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四更合一 真相竟是這樣!(1 / 2)

入夜, 夜色如墨。

天幕散發著柔和的白光,靜靜地飄浮在審判台上空,如呼吸般緩慢而輕微地收縮。

藍婉柔借著天幕散發的柔和光芒,將審判台仔仔細細找了個遍。接著, 她又在審判台附近的區域一寸一寸地尋找, 掘地三尺, 愣是沒找到什麼放天幕的法寶。

“該死的,究竟在哪裡!”藍婉柔非常煩躁地繼續擴大尋找範圍,在腦海中呼喚她綁定的氣運係統, 『係統, 快點幫我找!』

氣運係統開啟搜索模式,半晌, 仍是一無所獲:『很抱歉宿主, 我找不到。』

藍婉柔遍尋無果, 又氣又急, 快要發瘋。

『依照現在的進度, 明日天幕就會放到虹琅秘境發生的事,你若不想我失去氣運、跟我一起玩完, 就繼續找!不許停!』藍婉柔在腦海中威脅與她綁定多年的氣運係統, 『我若人設崩塌失去氣運, 你也會被斷掉能量來源!』

『好的,宿主。』氣運係統順從道。

它沒說過,雖然它需要宿主奪取氣運為它提供能量,但宿主對它而言並不是唯一的。若藍婉柔人設崩塌,它完全可以休眠到藍婉柔死亡,解綁去找下一個宿主。

藍婉柔正雙手捏訣,神識鋪開尋找法寶, 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

“藍、婉、柔。”

藍婉柔回頭,見到了風塵仆仆走來的連風。

他一頭黑發高束在腦後,下巴生著淺淺一層胡茬,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她,眼底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寒意。

要死,他怎麼來了?!

藍婉柔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連風,而且他現在的狀態,看上去給她一劍都有可能。

“連師兄,你怎麼來了?”藍婉柔微笑著,悄悄移步拉開距離。

“你覺得為何?”連風一步步朝她逼近,目光陰冷,情緒如沸水般愈發激動,“我來問你,為何害死我的煙兒!又為何要陷害師妹!”

藍婉柔繼續後退,神色戚戚道:“連師兄為何要這般冤枉我?我從未害過沈姐姐,也未害過孟湘霧……”

“我都在天幕看到了!”連風怒道。

藍婉柔一副蒙受了冤屈的模樣,細眉蹙起,搖著頭道:“我那日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天幕也沒證明就是我——”

她話還未說完,連風忽然一劍砍向她!

“還敢狡辯?!”

這一劍速度很快,藍婉柔反應不及,隻能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然而靈劍沒能砍在藍婉柔身上,隻見她周身浮現出一層淺金色的光芒,看起來像一件淺金的衣裳,擋住了連風砍下來的劍。

藍婉柔暗自鬆了口氣。

嚇死了,她身上這件防禦法衣平日會隱形,她都給忘了。

“金縷衣?”連風眯了眯眼,冷聲道,“這是師妹亡母的東西,你也配穿?脫下來!”

聞言,藍婉柔臉上流露出受到屈辱的神情,眼眸一點點地泛紅:“連師兄,你是否太過了?這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禮,你憑什麼讓我脫掉?我已經說過,我未害過沈姐姐,也未害過孟湘霧……”

連風似是失去了耐心,就如他當初認定是孟湘霧殺了沈青煙、不聽孟湘霧解釋那般,他也不再聽藍婉柔的任何話語,直接一劍刺過去。

藍婉柔沒能躲開,但金縷衣再次擋住一劍。

然而法衣能承受的傷害都是有限度的,同時也是有防禦範圍的。作為一件穿在身上的衣服,它保護不到脖子,若是身上受到的攻擊太多,它也可能會損毀。

連風便是知道這一點,手腕一轉攻勢不停,砍向藍婉柔頸側,一副誓要砍到對方的架勢。

藍婉柔大驚失色,倉皇逃竄,心中大罵連風發什麼癲!

她對連風其實是鄙夷的。

或者應該說,她對孟湘霧身邊的大部分人態度都是鄙夷的。

誠然,是她借刀殺人害死沈青煙嫁禍給孟湘霧,但連風當初不肯聽孟湘霧一句解釋,直接刺了孟湘霧一劍,甚至為了沈青煙想讓孟湘霧償命。他們師兄妹多年,信任竟脆得像張薄薄的窗戶紙,被她一捅就破。

當時她不過是第一次試著離間連風和孟湘霧,不曾想竟然一次性就成功了,她都替孟湘霧感到悲哀。

現在,連風又一副要為沈青煙和孟湘霧報仇的態度……嗬,給誰看呢?

