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四合一(1 / 2)

【哎,孟湘霧為顧寂那蠢人流淚,不值得啊!】

【非也非也,我倒是覺得,孟湘霧並非為顧寂一人而泣,還有不信任她的弟弟和師尊。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在人前一直未曾落淚,直到顧寂前來與她退婚,成為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孟湘霧少年天才,一心修煉,哪經曆過這些。】

【那事明明不是她做的,卻沒人信她!顧寂還對孟湘霧說甚漫漫修仙路我陪你,都是狗屁!】

【孟洛雨不也是?曾對孟湘霧說,無論她做了何事都會相信她,不也食言了?】

就在彈幕你一句我一句,討伐孟湘霧的弟弟、前未婚夫乃至師尊時,天幕中的孟湘霧動了。

她抱著兔兔站起身,初升的圓日散發出耀眼的光輝,從薄薄的雲層後射出一道一道的金色霞光,絢爛的光芒映入孟湘霧黑瑪瑙般黑亮純淨的眼眸,在她眼底亮起熹光。

“我在南柯一夢看到了。”孟湘霧揉了揉兔兔的腦袋。

霞光將兔兔雪白的毛發染上一層淡淡的橘,看起來暖融融的,它扭過小腦袋看著孟湘霧,兩隻長耳朵晃來晃去。

孟湘霧深深望著天際冉冉升起的朝陽,輕聲低語:“我有我的天命,不該在這些事上蹉跎……”

【說得好!心性豁達,拿得起放得下!】

【等等!她所言的天命是何?】

被人這麼一點出來,幾乎所有修士心裡都“咯噔”一下。

阿湘的天命是補天裂,那孟湘霧的天命是什麼?

這件事先前便有修士問過了,是他們一直不敢細想,如今再想,也是心底隱隱的排斥。他們有種不妙的預感,高修為的修士往往預感更加準確,這種預感讓他們下意識回避這個問題。

【哈、哈哈……不會是修天階吧?】

這句話令眾人沉默了許久。

天階斷絕的真相他們已經知道了,但依然無能為力。自天階斷絕的七百年來,無人能飛升,上一個嘗試飛升的渡劫老祖被天雷活活劈死的模樣還曆曆在目,成為籠罩在他們心頭揮不散的陰影。

若孟湘霧的天命真的是修天階……他們想都不敢想!

這意味著他們永遠錯過了飛升的機會!

【嗬、嗬嗬……也未必……興許孟湘霧的天命是永鎮萬魔窟呢?萬魔窟的封印八年前不是鬆動過嗎?】

【對啊,那些高階魔族突破封印也是大災難啊,魔尊不是還未死嘛!】

大家心慌不已,拚命地找著其他的理由。

隻要天幕還未公布孟湘霧天命為何,他們就會捂住自己的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不聽不看,自欺欺人。

但他們不知道,那日也不遠了。

天幕結束於孟湘霧收到一道來自孟不塵的傳音符,說藥王穀的長老已經到了,叫她去取骨。

孟湘霧禦劍前往孟洛雨所在的落英閣,孟不塵和藥王穀長老已經候在那裡。

至此,天幕一暗。

天青自從看到顧寂去找孟湘霧退婚,腦袋就嗡嗡的——氣得。

她記得,當初顧寂從上雲宗回來,與她說了要跟孟湘霧退婚的事,她反對時才知道,顧寂已經先斬後奏退完婚了。她讓顧寂去上雲宗再把信物交給孟湘霧,而顧寂從小到大向來聽話,唯有那次不顧她反對鐵了心的要退婚,說愛上藍婉柔了。她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彆無他法,隻能遂了他的意。

但她不知道,當初顧寂退婚是在這麼個時機啊?

孟湘霧才受了冤屈,第二日還要取靈骨,顧寂竟然當天晚上去退婚了。

這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嗎??

天青氣得要命。

顧寂也在看到孟湘霧流淚後就整個人僵住了,他不知道那日他離開後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在他心裡,孟湘霧是一個堅強又堅韌的人,他從未見她哭過,感覺她哪怕遇到挫折也會很快看開,流淚這件事與她毫不相關。

此刻他才恍然意識到,孟湘霧也會因難過失落而落淚,而他是罪魁禍首。

“你趕著投胎啊?那麼急?”天青揪住顧寂的耳朵罵道,“退婚非要趕在那一天是嗎?你多等一段時間是你能死還是藍婉柔能死?你倆急著去黃泉作伴晚一刻都趕不上是吧?你明知道湘霧馬上要取靈骨,還在這之前去退婚,怎麼著,你嫌她打擊不夠大是不是?嫌她心境太好了想幫她再磨磨是嗎?平日對待感情優柔寡斷的,退婚倒是麻利!”

