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合一 再入南柯,天階斷絕前。……(1 / 2)

孟湘霧又揉了幾下這隻垂著兔耳朵的小白犬, 收回手,雙手結了個手訣,繼續閉目打坐。

被她起名“兔兔”的小獸就在她腿邊趴著, 毛茸茸雪白蓬鬆的身子緊挨著她的大腿,小腦袋一歪, 剛好枕到她的腿,跟著她一起閉上了眼睛, 安靜又乖巧地待著。

畫麵加速, 孟湘霧紋絲不動,安如磐石。

兔兔似乎睡了一覺,半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爬上孟湘霧的腿,在她盤起的腿中間縮成一團。

一夜過去。

天邊泛起魚肚白,晨光熹微,洞穴內朦朦朧朧地被微光照亮。

孟湘霧抬手在胸前結了幾個手訣, 做了個收功的手勢, 結束了打坐。

她睜眼低頭, 看到了縮在她腿間睡覺的小家夥,伸出一根指頭摸了摸它的長耳朵。

孟湘霧眼中滑過一抹柔軟的神色。

她指腹輕輕地摸著兔兔, 小心地控製著力道,沒有吵醒它,唇畔帶著幾分淺笑。

修真界許多人這才發覺, 原來孟湘霧是很喜歡小動物的, 隻是她以往將自己囿於“上雲宗主之女”“小師姐”的身份中, 壓抑著自己的喜好,表現出成熟穩重的模樣。

她僅能在師兄、師父、弟弟和顧寂麵前做真實的自己,說笑玩鬨, 但這些人讓她失望了,與她漸行漸遠。

【孟湘霧其實是一個外冷內熱之人啊。】

【哎,真替孟湘霧感到不值!她被審判時,我等與她毫無交情的人便算了,但偌大的上雲宗竟無一人相信她、為她說話!】

【據說劍宗的天青夫人曾為孟湘霧多方奔走,以事有疑點為由想要延後審判,但沒能成功,仙盟還是把孟湘霧押至審判台了,審判後當場處死。】

【都怪藍婉柔太有心機!太壞了!都是她將所有人蒙在鼓裡,讓大家誤會孟湘霧!我等在看到這些記憶畫麵前不也是?皆以為孟湘霧罪大惡極。】

【說到這個,我要為我曾人雲亦雲地罵過孟湘霧道歉……】

【我也要道歉,可惜孟湘霧已身死魂滅,否則我定要為她供一盞燈,積來世福緣。】

這之後,陸續又有不少的修士道歉。

各種表達歉意的言語成為文字彈幕,密密麻麻地擠占了整個畫麵,從眼前飄過。

經過南柯一夢後,絕大部分修士皆認為孟湘霧品性極佳,甚至得到了天心老人的認可,連傳承都給了她。

但難免也會有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試圖貶低孟湘霧,達到心理平衡。

【為何道歉?孟湘霧雖至此尚未犯錯,但不代表她將來那些事也都是誤會罷?】

這一句話引起了群憤。

【前麵那位道友彆逼我咒你,看沒看孟湘霧在南柯一夢的表現啊?!她放血熬藥治疫病,差點沒了命,還傷了根基,這般至純至善之人你說她會犯錯?你犯錯了她都不能!】

【當時孟湘霧金光照頂,若不是在南柯一夢中,怕是差點便成聖了!】

【把你丟南柯一夢中,也就碌碌無為過完一生罷,嗬。】

在大家對酸葡萄精群起攻之的同時,孟湘霧還是輕柔地把兔兔弄醒了。她要去拿天心老人剩下的一半傳承,不能讓它繼續睡在她腿上了。

孟湘霧似乎很喜歡揉毛茸茸的東西,又揉了兩把睡得犯迷糊的兔兔,走出洞穴。

兔兔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走。

孟湘霧察覺到它在跟著,回頭問道:“你要跟著我?”

兔兔嘴巴微張,天然上揚的嘴角使它看起來像是在笑。它點了點頭,兩隻耳朵一前一後地擺來擺去,傻乎乎的,但很可愛。

誰能拒絕這樣一隻超可愛的兔耳狗狗的跟隨呢?

“那便跟著罷。”孟湘霧放慢了腳步,讓兔兔能跟上她。

兔兔在她腿邊“嗷”了一聲。

孟湘霧的本命劍霄雲斷了,無劍可禦,一人一犬在秘境內徒步行走,來到了寫著南柯一夢巨石。

她站在懸崖邊呼喚:“天心前輩?”

