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家的小廝提著尿壺出來, 與那幾人對了個正著,驚得退了一步,“天呐, 麒麟軍怎麼來了!”
雲禧嚇了一跳, 她沒見過麒麟軍,但這三個字早已如雷貫耳。
麒麟軍就相當於大明朝的錦衣衛啊!
她挺了挺後背, 下巴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 擠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將軍好。”
“嗯。”領頭的將官腳下一頓,站住了, 與雲禧對視片刻, 緩緩說道,“聽說你這裡金創藥不錯?”
“哦, 那是止血散。”雲禧一本正經地糾正一下,“存貨不多, 將軍要多少。”
“十包有嗎?”將官與她擦肩而過,大步流星進了枯榮堂,旋即捂住了鼻子, “什麼味兒。”
雲禧深吸一口氣, 穩定了情緒, 跟著進了門,解釋道:“民女正在做藥, 味道就大了些,堂裡有病人, 不敢開門窗,還請將軍忍耐一下。”
那將官四下一看,隻見東南角的病床躺著個老者, 有兩名小廝侍立床前,東邊一大扇屏風後還探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腦袋來。
另有父子二人在書案旁做藥,那二人抬頭瞧他一眼,就又忙起來了。
一個女人居然和六個男子共處一室,真是……世風日下啊。
雲禧在成藥櫃裡取出十包止血散,放在櫃台上,“五十文一包,十包五百文。”
一個親衛打扮的男子說道:“尋常金創藥才二十幾文,你這是什麼藥敢賣這麼貴?”
雲禧道:“肯定是好藥,將軍要嗎?”她懶得跟人廢話,擺出一副‘你不要我就收起來’的架勢。
“嗬~”將官輕笑一聲,“還挺牛氣,不是京城人吧,姓甚名誰,打哪兒來啊。”
雲禧心道,你就買個藥而已,咋還查上戶口了呢?
她說道:“老家虞州,我家男人是翰林院侍讀季大人,季昀鬆。”
“哦。”將官往前走了兩步,目光在雲禧的發髻上端詳片刻,又道,“虞州哪裡,什麼時候來的京城?”
雲禧道:“就是虞州城,今年五月份來的。”
將官示意她把藥推過來,從荷包裡捏出一小塊銀子,放在櫃台上,“以前一直住在虞州嗎?”
“是,除京城之外沒去過彆的地方。”雲禧拿過銀子掂了掂,拿起剪子減掉一小塊,上戥子稱了一下,把減掉的部分還給那將官,“正好。”
將官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佩服。”
雲禧笑笑,“唯手熟爾。”
“居然還是個讀過書的。”將官掃了周圍一眼,讓親衛拿上金創藥,轉身就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下,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藥不好用,你的枯榮堂就不必開了。”
雲禧挑了挑眉。
她也不想賣那麼貴,但一分錢一分貨,如果不賣貴一點,其他藥鋪就沒有活路了。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她不能那麼做。
……
將官就是雲琛。
他特地來枯榮堂,隻是為進一步了解雲禧,敲打敲打,以便把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
雲琛帶著十包止血散回了北大營。
他吩咐親衛雲小一,“去把軍醫叫來。”
雲小一道:“三爺,那女大夫有問題?”
雲琛在椅子上坐下,“讓你叫你就叫,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他心裡有些煩躁。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他們一家找小魚兒多年,容貌像的、年齡相仿的、身世相似的,不知凡幾。
儘管這一個眼睛跟太後娘娘有點像,而且也姓雲,但也未必是他妹妹。
那位叔祖雖然大逆不道,且江湖之氣極重,但世家子弟的風範一直都在,絕不會養出這麼一個膽大妄為、行止粗魯,連頭發都剪短了的女孩子。
絕對不會。
“大人找我?”老軍醫敲了敲門。
雲琛指了指書案上的藥包,“看看這金……止血散的藥效如何?”
老軍醫道:“正好有人受傷,小人這就拿過去了。”
“去吧。”雲琛揮揮手,吩咐雲小一,“你再讓老胡過來一趟。”
“是。”雲小一出去了。
不多時,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子走了進來,“大人找屬下何事?”
雲琛道:“你去長陽時順便走一趟虞州,替我查一個人。”
他從筆架上拿起一支毛筆,蘸了墨,在宣紙上寫道:雲禧,女,十八歲,虞州人,祖父雲一針,遊醫。
老胡接過字條一看就明白了,“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查得明明白白。”
雲琛點點頭,“多謝,辛苦你了。”
老胡道:“這算什麼,半天就完事了。”他拱了拱手,“屬下告退。”
雲琛點點頭,“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