她一口氣罵完,氣得直喘。

顧寂任由她拽著耳朵,沉默不語。半晌,在天青喘著粗氣注視下,他眼眶濕潤發紅,啞聲道:“娘,你打我吧……”

“我確實應該再打你一頓!”天青四處看,想尋個趁手的物件,恰好看到從牆邊探出個頭的顧言。

顧言是天青和顧宗主的小兒子,如今才十歲。他年紀小,又因為養在天青身邊,總聽天青講柳靈瓏和孟湘霧好的一麵,對孟湘霧沒有惡感。這幾日天青抓著顧寂看天幕,倒是有點把他忽略了。

見天青發現自己了,顧言乖乖喊了聲:“娘。”

“來,言兒。”天青對他招手。

顧言跑到天青麵前,身後背著一把劍。劍宗弟子都是自小習劍,顧言身為劍宗之主的小兒子,自然也隨身帶劍。

“把你的劍借娘使使。”天青是醫修,沒有趁手的兵器,便瞄上了自家小兒子的輕劍。

顧言乖巧轉身,任由天青卸下他的劍。

天青拔了劍還給顧言,手裡隻剩下沉甸甸的劍鞘,轉頭對顧寂道:“跪下!”

顧寂沉默地跪在她麵前,背對著她。

天青用劍鞘狠狠抽在顧寂的後背,邊抽邊說:“我打你識人不清,錯把魚目當珍珠!南柯一夢是堪比轉世不假,但一個人的性子、習慣總不會變,藍婉柔表現出來的樣子與‘不苦’像嗎?至少我看了天幕也知道,藍婉柔喜歡綠豆糕,而湘霧喜歡驢打滾!”

“我打你脖子上長的那個東西是擺設,我將

你養到這麼大,怎的你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我打你明知湘霧第二日要取靈骨,你還去退婚,給她雪上加霜!你們自小相識,縱使你當初有多喜歡藍婉柔,也應該給湘霧留一個體麵!那般迫不及待去退婚,還叫著‘湘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真可恨,若我是湘霧,就直接給你一劍!”

顧寂身為劍修雖不如體修那般皮糙肉厚,但也相當耐打。

天青邊打邊罵,打累了,單手扶著腰喘氣。顧寂還穩當當跪在那裡,隻是稍有些佝僂。

“娘,莫要氣壞了身子。”顧言小手扶著天青的後腰,仰頭看著她貼心道,“若還氣,就多打哥哥幾下吧,他活該。”

天青:“……”

顧寂:“……?”

可真是好弟弟。

顧寂是自願挨打,剛才也一直在認真反省,見天青停了下來,開口道:“娘,我錯了。”

“你對我認錯有何用!”天青又是一劍鞘抽在他身上,訓斥道,“你最該對著認錯的人是被你辜負的湘霧,可湘霧已經死了!”

顧寂垂下頭,滿臉懊悔地咬著牙,放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

“你怎的這般蠢!”天青踹了他一腳,掏出儲物戒裡的療傷丹藥砸他身上,“若我是你,現在就提著劍去找藍婉柔算賬給湘霧報仇了!她陷害湘霧,蛇蠍心腸,又有那些奇詭手段,殺了她也是除掉一個禍害!”

顧言見他還在發愣,又拍他一下,稚嫩的童聲令他有點小大人的感覺:“娘都說讓你做什麼了,還愣著作甚!”

“噢、噢……”顧寂撿起天青甩給他的丹藥,召來自己的劍,“我這就去找她!”

他捏著訣剛要禦劍,天青又道:“說你傻你還真傻!天幕將藍婉柔的真麵目都公布出來了,她能不躲著?就你這腦子,靠你自己能找到她?現在最恨藍婉柔的定是洛雨,你傳音與他,與他一起尋。”

顧寂連連點頭,又趕快給孟洛雨發傳音符。

孟洛雨確實是現在最恨藍婉柔的人。

甚至,他已經在山門堵到了剛從孟不塵那討了不少東西、收拾好一切要跑路的藍婉柔。

*

容貌俊俏,與孟湘霧有五分像的少年出現時,藍婉柔便大感不妙。

她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孟洛雨已經拔劍朝她刺來!

