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三千(1 / 2)

國手級醫女 十月海 15353 字 3個月前

建平長公主府。

雲禧剛剛打發了車夫, 就見長公主府中門大開,一輛形製寬大、裝飾低調的馬車從裡麵緩緩駛了出來。

季昀鬆歎惋道:“太不巧了,長公主居然出門了。”

雲禧安慰道:“沒關係, 我們先找個管事婆子問一問更穩妥。”

“也好。”季昀鬆朝大門口站著的門房走了過去。

那門房的臉色一變,壓低聲音說道:“你乾什麼的, 還不快走?若是擾了長公主的駕, 你擔待得起嗎?”

季昀鬆拱了拱手,郎聲道:“這位仁兄,有禮了。在下有個寶貝,想跟長公主府做個交易。請您老發發慈悲,幫在下找個管事的來。”

雲禧笑了,心道,這小子說這麼大聲,其實就是想讓長公主聽見。

敢到長公主府推銷商品, 估計也就季昀鬆一個,建平長公主對他的印象想必深刻極了。

如此, 門房和管事必不敢怠慢。

這又是一手妙招啊。

“尿!”豆豆忽然開了口。

雲禧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捂住他的小褲/襠,“好寶貝, 你往褲子尿,娘給你帶衣服了, 尿完就換。”

首先當街尿尿不文明,其次這是長公主府大門口,一旦尿出個事故來, 她吃罪不起。

平日裡豆豆喊尿,雲禧都會第一時間把尿,這一次反其道而行之, 豆豆十分不解,認真地看著雲禧的眼睛又說了一遍,“尿!”

“停車。”一個女子吩咐道。

馬車在雲禧前麵不遠處停下了,一位嬤嬤從馬車裡探出頭來,“長公主說了,準許孩子在這裡撒尿。”

雲禧屈膝福了福,道:“謝謝長公主。”

“尿。”豆豆打了個激靈。

這是他快憋不住的信號,雲禧趕緊把尿布扯下來,露出小雀鳥,讓小家夥暢快地尿了一把。

“那小哥兒,你過來。”嬤嬤下了車,朝季昀鬆招了招手。

季昀鬆早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趕緊跑了過去,“嬤嬤好,請問有何吩咐?”

這個時候的人等級意識森嚴,雲禧和季昀鬆都不能直接跟長公主對話。

嬤嬤道:“長公主問你,你有什麼寶貝。”

季昀鬆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狂喜,“回嬤嬤的話,在下有一隻會唱歌的小妝奩盒,盒子裡還有一麵非常清晰的鏡子,照人纖毫畢現。”

嬤嬤點點頭,轉身回去,上了馬車,幾息後,又下來了,說道:“長公主要去彆院小住,你下午帶著寶貝去西城寶瓶巷葵園找我。”

“是。”季昀鬆略打一躬,不卑不亢地送走了嬤嬤。

“啊!”豆豆指著一匹白色駿馬叫了一聲。

“馬,白馬。”雲禧教他。

“馬,崴馬。”豆豆又開始自己造詞了,稚嫩的童音格外好聽,更格外有趣。

“噗嗤……”馬車裡有人輕笑一聲,隨即馬車啟動,轔轔地朝西邊走遠了。

季昀鬆輕吐一口氣,“運氣還算不錯。”

“確實難得,萬中無一。”雲禧把尿布給豆豆墊了回去,“我們也回吧,丁嬸子中午做紅燒肉。”

……

雲禧知道見長公主要三跪九叩,就想讓季昀鬆自己去。

但季昀鬆堅持認為東西是她的,她理應在場,而且,親兄弟也要明算賬,不是真夫妻就更不能大意。

否則,一旦因此生出罅隙,反而不美。

雲禧隻好同意了。

未時初刻,二人去雜貨鋪買幾個上好的荷包,裡麵裝好數量不等的賞銀,就趕去葵園了。

葵園離明秀街很近,步行隻要一刻鐘左右,但因臨著月牙湖湖畔,風景秀麗多了。

二人在大門口站定,季昀鬆去敲門。

雲禧一邊欣賞遒勁的“葵園”二字,一邊說道:“顧名思義,這是一個種滿了向日葵的園子,有詩意,我很喜歡。”

如果她有這樣一個園子,必定會在花期時每天剪上一隻,搭配其他花朵做成插瓶,放在醫館裡。

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季昀鬆回頭看她一眼,說道:“雲老先生性格陰鷙,但把你教的很好。”

陰鷙?

這是非常尖刻的評語。

雲禧卻反對不了,雲中暉確實是那樣的一個人。他很少說話,思想也有些極端,對原主卻很好,琴棋書畫武藝,哪一樣都沒落下。

她認為,雲中暉的身世非常神秘可疑,隻是沒有證據。

雲禧道:“雖然很抱歉,但祖父對我很好很好。”

“算了。”季昀鬆繼續敲門,“他人都沒了,死者為大,我以後不會再提了。”

門房開了門。

他早就得了吩咐,聽到來意就把二人帶到茶水房,並讓人去請一位姓馮的嬤嬤。

馮嬤嬤比那位管事公公客氣多了,她讓伺候她的小姑娘給二人上了茶,問道:“二位怎麼稱呼?”

