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尋先生，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就要到黑金城了，好久沒回來了，還有點期待呢.對了，你之前來過嗎？”
“沒有。”
“呀，那正好我可以帶你到處參觀一下呢。黑金城是瓦多納郡西部最大的城邦，也是整個聯邦最大的高燃煤礦產區。富有是挺富有的，就是到處都是灰塵和煤煙。雖然從小就在這裡長大，但還是很不喜歡那種出門一趟就一身灰的感覺。”
“.”
一輛在黑暗荒原上嗚嗚疾馳的火車上。
奢華的貴賓車廂裡，水晶燈橘黃色的光芒照得整個車廂一片通亮。
季尋和宋漁正悠然地吃著午餐。
馬上要回家了，這位財閥家小姐也熱情地介紹著自己的家鄉。
季尋聽著也饒有興致，不時點點頭。
用叉子插了一塊肉放入嘴裡，餘光看著窗外的平原。
視野極遠處，已經隱約能看到地平線上的燈光了。
他心中頗為感慨，聯邦真的太大了。
七天前，他們回到了已經被血祭了的波頓鎮。
然後乘坐機車開了接近兩天，這才抵達了附近有火車的一個鸚鵡城。
再之後一路乘火車換乘了七次，途徑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城市，直到現在整整又過去了五天，他們這才要抵達目的地的黑金城了。
季尋雖然知道聯邦的國土麵積很大，但之前隻待過無罪城的他，第一次來富礦層，也被這遼闊的地域麵積驚訝不輕。
因為是地窟世界，也沒什麼邊界之說。
領主們每時每刻都在擴新開荒，領地隨時都在變化。
哪怕是聯邦檔案局也沒有準確的國土麵積數據。
據說從黑金城要去聯邦首府的龍城，還有十天的行程。
而且不僅地大物博，聯邦人口也多得也完全沒有一個準確數字。
僅僅是黑金城裡的常住人口就超過了百萬。
這樣的城市聯邦數不勝數。
季尋也才理解了為什麼無罪城那種流放之地，會塞了那麼多人，還源源不斷有新人補充。
季尋看著窗外微微出神。
這時，車廂的專屬女仆又添上了飯後甜點。
宋漁正好在興致勃勃地介紹著黑金城，也介紹道：“不過，城裡雖然灰撲撲的，也有好吃的很多啦。像是羅裡的糕點鋪、菲爾洛的炸魚、森木屋的土豆泥我從小都愛超級愛吃的。季尋你一定要去嘗嘗的。”
黑金城畢竟距離龍城太遠，在很多大貴族眼裡，都是偏遠暴發戶的代名詞。
這幾天相處，宋漁也感覺到了季尋對這邊很多東西都不熟悉，也就多解釋得很詳細。
季尋聽著微微一笑：“好。”
“讓我想想，除了吃的還有什麼呢”
這時，宋漁想到了什麼，眨了眨眼，靈動的晶眸裡閃爍著一抹戲謔，又道：“噢，黑金城還有聯邦很出名歌舞劇喲！整個聯邦最出名的‘皇家歌舞團’，最早就是從黑金城的。”
說著，她似乎覺得歌舞劇哪裡都有，又補充了一個經常在學院男同學們話題裡聽到的焦點：“如果是午夜的‘魅惑專場’的話，還有很多好看的年輕姑娘呢~”
“哦？魅惑專場.是什麼？”
季尋聽著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抹異樣的表情。
也猜到了幾分。
生死經曆從來都是快速拉近關係的最直接方式。
這姑娘從之前秘銀礦坑裡出來之後就半點沒了客套。
說完也全然像是什麼話都能說的摯友，也沒了之前的那股淑女的矜持。
什麼商業機密，什麼家族密事，她都能給季尋說。
這幾天路途上的朝夕相處，越發熟絡。
大大方方，開朗而優雅，像是花期正盛的薔薇。
“這個.就是上流社會很流行豔麗舞台劇啊。”
這話一說出口，宋漁看著季尋的目光，終究還是有點心虛，“不過，我.我也沒去過。”
她吐了吐舌頭，又補充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家裡的哥哥和大人們很喜歡去。不過如果季尋伱有興趣，我.我們可以去看看。”
“嗬”
季尋聽著，笑了。
聽這描述，看樣子是成人劇場的感覺。
這在無罪城的風月場早就見慣不怪，他也沒覺得什麼好奇。
不過“皇家歌舞團”也有這種表演？
這是他第二次聽說這個名字。
上一次是，一百年後，洪樓開業。
如果真是那種檔次歌舞團表演，他還真有一點小興趣。
“.”
宋漁看著他這“你都沒去過，還帶我去？”的懷疑輕笑，
心中總有股不服氣的勁兒。
她眉心微動，心中吐槽自己為什麼剛才要心虛？
明明在上流社會很正常好吧。
又像是叛逆少女期待未知事物，她鼓著腮幫沉吟了一瞬，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嗯！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好像是經曆過生死冒險之後，她覺得自己也有了某種說不清楚的“勇氣”。
我乾嘛不能去看呢？
“.”