玉笛的聲音在山門附近的林子中響起。

藍婉柔雖是不善戰的音修,但修為境界實打實比孟洛雨高,即使修為有些虛,孟洛雨也不是她的對手。

但孟洛雨跟瘋了一樣,寧願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一時間還真跟藍婉柔打了個難舍難分。

發現二人打起來的弟子們全都裝聾作啞,不去稟報,就像當初無視孟湘霧的苦難一般,無視了藍婉柔。若不是因為他們修為低,地位也低,若真追究起來他們無法承擔後果,不然真想跟著動手了。

如果孟洛雨知道他們的想法,隻會說:滾!

全部都是牆頭草,以前

孟湘霧名聲不好就漠視她,如今藍婉柔名聲才是真臭了,就漠視藍婉柔。想出頭,還怕事後擔責任,無勇又無謀,真令人惡心!

孟洛雨好不容易一劍刺中藍婉柔的胸口,卻見到藍婉柔身上浮現金光,顯現出一件衣服的輪廓,擋住了他的劍。

“我娘的金縷衣!”孟洛雨雖知道藍婉柔曾在生辰時,收到了孟不塵給她的這件防禦法衣,但如今親眼見到亡母的遺物被藍婉柔穿在身上用,還是怒氣上湧,你不配用這個!”

他更加不要命地攻擊藍婉柔,想將這件法衣從她身上扒下來。

這時,宗門深處遠遠地響起孟不塵的聲音,隨著磅礴的靈力蕩來,震得所有人心口發麻,山林颯颯作響。

“胡鬨什麼!”

藍婉柔立刻喊:“爹爹救我!洛雨弟弟瘋了!”

孟不塵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了山門,見藍婉柔模樣頗為狼狽,金縷衣已經在她身上顯了形,袖子被拽得脫下一隻,斥責孟洛雨道:“藍婉柔是你姐姐,你這般成何體統!”

孟洛雨的模樣比藍婉柔更慘,他雙耳因音波震出內傷而流著血,唇邊也有未擦乾的血跡,但孟不塵竟如此堂而皇之地偏袒藍婉柔。

“姐姐?她是個什麼東西,配嗎?”孟洛雨一張口,嘴裡又湧出血,看起來內傷不輕,“我隻有一個姐姐,叫孟湘霧。”

孟不塵訓道:“混賬東西!無論如何,婉柔都是你姐姐!”

藍婉柔已經重新穿好了金縷衣,那件法衣又隱去了形狀,重新變得透明。

她露出委屈可憐的模樣,流下淚來,對孟不塵哭訴道:“方才洛雨弟弟看到我,竟一句話不說便要打殺我。”

孟洛雨不等孟不塵開口說話,立刻道:“她做了那麼多惡毒的事,陷害姐姐,還曾廢我根骨,不許我報仇嗎?!”

“我說了,無論如何,婉柔都是你姐姐。”孟不塵氣勢威嚴地說完,轉頭看向藍婉柔又軟和了語氣,眼神複雜地抬手擺了兩下,“你先走罷。”

藍婉柔得到孟不塵的話,祭出飛行法器放心走了。

孟洛雨不甘心要追,被孟不塵攔下。

孟洛雨被攔住後瞪大眼睛,怒氣衝衝道:“她不過一個養女,在你心裡竟這般重要?!”

孟不塵卻破天荒地沒有對他發怒,而是長歎一口氣,道:“你隻消記住,她是你姐姐,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放棄她。”

孟洛雨笑了,似是覺得此事太過離譜,引人發笑。

他一字一句質問道:“當初姐姐被押送到審判台時,你怎不覺得她是你女兒,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她?她所謂屠殺凡人的事明明可以我們上雲宗內自行解決,你偏要讓仙盟插手,以表公正,大義滅親。你怎麼不保她?你不是仙盟七個話事人之一嗎?你若拉不下臉,當初青姨也曾來尋過你,為何你不順著台階下?”

他每說一句,孟不塵的臉色便沉一分。

最終,孟不塵還是忍不住泄露出幾分煩躁,不耐煩開口道:“你年紀尚

小,還不懂,日後我再與你說。”

“說什麼?”孟洛雨譏諷道,“莫不是要說藍婉柔也是我親姐姐?”

