周攻玉說道:“你是最適合做天子的人,她遲早成為你的軟肋。”
“我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他笑得莫測。“舅父臨死前再幫你一把如何?”
周攻玉臉色一變,忽然察覺到了什麼,伸手想去拉走皇後,國舅強行奪下侍衛手中的長劍,不顧皮開肉綻的手掌,將劍橫在頸上用力一劃。
腥熱的血噴灑一地,染紅了大片雪地。
周攻玉纖塵不染的素袍上濺上了血,仿佛是衣袍上繡了豔麗的紅梅,紅得刺目。
皇後的華服上也是染紅大片,睜大眼望著倒下的國舅,所有話語都凝滯在了口中,眼前一陣陣發黑,隻能被人勉強扶住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