若是孟湘霧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呸一句晦氣。

孟湘霧還真不知道。

她在係統的星雲空間內是看不見外界的,之前順手買1件推薦的“望鄉台”她也沒買。她一心隻有攢夠情緒值複活報仇,根本不想為了看這些人而浪費哪怕1點情緒值。

此時的她,正在係統空間內閉目打坐。

修複了約四分之一神魂的她,已經不像最初那樣虛弱了。

係統團子倒是可以看外界,但根據係統守則,它不能對孟湘霧透露外界情況。

它隻能自己悄悄地看,毛茸茸的白團子在半空激動地跳著,看著連風步步緊逼藍婉柔,藍婉柔狼狽地祭出本命法器玉笛,心裡喊道:打起來打起來!快點打起來!

……

玉笛發出一聲長嘯,笛音淒厲,好像瀕死前的哀鳴。

仙盟駐地許多人被笛音驚醒,紛紛循著斷斷續續的笛音,去審判台那邊查探情況。

隻見藍婉柔正在與一個劍修纏鬥,那劍修拚著雙耳流血也要不斷逼近她,令她無法安穩地吹奏玉笛,使得樂聲時斷時續。若不是她身上迸發出的淺金色光擋住了劍修的劍,她現下已經落敗了。

有修士不禁叫道:“那個是連風嗎?!”

“真的是!”有人認出連風後,頓感好奇,“連風為何要戰藍婉柔?莫不是藍婉柔真的害死了沈青煙?”

“若真是這樣,隻能道一句活該吧,多行不義必自斃。”

也有藍婉柔的擁躉擔憂地喊:“婉柔仙子!”

但他們修為低,不敢上前。

藍婉柔隻聽他們聲援,不見有人來幫忙,幾乎要咬碎一口貝齒。心中恨道:這群光說不做的!

“連風師兄,快住手!”

終於有上雲宗的弟子出現,是先前約好了,給藍婉柔送法器的弟子。

他說話的同時,連風的劍也擦過藍婉柔的頸側,帶起一條血線。藍婉柔單手捂住流血的頸側,瞪大了眼睛,眼瞳驚慌地亂顫。

連風是真的想不管不顧殺了她!

“連風師兄!你不能因為一件還未確定的事便要殺婉柔仙子!”那弟子舉著劍攔在藍婉柔麵前,被劍氣壓得胸口一悶,硬著頭皮搬出上雲宗和劍宗兩座大山,“你若是這麼做了,想一想孟宗主,再想一想劍宗!”

連風平靜道:“大不了就是一死。”

聞言,藍婉柔心中嘲諷,他若是這麼想死,早在沈青煙死去時就該殉情了!

她麵上卻是一副遭受無妄之禍後努力堅強的模樣,捂著頸側流血的傷口,雙目微紅,對連風道;“連師兄,我真的未曾害過沈姐姐!你若不信我,不如我們找到這件能放出記憶的法寶,把我的記憶放給你看,以證清白!”

連風眸子微動,他與藍婉柔對視片刻後,收起劍,道了聲:“好。”

藍婉柔心道:嗤,還是這般蠢。

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些治療外傷的丹藥,服了下去。

方才,藍婉柔說要用法寶放出她記憶自證清白的話,在場的修士們都聽見了。

有不少修士秉著看熱鬨的心態,也四處幫忙尋找法寶究竟藏在何處。

畢竟公開藍婉柔記憶這件事,聽起來就很令人期待又好奇。而且,藍婉柔既然能如此坦蕩地提出要公開記憶,難道他們先前誤會她了?她真的是無辜的?

然而他們尋到日出,把整個仙盟乃至附近都尋了個遍,也未能尋到播放天幕的法寶。

“罷了,不找了。”有人道,“也許等孟湘霧的記憶放完,法寶就出現了。”

還有人產生了疑惑:“天幕究竟是不是法寶放出來的?”

藍婉柔聽到這句話後,眼皮驀地一跳。

她從未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曾經氣運係統檢測過天幕,告訴她沒有問題,天幕與天道有些關聯。她便先入為主地認為,與天道有關就是天地生成的法寶。

倘若孟湘霧的記憶不是法寶播放,而是某些存在故意放出來的呢?

比如,天道?