孟不塵神情一愣,似是被說中了什麼。

孟洛雨瞧見他這副神情,也跟著一愣,眼睛直勾勾盯著孟不塵:“我說中了?”

孟不塵頭一回在自己的孩子麵前流露出心虛的神情,他撇開視線不看孟洛雨,雙手背在身後,勉強找了句話搪塞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總之,等以後再說。”

他什麼樣,孟洛雨還不知道?

孟洛雨雙目泛紅,擰著眉心大喊:“你真讓我惡心!”

說完,他徑直禦劍離開了。

孟不塵望著孟洛雨離開的背影,怒目圓睜,氣道:“這逆子,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

他方才太心虛,失了對周遭環境的注意,並未發現在他沒看孟洛雨的時候,一道傳音符飛到了孟洛雨的身旁,被孟洛雨接住後看見了角落屬於顧寂的符號,便牢牢握在手中沒讓他看到。

孟洛雨飛遠後,聽了傳音符的內容,立刻回道:“藍婉柔往北逃了,我在她身上留了咒,待會就去追她。”

孟不塵還在山門,他若是追出去了肯定會被攔回來。

好在他在與藍婉柔打鬥時便留了心眼,怕她再次脫身,悄悄留下了追蹤咒。以後不管她逃到哪,他都能找到她。

孟洛雨咽下一口喉頭湧上來的血,掏出療愈內傷的丹藥,吃了兩顆。

他站在劍上,遙遙望向孟湘霧最後居住的洞府方向,低語道:“我會為你報仇的。”

*

玄天宗所在的滄州與珠州不遠,天幕結束時,柳景和三長老的靈舟也停在了珠州城外。

柳景邊走邊罵,活像一鍋熱氣沸騰的水:“那個叫顧寂的小崽子乾的是人事兒?虧他還是靈瓏金蘭姐妹的兒子,就這般急著退婚,真是不識好歹!”

三長老道:“那不然?你不想顧寂退婚?”

聞言,柳景一噎,繼續罵罵咧咧:“退婚還是要退的,他那樣的,倒貼給湘霧我都不同意!跟湘霧斷了也好,他那眼睛就是個擺設,眼盲心瞎的,還把藍婉柔那小人當個寶了?練劍把腦子都練壞了!”

三長老不再搭茬,就默默聽著,隨柳景進入珠州城,來到了最大的茶樓。

店小二是個妖族的,化形不太好,頭上還有一對獸類的三角形耳朵。他見到柳景和三長老,熱情地招呼道:“二位,想喝點什麼?大堂和二樓都有位置,想坐在哪?”

柳景道:“我們約了人,在天字號間。”

店小二一聽是天字號間,態度更加熱情,為他們引路:“這邊兒請!”

柳景和三長老跟在店小二身後去了沒什麼人的三樓,經過黃、玄、地三個字號的雅間,來到了最裡麵的天字號。

店小二對他們行了個禮,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柳景和三長老站在雅間外麵,能感覺到裡麵已經有兩個人了。

雅間內的人並未隱藏自己,一個氣息和修為境界都很熟悉,是三長老幫忙跟妖族牽線搭橋的小兔妖徒弟;另一個修為甚高,境界與柳景相當,也在大乘後期,想來便是妖族太子了。

——他們此番前來珠州城,便是為了跟妖族太子見麵。

珠州位於各界接壤處,是中立地帶,且滄州和妖界都離珠州城不遠,約在這見麵最方便不過了。

柳景二人也未隱藏自己的氣息和修為境界,雅間內輕輕傳出小兔妖徒弟的聲音:“殿下,我師尊和師伯他們到了。”

妖族太子沒說話,可能是做了什麼動作,小兔妖便來開門了,窗欞紙上黑色的影子愈來愈近。

門一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個眼睛粉紅的少年,穿著玄天宗親傳弟子的衣服,眼睛又圓又大的,模樣可愛,看起來很討人喜歡。

他對二人行了個弟子禮,側身讓開門,道:“師尊,師伯,請進。”

小兔妖一讓開,二人終於看清雅間內的一切。

一張紅木茶桌擺在雅間內,兩邊牆上掛著長長的山水鳥獸繪卷,每扇窗子的竹製卷簾都卷上去了一多半,恰逢夕陽西下,晚霞從一排排窗子照進雅間,灑下一片金黃混著橘紅的霞光。

有個男子側對著他們坐在桌前,指骨修長的手執著紫砂茶杯,雪白的發絲散在身後,被霞光鍍上一層璀璨的金邊。

聽到靠近的腳步聲,他側頭望過來,露出一張宛如工筆畫般精致的臉龐,皮膚瓷白如玉,五官俊美而妖異,尤其是他那雙靛藍色的眼眸,猶如靜謐而幽寂的深海,又如質地細膩泛著光澤的深藍青金石。