沒有聲音。

她又喚了一聲:“天心前輩,我來了。”

天心的神識沒有回應她,看來是要再入一次南柯一夢,才能拿到剩下的一半傳承。

她蹲下身,將手放在兔兔的腦袋上摸了幾下,指著旁邊的巨石道:“我也不知妖獸是否能進南柯一夢,若你進不去,便在旁邊那塊刻字的大石頭下等我,我出來後會來尋你。”

兔兔很人性化地點了點頭,長耳朵一前一後地搖擺,還搖了搖尾巴。

孟湘霧第二次跳下了懸崖。

兔兔來到崖邊,後腿一蹬跟著跳了下去。

畫麵頓時白茫茫一片,像是起了層厚厚的霧,待霧散開,是個滿臉汙泥的小乞丐,身材瘦小,看起來頂多七八歲。

【這小乞丐是孟湘霧?她怎麼又進南柯一夢了?天心老人呢?】

【天心老人的神識就在南柯一夢中,許是要再經曆一遍才能見到他吧。】

【若是這次孟湘霧沒能得到天心老人的認可,那該如何是好?】

【嗐,彆瞎擔心了,天心老人選中的繼承人哪會經不起反複考驗?況且,此次估摸就是走個過場,用不了多久。】

小乞丐衣衫破舊沾著泥土,小臉被泥塗花了,頭發也有些亂糟糟的,但那雙烏黑的眼睛明亮、清澈,仿佛有星子糅在其中。

她在街上行走,進入各個店鋪尋找可以做的活計,卻被店主嫌棄地驅趕出來。

“去去去,彆打擾我做生意!”

“我很能吃苦,什麼臟活累活都可以。”被人趕出門時,她還不甘心地說。

有家客棧的老板娘心善,可憐她一個小孩在外乞討,開口道:“我可以留你當個小雜役,洗洗碗、端個菜、擦個桌子,工錢給你日結。不過我這畢竟是做的吃住生意,你得梳洗一下換件衣服,彆讓客人覺得我這小店不乾淨。”

孟湘霧連連道謝,答應了。

老板娘找出件舊衣服臨時裁剪了下衣擺,遞給孟湘霧,道:“湊合穿著,水井在後院,去吧。”

“謝謝老板娘。”孟湘霧接過衣服去後院梳洗。

兩刻多鐘後,通往後院的簾布被掀開,走出來個粉雕玉琢的小女童,身材嬌小瘦弱,皮膚如玉般白皙細膩,雙眸若星,櫻桃小口。雖然麵容稚嫩,但已不難瞧出長大後會是何等風華動人,尤其這張臉,竟與孟湘霧本人有七分像。

老板娘見到她,歎道:“好俊的娃娃,怪不得臉抹得那麼花呢,被人牙子拐去青樓就不好了。”

聽到誇讚,孟湘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過抹布就開始悶著頭擦桌子乾活,不但在客人最多的時候把桌子擦得又快又乾淨、端盤子送菜沒出過錯,在後廚洗碗動作也相當麻利,比其他雜役乾得還好。

老板娘越看她越喜歡,問道:“可願意留下來做活兒?”

有個地方可以讓人穩定下來,孟湘霧當然願意,趕快答應下來。

老板娘給她的工錢漲了一些,還改成了月結,包吃包住,沒有因為她年紀小就少給她錢,其他雜役什麼待遇,她也是什麼待遇。

“哎,對了。”老板娘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孟湘霧道:“我叫阿湘。”

她沒說姓氏,老板娘便識趣地沒有問——這麼小個孩子會成為乞丐,還不願提自己的姓氏,無非就是家裡不要她了。

過了客人們吃晚飯的時間,後廚又蒸了包子,老板娘招呼著其他雜役一起來吃晚飯。

孟湘霧許是不太習慣與大家一起吃,獨自帶著兩個包子去後門,坐在門檻上吃。

天色已晚,家家戶戶門前都亮起了燈籠,萬家燈火。

“怪東西!打它!打它哈哈!”

“看啊,它還能跑呢!”

幾個小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從旁邊巷子傳來,隨後還有劈裡啪啦竹竿掉在地上的聲音、晾著的衣物罩在小孩身上後的抱怨聲,還有跑太快撞牆上的“哎呦”聲……

“嗷嗚!”

一隻臟兮兮的、看不出毛色的小獸從光線黯淡的巷子裡衝出來,體型很小,隻有兩三個巴掌大,有突出的吻部,看起來像隻小狗幼崽,但耳朵長長的像兔子。

見到孟湘霧,它又“嗷嗚”了一聲,好似很高興,撒開腿狂奔,兩隻長耳朵都飛到了腦袋後麵。

【這……妖獸也能跟進南柯一夢啊?】

【看來是的,就是不知兔兔怎麼還是原來的模樣,隻是變小了些,而且看起來似乎有記憶?】

【前麵的道友,你怎麼也跟著叫兔兔啊哈哈哈……】

兔兔狂奔到孟湘霧麵前時來了個猛刹,差點沒站住滾在地上。它站穩後,杏仁形又黑又亮的眼睛看著孟湘霧,兩隻長耳朵立了起來,再輪流折下來,像招手似的一前一後地擺動,配上它張開嘴微笑般的表情,看起來傻兮兮的,又很可愛。

借著客棧後門掛著的燈籠,孟湘霧麵無表情地看著這隻小獸,目光將它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尤其在它的長耳朵上多停留了片刻。

“快抓住它!”