“看,天幕又要開始了。”

修士的話將藍婉柔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抬頭望去,柔白的光幕已經開始擴散,正在褪去朝霞的天空緩緩鋪開。

藍婉柔咬咬牙,決定放手一搏!

她趕快找到夜裡來給他送法器的那名弟子,要來法器後飛身而起,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將靈力注入法器,對準天幕——

隻見天幕後方迅速凝聚出大片烏雲,方圓兩裡內鋪天蓋地黑壓壓一片,遮住了眾人頭頂的陽光。

然而,天幕還在持續擴散,很快便超過了烏雲的範圍。

藍婉柔整個人僵住了,如墜冰窟。

沒有用!

“婉柔仙子,這是何意?”人群中,有人這麼問道。

藍婉柔飛在半空拿著法器,聞言,望向下方等著看直播的眾多修士,還不想現在就撕破臉,勉強扯起一個笑:“今日太陽毒辣,恰好宗門裡有這麼一件有趣的烏雲法器,拿來試一試。”

她說完,想起現在才剛日出沒多久,還沒到太陽毒辣的時候呢,馬上又補充道;“況且,周圍暗一點,看天幕也更清晰。”

她話音剛落,天幕也停止擴散,出現了孟湘霧在思過崖的畫麵。

有修士看了幾眼,讚同道:“確實,這樣更清楚了。”

“嗬嗬。”藍婉柔笑了笑。

她心道,要不電影院怎麼是黑的呢。

修士們陸續將神識投入天幕,忽然有人納悶道:“不對啊?我們以神識觀看天幕,如同身臨其境,外界環境如何沒有影響啊。”

他又轉頭去看藍婉柔,卻發現藍婉柔已經不在半空,不知道去了何處。

與此同時,孟洛雨也來到了仙盟駐地。

他竟沒有去找藍婉柔,而是往仙盟駐地內各個偏僻的地方去,好像在找誰,並且知道對方肯定不會在人多之處。

終於,他見到了獨自坐在涼亭裡,準備看天幕的連風。

他語氣尖酸地問;“問清楚了?”

“……沒有。”連風道。

聞言,孟洛雨就好像獲得了勝利般,嗤笑一聲。

另一邊,劍宗。

已經回到劍宗的顧寂收起劍,結束今日的晨練,回頭便瞧見了坐在回廊邊的女子。

女子風情萬種,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衣香鬢影,正笑意盈盈著看他。

顧寂無奈地喚道:“娘。”

天青溫柔地對他招手:“來,該看天幕了。”

自從顧寂回劍宗的路上自己偷偷看過天幕後,他不再回避與孟湘霧有關的消息,他也在天幕看到了孟湘霧所受的委屈,並為她感到難受與委屈。

但是——

“娘,我與孟湘霧退婚真的沒有誤會……隻是因為我愛上了婉柔,想要娶她而已。”顧寂一邊走向天青,一邊神情認真地說,“我說過很多次,她在虹琅秘境救了我,與我在南柯一夢中結為夫妻度過一生,我才明白何為真正的愛。”

他在天青麵前站定,輕歎口氣,沒有責怪天青的意思,隻是感歎道:“你將我騙回來陪你看天幕,有何意義啊。”

天青不笑了,一把薅住顧寂的耳朵,訓道:“陪我看個天幕,你屁話恁多!看看不行嗎,非要個意義?”

“看!看看看!”顧寂不敢從他娘手中掙脫,隻能齜牙咧嘴道,“娘,我錯了!放開吧,我看!”

*

孟湘霧在思過崖度過了三個月。

這期間,孟洛雨又混進來一次,帶來了一個消息——

藍婉柔醫治神魂的丹藥終於煉好,她服用後,不但治好了病,還一口氣突破到了築基後期。

孟湘霧離開思過崖那日,正好是上雲宗弟子們要出發去虹琅秘境的日子。

虹琅秘境十年開啟一次,僅限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進入。孟湘霧已經是金丹後期,若是錯過這次,下一個十年她可能早就過了金丹期,進不去了。

許是考慮到這點,孟湘霧離開思過崖時遇見了等在外麵的孟不塵。

孟不塵對她道:“你跟著去虹琅秘境吧。”

末了,他補充一句:“連風不會去。”

孟湘霧隻是應了一聲,也不問原因,又說:“我之前答應了洛雨,要帶他去,你讓他去了嗎?”