他的額頭係著一根紅繩抹額,抹額中間鑲嵌著紅豔的赤色玉石,編織而成的紅繩穿過雪白的發間,餘下部分垂在頭兩側。他的左耳戴著一枚玉環耳飾,玉環下方垂著紅色流蘇,身上黑色繡祥雲暗紋的外袍隻穿了左邊的袖子,露出另半邊的深藍色半臂和白色裡衣,手腕上綁著護腕。

雪發藍眸,俊美到妖異的臉,修真界不常見的文武袖穿法,鮮豔的紅抹額與玉石流蘇耳飾,交相映襯,彰顯出濃濃的異族感。

他放下手中茶杯,望向柳景:“阿湘的外祖父?”

孟湘霧與其母柳靈瓏長相頗像,柳靈瓏又與父親柳景長相極為相似,任誰都能一眼認出誰才是與孟湘霧有血緣之人。

“是我。”柳景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妖族太子塗朝?”

妖族太子塗朝並不是第一次在修真界之人麵前露麵,但巧的是,約二百年前塗朝出生,之後不久,柳景就第二次閉關了。塗朝修行一日千裡,在妖界乃至修真界都揚名時,柳景還未出關。而百年前,柳景出關時,那時塗朝已經昏迷了。

是以,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塗朝“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但挺拔的脊背僵硬了些許。

柳景也沒再開口說話,直接坐到了塗朝對麵。

兩人麵對麵,就這麼看著對方,竟誰也沒先開口,好像誰先說話誰就輸了似的

三長老和小兔妖徒弟:……

?本作者白靈子提醒您《我死後,記憶全修真界直播》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氣氛好怪。

終於,柳景先坐不住了,開門見山道:“我約你麵談,是想見見湘霧。”

塗朝想都不想道:“不可能。”

柳景挑起眉,不樂意了:“若我沒猜錯,你是想複活湘霧吧?我作為湘霧的外祖父,該出一份力才是,哪能讓你這個外人為她忙來忙去?我才是湘霧有血緣的親人,親疏有彆,你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外人?親人?”聽了柳景的話,塗朝的臉色漸漸冷下來,那雙異於常人的藍眸宛如沁了冰,“我的阿湘被欺負時,你在哪?她被處死時,你又在哪?如今那所謂的天幕公開了真相,你便充好人來複活她了?”

柳景雙眉倒豎,沒忍住拍了桌子:“你怎的說話呢!我哪是充好人?”

三長老和小兔妖徒弟齊齊一個激靈,縮了下脖子。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待會若是這兩個大乘期打起來了,他們該怎麼逃。

柳景這股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比塗朝大了差不多六百歲,心道不跟這個臭小子計較,況且孟湘霧的屍身還在妖族呢,可不能就這麼撕破臉,於是很快便靜了下來。

他耐心解釋道:“我五十年前閉了關,湘霧從出生到……身死魂滅,我都不在。”

他說著,語氣帶上了愧疚,自責道:“若我能早些時日出關就好了,說甚也能將湘霧的事先攔下來……”

這時,柳景突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對,瞪著眼睛看向坐在對麵神情稍緩和的塗朝,挑著眉不滿道:“什麼叫你的阿湘?還有,你有甚資格質問我?你與她素不相識,說的好像湘霧被藍婉柔那廝陷害、被處死時,你在她身邊似的。”

“……她被陷害時,我在。”塗朝低聲道,眼中多了幾分鬱色。

“嗯?”柳景有些迷惑地看著塗朝,確定目前為止天幕上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道,“小子,話可不能亂說。”

塗朝沉默著,濃鬱而威勢的妖氣從他的皮膚中絲絲縷縷滲透出來,纏繞在他周身,他的模樣在這股妖氣中發生了一些改變——

他的額頭與眼下出現了紅色妖紋,額心三點宛如白玉上沁出的血滴,眼下的妖紋像祥雲紋流暢的弧形尾巴。

但更引人矚目的是,先前他那對與人類一樣的耳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對長而尖的獸耳,有些像兔子,外側的皮毛是白色的,裡側則泛著薄薄的粉,綴在雪白的頭發間,垂在他腦袋兩側。

