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璟這一聲“啊”持續了很久, 足見他此刻有多麼驚訝。
過了好半天,他才磕磕絆絆地問道:“父親怎麼知道的?”
雲文洛“噓”了一聲,把他拉近一些, “小豆豆跟你姐姐小時候特彆像, 當年你姐姐被偷走後,我曾畫過無數張小像,一眼就認出來了。”
雲璟歪著腦袋, “像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就確定是呢?”其實他已經信了,但就是想為剛才的冒失挽尊一下。
“小兔崽子!”雲文洛給了他一個爆栗, 壓抑著怒氣說道, “咋, 他是你親弟弟你才滿意?你就那麼想讓你母親收拾我?”
雲璟委屈巴巴,“兒子哪有!你不是說我沒腦子嗎, 這回有腦子了, 多問幾句, 你還揍我。”
雲文洛戳戳他的腦門子, “你這是有腦子?胡說八道, 還敢說自己有腦子?”
雲璟縮了縮脖子,還真是,明明是外甥,卻非得說人家是弟弟,不但差輩兒, 還亂/倫了呢。
他清清嗓子,“爹,兒子錯了,你快告訴兒子吧, 到底有沒有證據?”
“有。”雲文洛正色道,“而且我已經看過了。她手裡有當年的小被子、小衣服,還有你七叔祖的親筆手記,那個字我認得,絕不會差。”
“那就沒差了。”雲璟咕咚一聲靠在車廂上,“怪不得她同意教我,對我的態度也隨意了許多,原來她就是我的親姐姐。”
雲文洛道:“怎麼樣,高興不?”
雲璟點點頭,“高興。爹你高興不?”
雲文洛道:“當然,爹不用再東奔西走了,而且她如此優秀,爹每天睡覺都能笑醒。”
雲璟不樂意了,“所以你就瞧不上兒子了是吧?”
雲文洛又削他一下,“怎麼,又多一個對你好的人,你還不滿足?”
雲璟想起自己即將要開啟的大生意,果然高興了起來,“滿足,又能學武功,又有事兒乾,還挺有意思的。”他靠在雲文洛身上,“爹,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怎麼不告訴我母親和我三哥呢?”
雲文洛長歎一聲,“你姐姐那麼喜歡當大夫,又做得那麼好,我不忍心啊!”
雲璟坐了起來,“這還真是!哎呀,哎呀,母親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允許,嘖嘖嘖……她給陸五看病時,我都想把銀針搶下來了。”
雲文洛道:“就像我畫畫時聽不見聲音、看不見其他一樣,你姐姐也是如此,她看到的隻有病症和經脈,人體隻是人體,絕對沒有雜念,世俗的想法對她是一種侮辱。”
雲璟勉強點點頭,以他的閱曆並不是很能理解雲文洛的說法,約定俗成的社會倫理嚴重左右了他的思維。
他問道:“那怎麼辦,難道一直不告訴母親和大哥嗎?”
雲文洛也在頭疼這件事,沉默片刻,說道:“再等等吧,你姐姐醫術這麼好,隻要再多一點名氣,你母親就是想攔,隻怕也會有所顧忌。”
他拍拍雲璟的肩膀,“你是個言而有信的好孩子,保守秘密做得到吧?”
“這……”雲璟猶豫著,“萬一,兒子嘴上沒有把門的怎麼辦?”
雲文洛道:“你是那種人嗎?”
儘管雲璟活潑好動,但一般說話算話,而且也分得清裡外和輕重。
雲璟思索再三,“那好吧,我隻跟爹和姐姐說,其他人誰都不告訴。”
說起“姐姐”二字,他心裡甜絲絲的,很想立刻調頭回去,和雲禧熱熱乎乎地聊上幾句。
問問她這麼多年過得好不好,知不知道她是長公主的孩子,跟誰學的醫,為什麼醫術如此高明,還會做那麼多新奇的小玩意兒。
“一言為定。”雲文洛道,“隻要你說漏嘴,我今天答應你的所有事都不作數,沒有鋪子,也沒有錢,隻有讀不完的書,知道了嗎?”
雲璟拍拍胸脯,“放心吧。”為了不讀書,他也得把這件事藏好了。
……
乾清宮。
季雲二人趕到時陸微還在,並朝雲禧抱歉地笑了笑。
雲禧被他笑得心裡發毛,暗道,難道是鄭太後出什麼問題了?
她很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但嘉元帝始終都在就季昀鬆寫的條陳提出問題。
同時參與的還有工部尚書。
三人聊得熱火朝天,生生把她晾在了一邊。
關於汙水井和雨水溝的問題,她隻是有這樣的見識,能參與的不多。
但能做到尚書和首輔的人都不是尋常人,他們很快就討論出了幾條基本原則,並打算立刻找幾個地方做試點,並以這些地方為基點,慢慢向外輻射。
討論的第二個問題是修路——古代人對路的重視並不比現代更差。
這幾天,季昀鬆一直在跟雲禧討教這些,不但知道了三七土,還了解了三合土。儘管隻有幾天時間,但他懂的東西已經遠超這個時代了。
雲禧很慶幸,季昀鬆和皇上都是聰明人,而且,她也沒有太高調,不然事情搞多了總是個麻煩事。
路麵討論完,工部尚書告退了。嘉元帝總算把目光投向了雲禧。
雲禧下意識地挺了挺腰。
陸微不好意思地彆開了眼睛。他也想勸說嘉元帝不要為難人家女孩子,但無奈的是,今天早上,大西南來了急報,甘城一地爆發天花,方圓幾十裡都被封禁了,一死可能就是成百上千人。
嘉元帝作為一國之君,不可能不操心。
嘉元帝道:“雲大夫醫術高超,對天花有什麼看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