季昀鬆道:“這位……”

雲禧打斷他的話,“嬤嬤,我們是親兄妹,我叫林雲禧,他叫林昀鬆,寶貝是我爺爺留下來的,嬤嬤現在要過目嗎?”

入贅是季昀鬆永遠的痛,能不提及就不提及,這樣大家心裡都自在。

馮嬤嬤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雲禧不滿。

季昀鬆也覺得雲禧的規矩差得不是一點半點,但他喜歡她的這套說辭,姓氏也改得特彆好。

他笑著說道:“妹妹是鄉下長大的,剛來京城不久,還望嬤嬤海涵。”

馮嬤嬤舒展了眉眼,“原來如此,那倒也不奇怪了。長公主要親自瞧你的寶貝,你跟我來吧。這小娘子不懂規矩,就不必去了,以免引出些不必要麻煩來。”

季昀鬆為難地看向雲禧。

雲禧卻鬆了口氣,道:“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一等,不會惹事的。”她是真的不想進去磕頭,所以故意“你我”相稱。

“好。”季昀鬆也不墨跡,同馮嬤嬤一起走了。

葵園是大園子,除了一座二進正院,剩下的全是花園。

園內無假山,有涼亭,十幾棵老銀杏樹枝繁葉茂,偶爾還有幾棵不在花期的花樹。

向日葵是園子的主旋律,大片大片的黃色花朵簡直讓人驚豔。

季昀鬆不動聲色地欣賞一番,隨馮嬤嬤上了涼亭的二層。

這裡不但可以欣賞花園,波光粼粼的月牙湖也儘收眼簾。

季昀鬆去過樂平長公主的園子,比較之下,他覺得建平長公主的品味更高。

二樓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主子。女子杏眼薄唇瓜子臉,保養得很好,三十多歲的樣子。男子很年輕,與女子有六成相似,清俊文雅。

女子定是建平長公主,男子應該是她的長子雲琛,麒麟軍指揮使僉事,正四品大員。

雲禧也姓雲,雲姓人不多,倒是很巧。

他一邊思索一邊行了大禮。

“起來吧。”一個冷冷清清的聲音吩咐道。

“是。”季昀鬆站起身,依舊眉眼低垂,並不亂看——他聽說這位長公主的脾氣不怎麼好。

“打開看看。”建平吩咐道。

“是。”季昀鬆上前一步,把放在八仙桌上的包裹皮解開……

“這……”馮嬤嬤搖了搖頭。

雲琛走到近前,“花梨木,雕工刻板,匠氣十足。銀鎖頗為精巧,不錯。”

季昀鬆不以為意,打開銀鎖,清越的樂聲響了起來,旋律不繁複,但婉轉動人,與現有的琴、箏、琵琶完全不同。

建平長公主開了口:“不錯。”

季昀鬆麻利地把裝首飾的各個零部件拉出來,最後把盒子調過去,對著長公主,讓她看見那麵鏡子。

建平長公主對著鏡子點點頭,“的確獨一無二。”

雲禧覺得這個平行時空和明末清初時期的科技水平相似,水銀鏡在西方差不多已經有了,但八音盒絕對沒有,而且這還是“天空之城”版的八音盒--完全擔得起“獨一無二”的評語。

雲琛道:“隻有一種旋律嗎?”

季昀鬆點點頭,指著盒子裡的一隻小搖杆說道:“搖這裡上勁兒,就可以奏樂了。”

雲琛看了眼建平長公主,“你想賣多少銀子。”

這個問題,季昀鬆和雲禧來葵園之前已經商量過了,底限兩千兩,低了不賣。

但話不能那麼說。

季昀鬆道:“但憑長公主賞賜。”

他麵對的是大青金字塔塔尖上的人物,明碼標價固然可以不擔心被坑,卻會給對方一種生怕被欺、瞧人不起的錯覺,有可能會得不償失。

另外,這些人非常富有,即便你不提,他們也可能會給你一個你意想不到的價格。

建平長公主道:“材質一般,貴在精巧,三千兩,你可願意?”

季昀鬆長揖一禮,“草民謝長公主賞賜。”

雲琛對馮嬤嬤說道:“嬤嬤去賬房支銀子,送他出去吧。”

他坐回原處,見季昀鬆的背影遠了,方說道:“母親,此人容貌雋秀,不卑不亢,看著不俗。”

建平對著鏡子,“他俗不俗本宮不知道,本宮隻知道本宮真的老了。”

雲琛笑著湊到建平身邊,朝鏡子做了個鬼臉,“母親哪裡老了,看容貌就像姐姐。”

皺眉,對眼,嘟嘴巴。

唇上的每一條唇紋都清清楚楚。

醜得慘絕人寰。

雲琛彩衣娛親完畢,對著鏡子抹了把臉,“母親,兒子覺得這小玩意不錯,不然就留著吧,誰都不要給。舅舅每年都過生日,你今年給了這個,明年卻要給什麼?”

建平嫌棄地推開他,“一邊兒去。”她又仔細照了照,“知母莫若兒。你皇帝舅舅是男子,要這妝奩做什麼。”

娘倆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

季昀鬆帶著三千兩巨款到了門房茶水間,朝雲禧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雲禧知機,取出荷包分彆謝過幾個下人,和季昀鬆一起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