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父子三人的怒,對雲禧的氣,失望,被騙的羞惱,在這個瞬間煙消雲散了。
她的女兒不但沒死,還成了一名出色的大夫,甚至蓋住了所有禦醫的風頭。
她不是沒有驕傲的——雖然這驕傲不足以讓她為之自豪,也不足以說服她女子行醫合理合規。
雲璟見她反應不大,提著的心慢慢放下了,問道:“母親,您要見姐姐嗎?”
建平長公主閉上了眼睛,仿佛睡著了。
雖然想象中的暴怒並沒有來,但雲璟知道,這是不想見的意思,他到底還是惹禍了,“母親,母親?您不想見姐姐嗎?”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想要一個痛快的。
建平依舊沉默著……
就在雲璟以為她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她忽然開了口,“反正她也不想見我,就這麼著吧,知道她活著,而且過得挺好就行了。”
雲璟辯解道:“姐姐她不是不想見母親,這不是身份尷尬嘛。”
建平道:“既然知道當大夫身份尷尬,那就不當好了。我的女兒,不需要靠這等醃臢之事謀生。”
雲璟不樂意聽,“行醫怎會醃臢呢,外祖母和皇帝舅舅都很喜歡姐姐。”
“嗬~”建平冷笑一聲,“你外祖母或許吧,至於你舅舅,隻要能為他所用的人,他都喜歡。”
雲璟撓了撓頭。
建平道:“這件事先保密,你回去吧,我想靜一靜。”
“哦……”雲璟心裡沁涼,但這不妨礙他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離開長公主府。
下午沒有風,陽光也很好,曬在身上暖暖的。
但馮嬤嬤一點都不輕鬆,長公主的反應有些不對頭,讓人惶恐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建平說道:“馮嬤嬤,你覺得這是雲中暉的報複嗎?”
“這……”馮嬤嬤也思考過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雲中暉給雲大夫找了季昀鬆做贅婿,他對雲大夫應該不錯。而且,雲大夫沒來京城之前,似乎沒什麼名聲。”
如果他想通過羞辱長公主的方式來報複,雲禧早就成名了。
“未必是這個道理。”建平睜開眼,一拍扶手直起了身子,“什麼東西,竟然教本宮的女兒行醫!”
馮嬤嬤不敢應聲,站得更加規矩了。
建平站起來,往水塘邊走了幾步,“他教雲禧醫術,再讓季昀鬆帶雲禧回京,有包被和字跡為證,如果雲禧想回來,早就回來了吧,但她沒有,而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行醫,且鬨出了這麼大陣仗,還拉攏他們父子……這不是報複是什麼?”
馮嬤嬤覺得建平長公主想窄了,她一旦認定了這個想法,這個家隻怕就完了。
她說道:“長公主,老奴覺得不是這麼回事。”
長公主深吸一口氣,“你說。”
馮嬤嬤懇切地說道:“長公主應該想的簡單些,事情或許沒那麼複雜。雲大夫靠自身的本事做到了五品……”她停頓片刻,“她是大青朝第一個女官,除去長公主,幾乎沒有不佩服雲大夫的。如果她將來真的給大青絕了天花,那就是無數人的救星,功勞不可估量。”
說到這裡,她跪了下去,“長公主,如果雲中暉想報複您,他無須大費周章,把雲大夫往窯子裡一送就行,何必大費周章呢?您好不容易苦儘甘來了,就放過自己吧。”
馮嬤嬤這番話發自肺腑,說得格外動情。
建平豁然開朗,頓時意識到自己鑽牛角尖了,她點點頭,“你說的極是,起來吧,地上涼。”
馮嬤嬤站了起來。
建平負起手,看向湖心亭,“將近二十年,瘋魔、悔恨、痛苦、擔心、遺忘……就這麼煎熬著過去了。”
“當初那麼小的孩子,居然帶著另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回來了。我沒有想象中的高興,馮嬤嬤,雲禧已經不是我記憶裡的小魚兒了。”
“她是陌生人,我甚至沒那麼喜歡她。”
“她帶著醫術回來,讓我想起了雲中暉的姘頭西門雲飛。儘管他不是我所殺,但對他的死我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能是心虛吧,我總是無法……”
她就是心虛,所以說著說著又說回去了。
馮嬤嬤打斷了她,“長公主,主意是老奴出的。而且,西門雲飛是被山匪所殺,長公主不必因此責難自己。長公主與雲大夫將近十八年未見,彼此不熟悉,不喜歡實屬正常,長公主萬萬不能因此苛責自己。”
“唉……”建平長公主長歎一聲,“本宮滿身防備,竟然不知該用怎樣的態度麵對她。”
馮嬤嬤道:“那是長公主還沒準備好,過些時日,等駙馬爺回來也許就有頭緒了吧。”
“哼~”建平冷哼一聲,“他們瞞本宮這麼久,看本宮怎麼收拾他們。”
馮嬤嬤笑著搖搖頭,隻要肯收拾就好,就怕記在心裡不聲張,那就幾乎沒有回旋之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按照長公主既定的性格寫的,大家理性討論哈。感謝在2021-10-24 02:32:43~2021-10-24 21:51: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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