孩子們也追到了孟湘霧麵前,有兩個孩子伸手便要去抓兔兔。

兔兔趕緊從孟湘霧雙腳的縫隙間鑽過,縮在她身子後麵,緊緊貼著她的小腿。

小孩們這才注意到擋在小獸前麵的孟湘霧,在看清她的麵容後或多或少都目露歡喜的神色,或許小孩子都喜歡跟漂亮的小朋友一起玩吧。

這群小孩有五個,每個人都身著錦衣,看起來非富即貴。

打頭的是個胖胖的男孩,許是家裡比較嬌慣,喜歡揚著頭看人。

他幾乎用鼻孔看著孟湘霧,問道:“這怪東西你養的?”

孟湘霧沉默了許久,就在兔兔開始不安地用小腦袋蹭她時,她說:“嗯,我養的。”

“借我們玩玩兒。”這孩子毫不客氣地開口,他打量了一下孟湘霧身上的舊衣服,又說,“我們可以帶你一起玩兒。”

好像帶孟湘霧玩是什麼恩賜似的。

孟湘霧依然沒有表情,語氣平淡道:“若你們隻是想與它玩,可以,但你們方才是要打它,我不借。”

“不就是個長耳朵的怪東西,狗不像狗,兔子不像兔子的,借來玩玩兒怎麼了?這麼摳門。”打頭的胖男孩一邊嘟囔,一邊伸手就要推孟湘霧,“跟你好好借你不借,非要我給你點兒顏色看看是不是?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這群孩童頑劣極了,仗著他們人數多身體壯實,竟想欺負孟湘霧。

然而孟湘霧淡定而矯捷地一扭身,躲開了胖男孩推向她的手,同時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往後一掰,在胖男孩痛呼時抬腳在他的後腳跟快速一掃,就將人絆倒在地。

將人摔地上後,孟湘霧才淡漠道:“不知道。”

胖男孩直接摔懵了,躺在地上雙眼發直地看著孟湘霧,許久才放聲大哭。

其他孩子見惹不起孟湘霧都跑了。

“不許再欺負它了。”孟湘霧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們這麼做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以後其他的貓貓狗狗也不可以再欺負了,你們可以跟它們玩,但不能打它們。”

胖男孩躺在地上兀自嚎啕大哭,眼淚嘩嘩的,沒有回應孟湘霧。

孟湘霧秀氣的眉頭皺了皺,似乎嫌他哭的聲音太煩太吵,直接將自己還未吃的一個包子塞進他嘴裡。

“唔!”胖男孩驟然被塞了個包子進嘴裡,哭聲戛然而止,含滿淚的眼睛看著孟湘霧。

孟湘霧俯身抱起縮在地上的兔兔,瞥了他一眼就從後門進客棧了。

回到後院,孟湘霧從井裡打了冷水,又將她先前燒好、本想用來喝的熱水兌了進去,調成溫水後把兔兔放了進去。

兔兔乖乖地站在溫水裡,讓孟湘霧把它從頭到腳仔細搓了一遍,兩隻長耳朵也洗得乾乾淨淨,原本灰撲撲的皮毛顯露出了雪白的顏色,洗淨擦乾後,像個毛茸茸的雪團子,好看極了。

孟湘霧喂了兔兔一個包子,兔兔吃完後,親昵地蹭著孟湘霧的手。

孟湘霧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兔兔仰著腦袋,黝黑的眼睛好似水汪汪的,泛著光。它繼續蹭著孟湘霧的手,試圖留下來。

“哪來的狗?”老板娘來到後院,見到了孟湘霧和兔兔,她看清兔兔的模樣後說,“長得真奇怪,這耳朵跟兔子似的。”

她又說:“我這兒不許養貓啊狗啊的,我見你來時也沒帶著這個怪犬,想來是你剛撿的。哪撿的就給它放回哪吧,你要是瞧它無家可歸可憐,我同意你用客棧的剩飯剩菜喂喂它,但是不能養在客棧。”

“好,謝謝老板娘。”孟湘霧應道。

老板娘走時還提醒道:“趕快把它放了啊。”

孟湘霧道:“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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