“嗯,洛雨在出發的隊伍裡。”孟不塵道,“還有婉柔,他們二人都交與你照顧了。”

孟湘霧硬聲道:“藍婉柔我不管。”

“湘霧,不要鬨脾氣。”孟不塵很少對她這麼有耐心,卻是為了讓她照顧藍婉柔。

孟湘霧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抽出腰間的霄雲劍,禦劍離開了。

她飛到山門時,眾人已等候多時。

弟子們見到孟湘霧後,臉上均流露出些許怪異之色,相熟之人還會彼此對個眼色,好像對此心照不宣。

“姐姐!”隻有孟洛雨好像看不出氣氛的異常,高高興興地撲過來。

孟湘霧攬住他,順手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

感覺到熟悉的動作,孟洛雨笑容燦爛。

這時,不遠處飛來一個錦繡羅裙的女子,頭發盤成精致的飛天髻,翡翠朱釵,懷抱琵琶。這是他們本次的帶隊長老,妙雲峰的石弦吟,同時也是藍婉柔的師尊。

石弦吟從眾人頭頂飛過時,拉起了人群中的藍婉柔,一起落在靈舟的甲板。

她道:“人都到齊了,出發吧。”

弟子們依次登上靈舟,石長老給所有人安排好了房間。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石長老與藍婉柔的房間挨著,而孟湘霧的房間在藍婉柔的對角線,如當初去珠洲城那般。不過孟湘霧不在意這個,隻要她隔壁是孟洛雨就行。

前往虹琅秘境花費了三日。

他們來到虹琅秘境外時,各門各派的靈舟都快要將空中的位置占滿了,除此之外,還有修真世家和許多散修。

半空中有一道散發著彩色光芒的縫隙,這就是虹琅秘境的入口。

“距離虹琅秘境開啟還有半個時辰,不要亂跑。”石長老抱著琵琶站在靈舟邊,對所有弟子道。

弟子們頷首:“是。”

孟湘霧幫孟洛雨檢查儲物戒中可有何遺漏,看到了孟洛雨在珠洲城買的那個小木人。

她問:“你發現有何用處了嗎?”

孟洛雨搖頭道:“還未。”

“那位前輩應該是哪方大能,有緣賣出的物件定能用上。”孟湘霧揉了揉孟洛雨的腦袋,道,“收好吧,彆弄丟了。你帶的東西很全,沒甚遺漏的。”

孟洛雨“嗯”了一聲,將小木人塞回儲物戒,其他東西也收拾好。

“湘妹!”靈舟對麵傳來了呼喊聲。

孟湘霧探出頭,望向對麵,果然是顧寂那貨。她故意問:“找我作甚?劍法練到六層了?”

顧寂一噎,隨後對她擠眉弄眼。

孟湘霧疑惑地看他:“?”

“湘妹,你過來啊,站那麼遠乾什麼,你走近點仔細看。”顧寂抬腿踩上劍宗靈舟的舷邊,像個開屏的孔雀似的張開雙臂展示自己,“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你仔細看!!”

今日顧寂身上的劍服一改劍宗統一穿著的月白色,顏色鮮紅似火,明豔張揚,箭袖邊繡著金色花紋,腰間的黑皮革帶上鑲著靈玉,下麵掛著本命劍,劍鞘上鑲金嵌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烏黑的頭發束成高馬尾,鬢邊落下幾縷不羈的碎發,豐神俊秀,神采英拔,惹得其他宗門的小女修紅著臉偷偷瞧了他好幾眼。

孟湘霧在他的明示下,懂了他的意思:“哦,你換新衣裳了。”

顧寂:“……”

孟湘霧見他似乎不太滿意,想了想,關心他道:“這個顏色在秘境中有些惹眼,你要當心安全。”

顧寂垮著臉,默默地退了下去。

孟湘霧不解:“嗯?”

“顧寂哥哥!”孟洛雨從孟湘霧身後冒出頭,睜大了眼眸,誇讚道,“你今日好俊呀!我還以為是天界神君下凡呢!”

聞言,顧寂垮下的臉立刻笑容滿麵,誇回去:“弟弟也俊得很呐!我還以為是天界的仙童迷路到此處了呢!”

一旁的孟湘霧深吸口氣,觀她神情,好像很想翻白眼,但是一個是她弟弟,一個是她未婚夫,她忍住了。

她對顧寂道:“你想讓我誇你,直說啊。”

“討來的就不是你真心想誇我了!”顧寂委屈巴巴地看著她,仿佛孟湘霧是頭嚼了牡丹的牛,控訴道,“你方才看我那麼久,都沒覺得我今日格外俊朗嗎!”

