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皓天最近吃過的苦, 比他人生二十多年加起來還要多。
他一開始還以為這和自己之前惹出來的亂子一樣,找找律師,壓壓新聞, 拍拍屁股就和沒事人一樣了。
可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了。
進去之後,盛皓天的所有消息都被封閉了。他等啊等, 卻沒等到撈他出去的律師。
直到幾天後,母親胡佟欣才匆匆跑來看了他一次,抹著眼淚罵他給家裡捅了大麻煩了。
盛皓天這才知道, 因為他的新聞,導致整個盛家的產業都麵臨崩盤。
家裡人忙著拯救公司, 當然沒空去理他。更何況他暴力對待的是時恩沫的機器人。
她不鬆口, 盛皓天也沒辦法了結這事。
在牢裡的人魚龍混雜。
盛皓天初來乍到, 空有一副皮囊, 既沒有狠辣的實力,也沒有見風使舵的手腕。
於是毫不意外地,成了霸淩對象。
盛皓天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有些磋磨人的方法, 他幾乎聞所未聞,現在卻要一一親身嘗試。還有一些手段, 完全是把他身為人的自尊狠狠地在地上摩擦。
更重要的是,盛皓天養尊處優。彆的不說, 一身細皮嫩肉再加上漂亮的皮囊,還是足以比過大多數人的。
這就引起了某些人的興趣。
盛皓天一直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習慣了把自己的情人當做發泄欲/望的工具。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位置會調轉過來。
等盛家好不容易暫時穩住,終於回過頭來賠償了時恩沫一大筆錢, 趁勢帶他回去時——
盛皓天已經渾渾噩噩,不像個人樣了。
胡佟欣當時就哭了,一邊哭一邊喊:“時恩沫你真不是人!把我兒子弄成這樣……你不得好死!”
盛父怒喝道:“你瞎說什麼!還嫌我們家事情不夠亂嗎?!”
他當然知道這新聞和事情是誰鬨出來的。
他甚至聽說時恩沫也有進軍機器人市場的意圖。
可那又怎麼樣?
現在繼續和時恩沫、時家對著乾,他們根本沒有勝算。隻能繼續靠著這份聯姻婚姻,力求和時恩沫綁在一條船上。
讓時家高抬貴手,拉自己一把。
所以——
“記住了。見到時恩沫的時候,你必須給我把她哄好了。我不管你是下跪也好,是磕頭也好……總之,你現在隻有討好她,我們一家子才有活路。你懂不懂?”
盛父一回到家,就對著盛皓天耳提麵命。
盛皓天抬起頭,露出一張鼻青臉腫像豬頭一樣的臉,頭發散亂如同雜草,眼眶烏青。
哪裡還有之前風流浪子的樣子?
簡直就像是外麵來的流浪漢。
盛父:“……”
他更發愁了。這個樣子,能把時恩沫哄好嗎?
“你還愣著乾什麼?!還不趕緊去把他收拾得像個人樣!”
胡佟欣:“你衝我嚷什麼!他現在應該去醫院!”
她心疼兒子,現在家裡又請不起家庭醫生,隻能勉強戴上口罩和帽子,拉著盛皓天去了個小診所。
勉強收拾了一下,又換了身衣服,就拉去了時恩沫組的飯局上。
這是一間門知名的奢華會所。
富麗堂皇的裝璜配上水晶吊燈,大理石地麵宛如鏡子一樣明亮。
盛皓天低頭,便看見了自己渾渾噩噩的麵孔,眼神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瀟灑不羈,全是疲憊和恐懼。
“進去吧。”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
他抬頭,便看見時恩沫站在自己麵前。
她一襲珍珠白的長裙,頭發盤起,露出優美纖長的脖頸。仿佛是比這間門華麗的大廳還要更精致亮眼的存在。
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看見她,她都是這樣優雅動人、高高在上的。
盛皓天忽然有些忘記那些時恩沫曾經在家裡操勞忙碌的樣子了。
他甚至懷疑,那些記憶會不會是自己的幻想?
這樣一個永遠昂著頭的大小姐,真的會對自己如此癡迷、甚至使出各種手段來討好他嗎?
或許,那都是他的錯覺罷了。
這種自慚形穢猶如夢魘一樣,糾纏在盛皓天的左右,一直到他跟著走進包間門。
時家父母都已經在了。
一看見盛皓天進來,時父便露出了大吃一驚的表情,眼神裡帶著點兒嫌棄。
他本來是不太支持時恩沫今天的打算的。
可看盛皓天這個樣子……實在是上不了什麼台麵。也難怪時恩沫看不上了。
盛家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那個不加掩飾的眼神。
他們也覺得丟人。
盛皓天自從回到家後,不說外表上被揍得青一塊紫一塊。他這個人,也徹底沒了精神氣了。
就像是主心骨被抽走,沒了靈魂一樣。整個人就透出了一股疲態和慘淡。不像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反而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是在牢裡遭遇了什麼打擊啊?至於嗎?
盛父便悄悄捅了一下他,低聲道:“我跟你說的話你聽見了嗎?還不趕緊道歉哄人?”
全場目光的注視下,盛皓天抬手去端酒杯,想要敬酒。
可當他舉起杯子,看向時恩沫時。
時恩沫卻先一步開了口。
“不用道歉。違法的事你已經受到了懲罰,就足夠了。”
……懲罰?
那些在裡麵暗無天日、不被當人看的生活片段,又一次在盛皓天的麵前浮現。
他忽然劇烈的顫抖了起來,酒杯哐當掉在了桌布上,染紅了一片。
他恐懼地低下頭,連看一眼時恩沫也不敢了。
——就像是她那通透明亮的雙眼裡,早已經窺見了所有的秘密。
——也早已知道他那些可怕的經曆。
胡佟欣驚慌:“兒子?兒子你怎麼了?!”
她轉過頭衝著時恩沫大吼:“你乾什麼!你這女人到底想折磨他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