妖紋沒一點眼熟的,但這個耳朵,確實眼熟不少。

柳景認出了這對垂著的長耳朵,看著塗朝,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三長老也頗為震驚。

但更震驚的是小兔妖,他反應過來自家太子就是孟湘霧身邊那隻可愛的兔兔,瞪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妖族行走修真界時,甚少化為原形,加上妖族有意保密自己的跟腳以防被人捉到弱點,所以修真界很少有人知道哪個妖族是什麼妖,除非是打架

打回原形了。

普通的妖尚且如此,更何況塗朝。他唯一在修真界現原形的一次,是在滄靈派搶晶蓮魂燈,但他原形模樣太怪,不是滄靈派已知的任何妖族,而且晶蓮魂燈被搶的事太丟人被滄靈派瞞下來了,所以修真界還沒人知道塗朝的原形。

至於妖界,妖族以化形為實力判斷的依據之一,因此妖族即使是在妖界,也會維持著人形。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互相不知道原形了,其實是知道的,有時自我介紹也會說自己是某妖族的誰,妖族皇室就更沒有秘密了。

全妖界都知道,如今妖族的妖皇原形是龍,往上數好幾代妖皇也都是龍。

但架不住這一代妖皇好色,娶了好幾個不同妖族的老婆,生了一堆孩子,原形除了是龍以外,還生出了好幾個奇形怪狀的,隻知道原形長什麼樣,卻是以前從未見過的種類。

塗朝就屬於那種奇形怪狀的,隻有少數妖看到過他的原形長什麼樣。

他的原形不是龍,本來是當不成妖族太子的,但他實在太能打了,把原形是龍的兄弟們都擰成了麻花。

妖族崇尚實力,所以他才成了太子。

但若有一天他被其他原形是龍的兄弟打敗了,他就會被奪走太子的位置,給兄弟們讓位。其實之前也有些危險了,他昏迷的時間太久,要是再過個幾十年,妖皇很可能真的放棄他另立太子了。

這便是妖族,即使化為了人形,骨子裡也有一些野蠻的地方,弱肉強食,以實力為尊。

小兔妖震驚,是因為他先前並沒看出兔兔就是塗朝。

他沒親眼見過塗朝的原形,以前倒是聽其他有見識的妖提過,太子的原形似乎是長著長耳朵的。

但妖族有長耳朵的妖太多了,兔族不就是其中一個嗎?更何況就算是兔族,兔子那麼多,化為原形都長得差不多,隻看原形誰知道是誰?而且兔兔身上又沒有妖族皇室的妖紋,他壓根沒把兔兔往塗朝身上想過。

如今知道了真相,小兔妖整隻兔子傻掉。

他看看自家矜貴俊美的太子,再想想那個撒嬌打滾往孟湘霧懷裡蹭的兔兔,決定把這個秘密爛肚子裡,感覺說出去會被滅口。

柳景震驚過後,第一反應也是質問:“你就在湘霧身邊,還由著她被人欺負?!”

“……我沒有記憶。”塗朝神色鬱鬱,解釋道,“那具身體也不是我真正的肉身,沒什麼修為。”

得,這倆大哥莫說二哥。

一個閉關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出來時人已經死透了;另一個沒有記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修為還低,就是個寵物。

兩人看著對方,沉默不語,都覺得自己是最無能的那個人。

修為高有什麼用?護不了想護之人,就是個擺設。

眼看著倆人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情緒低落,三長老見他們已經解開了對對方的誤會,舊事重提:“既然沒有誤會了,那是否可以帶我們去看侄外孫女了?”

塗朝正要開口,腰間掛著的玉符忽

然冒出靈光。

這是他離開妖界時特意弄的,可以實時觀測妖族禁地那盞晶蓮魂燈,還有孟湘霧屍身的情況。

“晶蓮魂燈有反應了。”塗朝匆匆站起來,便要回妖族。

柳景和三長老趕緊跟在後麵。

塗朝沒有阻止他們的跟隨,便是默許了他們一起去妖族。

他們三個加上在後麵狂追他們的小兔妖,四人一起上了妖族的靈舟,前往妖界。

約半盞茶時間前——

係統空間內,係統團子正圍著三足鼎蹦來蹦去,此時鼎腹顯示著百分比:42%。

“宿主你看!你的氣運又回歸了一些!”係統團子興奮地報喜。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