“……俊。”孟湘霧道。

顧寂癟著嘴,挑刺道;“不夠誠懇。”

孟湘霧麵無表情地握住劍柄,緩緩拔劍。

顧寂立刻改口:“但我很滿足!”

孟湘霧給了他一個“算你小子識相”的眼神,瀟灑地將劍推回劍鞘,寬大的袖子如一片流雲。

見他們這般,孟洛雨捂著嘴偷偷笑。

“湘妹今日也……”顧寂抿了抿唇,撇開視線,突然扭捏起來了。

孟湘霧疑惑地歪頭:“也什麼?”

顧寂竟磕巴起來了:“天、天天女……”

孟湘霧一臉無語地搓了搓手臂,好像起雞皮疙瘩了似的,道:“若你想說的是天女下凡,那便閉嘴罷。”

“哦。”顧寂乖乖閉嘴。

孟湘霧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她今日穿的是十分樸素的白衣,隻在衣領有一點銀紋裝飾。她這三個月在思過崖,一直穿的是這套衣服——修士們都會學習除塵清潔之術,隻要衣服沒有破,可以很久不換。

顧寂也在凝望著她。

都說人靠衣裝,孟湘霧卻可以反過來,將普通的衣裳穿成仿佛精心縫製的。

即使是最樸素不過的白衣,隻要穿在孟湘霧身上,被她仙人般清妍的容貌一襯,也會變得超塵脫俗。

“不過,今日怎的穿了白色?平日不是穿紅色居多嗎?”顧寂問完她,小聲嘀咕,“虧我還特意選了紅色,以為你會穿紅呢……”

孟湘霧全都聽見了,平靜地回答:“剛從思過崖出來,忘了換。”

“啊?思過崖?”顧寂懵了,旋即想到什麼,揮手道,“湘妹,你過來好不好?我有悄悄話想與你說。”

孟湘霧道:“你能有甚悄悄話。”

雖是這麼說,但她還是飛身而起,踩過舷邊躍到了對麵的靈舟。

“方才我聽到上雲宗弟子說,你殺了師兄的道侶。”顧寂手背擋在唇邊小聲道,雙眸凝望著她,“此事真假?”

此事顧寂都知道了,想必在此處的其他宗門之人也很快就會知道,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不言而喻。

孟湘霧靜靜地與他對視,許久,才問道:“我若說我沒殺,你信嗎?”

“信。”顧寂毫不猶豫道,“為何不信?”

孟湘霧被他毫不猶豫的表態打動,烏黑眼眸中泛起微微的漣漪。

她道:“我曾有一麵八角銅鏡,可以看到非人者的跟腳,那日我殺的沈青煙不是嫂子,是魔修。可那麵鏡子在借給藍婉柔兩刻後就被換成了普通的鏡子,我無法向師尊師兄證明我說的話是真的,藍婉柔明明看到假的沈青煙背後謀害師兄,卻不肯承認,硬要我背下了殺師兄道侶的罪名。”

“嘶——藍婉柔竟如此卑鄙?”顧寂皺眉,“你師兄不信你嗎?”

孟湘霧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澀,自嘲般說道:“何止不信,還捅了我一劍,後來還要我償命呢。”

顧寂氣道:“連風怎能如此!我去找他!”

“他沒來。”孟湘霧道。

連風沒來,顧寂隻好抬手按住孟湘霧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湘妹,他那般……呃,那般不信任你之人,不配讓你為他心傷!你們師兄妹多年,他竟連一點信任都不給,那以後他便不是你師兄了!”

他趕快又問:“那淩墨仙尊呢,他總該信你吧?”

“不信。”孟湘霧緩緩搖頭,平靜道,“他罰我打魂鞭二十下,思過崖麵壁三個月。”

顧寂似乎是哽住了,一時沒有言語。

孟湘霧道:“隻有洛雨相信我。”

“還有我呢!”顧寂目光真摯,望進孟湘霧烏黑清透的眼眸,認真道,“我相信你啊。”

“謝了。”孟湘霧拍了拍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說道,“其實不必費心安慰我,這仨月我已經在思過崖好好想過了,心境早就平複下來,也想通了許多。修仙一途,本就是條注定孤獨的漫漫長路,沒有誰能永遠陪誰走到最後,可能我與師兄緣儘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