季尋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笑而不語。
不過他想的不是這個。
而是自己還能留下多久？
直覺告訴他。
他不可能在這種奇妙的時光旅行中待很久。
而且隨著身體“虛弱狀態”漸漸恢複，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正出神，一旁的宋漁像是也發現了他情緒有些惆悵，問道：“怎麼了？”
季尋搖搖頭。
宋漁眸光中光華巧轉，道：“我發你很多時候都會走神呢。”
季尋解釋了一句：“嗯。想事情，有點走神。”
正這時，車廂外傳來了嗚嗚嗚汽笛聲。
火車駛入了一個繁華的車站。
黑金城，到了。
車廂門打開，宋漁像是個合格的導遊：“歡迎季尋先生光臨我的家鄉——黑金城！”
說著，她很自然地就挽住了季尋的胳膊，準備領著他一起下去。
但一開門，看著門外一群接車的人，這位宋家小姐立刻就縮了縮脖子，觸電般鬆開了季尋的胳膊。
她竭力掩飾住了臉頰上的那抹嬌羞，招呼起了眼前這群人：“羅西阿姨，約翰叔叔，愛麗絲表姐，八姨夫你們怎麼來了？”
季尋聽著這一連串的七大姑八大姨名字，表情不變，但心中卻笑了。
這群人大概是聽說了什麼。
原本接車是仆人的工作。
但此刻宋家來了很多親戚。
雖然都不是什麼大人物，但看得出來，他們對宋漁都非常熱情，拉著一陣噓寒問暖。
“噢，姑父聽說你去了波頓鎮？那邊在打仗呢，太危險了，這種危險的活兒安排仆人去就好了.”
“我從你母親那裡聽說你遇到山賊刺殺了？天呐，太恐怖了。小漁你下次彆去那些偏僻鄉下了，治安太亂了。不過平安回來就好.”
“我聽說你們薔薇商會內部出了問題了？到底怎麼回事兒，給七姨說，我幫你做主！”
“小漁啊，你哈蘭表哥前幾天剛從聯邦軍事學院剛畢業回來。聽說你要回來，他說好久沒見你這個表妹了，約你明天去看劇”
“.”
彆看這些家夥一個個穿的妥妥上流社會紳士貴婦，但在宋家本家麵前，也都是些二流富人。
而且真正在利益麵前，能拉得下臉的人，才會得到更多好處。
畢竟他們都知道，宋漁是個善良的姑娘。
隻要說點好話，很容易就會被說服。
就像是她舅母梅拉，可就不是臉皮厚走哪跟哪兒，占了大便宜？
現在後知後覺，還不算太晚。
噢，聽說那肥婆死了，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了。
波頓鎮那邊鬨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僅僅是宋家內部，甚至連龍城聯邦議會都驚擾到了。
雖然吸血鬼的事情被x局的人封鎖了消息。
但其他一些事情卻流傳了出來。
因為要排查汙染，x局和各方勢力詳細調查了波頓城相關涉事人員。
這不免會查到人員、往來、賬目等等各種。
不查不要緊。
這一查，調查人員都很驚訝，薔薇商會居然這麼有錢？
這幾天時間，“薔薇商會”的存在也通過各種渠道，悄然浮現在了上層人的視野中。
那些老一輩的商人們想不明白為什麼那些被他們視作“窮鬼”的底層人，竟然能榨出這麼多油水。
但事實就是，這個“宋漁”，現在是黑金城最出名的年輕富豪。
而宋家本家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家族內部原本對宋漁全然不放在眼裡的老一輩，這才猛然醒悟。
他們這才發現，之前看不起的小打小鬨商會，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小商會已經擁有了讓人眼紅的巨額。
招呼了好一陣，宋漁才從那群熱情接車的親人們中脫離。
看到了已經在車上等著的季尋。
她快步鑽上了車。
車門一關，世界都安靜了。
如果是之前，她真還會以為是家族的大人們關心自己。
即便知道他們有所圖謀，也會覺得反正是家裡人，都無所謂。
但經曆了之前的三叔買凶殺人和舅母的暗算教唆，她對這些獻殷勤的所謂家人們，再沒了那種單純的念頭。
宋漁一臉無奈地看著季尋：“抱歉，讓你久等了。”
季尋全然不在意：“沒事兒。”
兩人相似一笑。
季尋想到了剛才的架勢，又說道：“不過這次你回來，可能會有得忙了。”
宋漁淡抿唇瓣，輕輕頷首：“啊是啊。突然就覺得這種交際很煩。但一家人，又避不開。”
波頓城一役，她覺得自己好像成長了太多。
之前看不懂的道理，現在一下子就能看懂了。
她也沒避諱季尋，語氣無奈道：“那些叔伯嬸嬸們之前在我不同意聯姻被驅逐出家門的時候，一個個冷言嘲諷，仿佛是覺得我不為家族考慮，就是侵害了他們的利益。巴不得把我綁著去聯姻。可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利益，要我去聯姻維護呢？明明財富是自己創造爭取的當然，更怕我向他們借錢你知道的商會起步很難的，那段時間確實找了很多人幫忙，但沒幾個真正願意幫我的.”
“.”
季尋聽著默不作聲。
就像是一路行來，當個聽眾就好。
宋漁又道：“以前是需要家族的資金和渠道，又害怕被那些大商會靠資金優勢打壓，要家族來當底氣。現在有了那秘銀礦藏，資金不用擔心，很多事情用錢都能解決了。未來我的‘薔薇商會’，也不用總來求叔伯們幫忙了.”
她說著這話的時候，眼裡閃爍著對美好未來的期待。
這幾天和季尋又聊了很多商業規劃，
她此刻胸中仿佛有萬千念頭等著自己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