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中年男子出現在常家的外書房裡。
常似之還在看條陳,頭也不抬地說道:“景榮回來了,坐吧,事情辦得如何了?”
中年男子姓柴, 名懋(mao四聲), 字景榮, 在常似之門下多年,是其最得力的謀士。
柴懋沒坐, “大人,未成。”
常似之放下毛筆,往椅背上一靠, “怎麼?還真是個柳下惠?”
柴懋道:“他應該看出來了。”
常似之蹙起眉頭, “你說說經過。”
柴懋把經過講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學生琢磨一路,猜想他可能覺得太湊巧了。”
常似之搖搖頭,“此子聰慧, 不愛美色, 想必錢財也難以入他的眼。”
“確實。”柴懋道, “大人,要想折服此人, 隻怕還得從季家和工部入手。”
“唉……”常似之歎了一聲, “皇上現在滿心指著他做的鐘和溫度計賺錢呢, 隻要稍有掣肘,工部的人就會被牽連。他與季家鬨得很僵,再強行往上貼,皇上就會警惕了。”
“確實左右為難。”柴懋點點頭,“不然先放放, 等過了年,學生想辦法從柳曄那邊下手?”
常似之一擺手,“不必了,一個六品的主事而已,不值得。變法之事將在初一的大朝會上定下來,緊接著就是春汛,整治河道、賑災,以及邊關和京營的糧草問題。國庫吃緊,皇上一定會收回官員欠款。眼看著就要大動乾戈了,咱們阻止不了,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要做的事情不少啊!”
柴懋連連點頭,有些事插不上手,就要提前防範,有些事能插上手,就要提前動作,與這些比起來,一個科技司屬實無足輕重了。
他說道:“學生明白了。”
……
季昀鬆回到家時,天已經擦黑了。
雲禧正就著燭火做醫案。
季昀鬆沒有打擾她,去後院換了衣服,把帶孩子的活計接了過來。
他教孩子們背王之渙的詩,“……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更上一層樓。”小狗兒乖乖跟著念。
豆豆無動於衷,坐在熱乎乎的火炕上,專心致誌地擺弄季昀鬆從宮裡帶回來的木錦盒,盒子上有精致的浮雕,他很感興趣。
王媽媽把飯碗擺好,“豆豆太小了些,還不懂得學呢。”
小果子道:“王媽媽此言差矣,豆豆這是玩得起勁,懶得理鬆爺。”
王媽媽笑道:“一隻匣子而已,有啥可玩的。”
“蛇!”豆豆抬起頭,豎起三根手指,對季昀鬆說道,“三。”
季昀鬆道:“蟒蛇,三條蟒蛇。”
豆豆點頭,“三條馬蛇。”
“噗嗤……”雲禧的笑聲從外麵傳進來,“龐然大物到咱家豆豆嘴裡變成小不點兒了。”
“娘!”豆豆站起來,往炕沿處走了幾步,指著匣子道,“爹,馬蛇。”
“哈哈哈……”小果子覺得自己笑不活了。
季昀鬆在豆豆的小屁股上掐了一把,無辜地說道:“你爹可不是馬蛇,你爹隻是把蟒蛇帶回來了。”
豆豆立刻告狀,“爹,掐。”
雲禧把他抱了起來,“你爹掐你不對,但你說的也不對,是蟒蛇,蟒……”
豆豆道:“蟒……”
“這回對了。”雲禧親他一口以示鼓勵,目光落在匣子上,“皇上給的,什麼東西?”
季昀鬆打開盒子,“毛筆和歙硯。”
曆史雖拐了彎,大部分地方發生了變化,但類似產歙硯,以及一些知名產品的地方都保留了原有的姓名。
豆豆瞧見新東西,又掙紮著下去了。
雲禧不敢給他玩毛筆,但硯台還是可以的,兩個小家夥撅著屁股玩了起來。
季昀鬆幽幽說道:“如果這情景被外人看到了,隻怕要……”
雲禧挑了挑眉,“這不是沒有外人嘛。”王媽媽和小果子都出去了,隻有他們二人。
“也是。”季昀鬆湊過來,在她嘴角親了一口,“節禮送了嗎,駙馬府送了什麼?”
“下午我親自送去的。”雲禧把硯台往炕裡推了推,“一人做了一件皮襖。”
季昀鬆笑道:“居然是皮襖,錦繡坊做的吧,有長公主的嗎?”
雲禧“嗯”了一聲,“專業的事情就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不然豈不是要累死?你那邊怎麼樣,座鐘和溫度計打算怎麼賣?”
季昀鬆道:“等過了十五,禦用監的人把皇上賜的字刻在鐘上,就放到建平長公主的鋪子裡去賣。”
雲禧把撲過來的豆豆重新抱在懷裡,“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季昀鬆把硯台收回來,用軟布擦了,放回匣子裡,“回來的時候出了點事,家裡最近要多注意一些了。”
雲禧抬頭看向他,“怎麼了?”
季昀鬆也把經過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