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天氣,連樹上葉片都被陽光炙烤得蜷曲起來,一陣熱風吹來,隻剩下聲聲蟬鳴。
忽然,空調房裡響起一聲怒吼,樹上歇息的鳥雀都驚得振翅高飛。
大腹便便的動物園園長猛地拍上桌麵,卻在目光觸及對方容貌之後,又硬生生的扭轉音調:“令月啊,你確定要辭職?”
他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現在就業形勢嚴峻,你也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處境,就算你是首都大學的畢業生,也難找到這樣優越又充實的工作,不說以後,就現在……”
威逼利誘外加畫大餅,這麼一套下來,性格懦弱些的怕是已經在心裡打起退堂鼓,令月冷眼看著,她的沉默在對方眼裡,毫無疑問就是猶豫。
趙方不由心頭一喜,還想乘勝追擊,畢竟,他貪婪的目光落在女生臉上——
什麼明星,在令月麵前都是庸脂俗粉,這麼一張臉,漂亮的就像畫中人似得,尤其那雙桃花眼,看什麼都像斂著盈盈秋水,偏生眼尾生著一顆紅痣,襯得她整個人又純又欲。
他平生僅見的絕色。
趙方幾乎毫不遮掩自己的垂涎,還想再說什麼挽留。
令月已經將辭職信拍在桌麵,純黑色的眼睛深處泛起一點冷意,聲音如佩環交擊,清越動聽:“抱歉,我的胃不好,吃不下您畫的大餅。”
“辭職是通知,不是商量。”
令月根本不耐煩和對方糾纏,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等到今天,她早就離開動物園。
趙方臉色陰沉地看著她:“好啊!一個不值錢的大學生,我就看看,辭職之後整個京市有哪個公司敢招聘你!”
“還有你今天還沒乾完活,原來的海洋館就彆去了,就——調去虎園!”
令月腳步一滯。
趙方無恥地笑了起來:“怎麼?害怕了?你以為你算什麼?之前讓你去海洋館那是可憐你,一個孤兒什麼背景都沒有,得罪了——”他頓了頓,才說:“不乾就給我滾蛋!工資什麼的也彆想拿!”
令月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向虎園,同時心裡鬆了一口氣,拿到了,剛才的錄音還有之前截取的聊天記錄,來之前她已經料到今天的不順,早就做好了準備,這些人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現在,起碼工資不會沒了。
令月抿緊嘴唇,她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摩彆人,尤其是這個蛇鼠一窩的動物園,還有他們背後的那個人。
事情還要從一個多月前說起,作為一名首都大學剛畢業的動物醫學畢業生,在其他同學都找到工作之後,隻有她的簡曆石沉大海,就算少數回信,也都是敷衍的拒絕。
不是令月普信,一直以來她都是專業第一名,也收到過不少offer,可在她畢業後全部失聯,後來令月才知道,一切都是因為一個男人。
更可笑的是,那個男人隻能算是她的追求者。
因為出色的容貌,從小到大令月都有不少追求者,秦俊鑫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難纏的一個,有一次他在操場進行了聲勢浩大的表白儀式,被令月當場拒絕。
後來據說和某家企業千金談戀愛,漸漸淡出令月視線,她也就漸漸忘記了。
哪知道之後她畢業,對方突然出手。
原因更是可笑,還是令月從好友喬喬嘴裡知道,秦俊鑫這個孬種!
他女朋友性格刁蠻又霸道,知道他曾經追求過令月,對方生氣質問,秦俊鑫生怕自己被小公主踹了,反嘴就是一口黑鍋,說令月主動勾引他,他沒忍住,後來才知道自己被令月耍了,令月早就攀上富二代的懷抱,就是逗他玩兒。
小公主不長腦子氣炸了,先是在校園牆掛她綠茶婊勾引彆人男朋友,再是卡畢業,前者直接被令月拿出證據打臉,後者她實力擺著,學校護著,這些招數都不行反倒惹了一身腥。
要不怎麼說小公主沒長腦子呢,明知道自己被騙了,非但沒反省反而變本加厲!
也是冤家路窄,對方家裡涉足寵物行業,在業內下令封殺她,一家蒸蒸日上的企業千金,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孰輕孰重傻子都知道。
到最後,竟然隻有一家動物園願意招聘她。就是動物園,令月入職後才知道,哪是什麼不畏強權,就是對方指使來磋磨她的。
上司針對,同事排擠,這一個月比一年還難熬,至於為什麼沒離職,令月垂下眼簾,苦笑一聲。
相依為命的媽媽突然去世了,為了葬禮幾乎掏乾了她身上所有積蓄。
再後來,就是開頭那一幕。
這些思緒不過一瞬,令月還在思考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得罪了對方她並不後悔,她隻是不服,她是沒有彆人的家世、背景,可這樣就能抹殺自己付出的一切嗎?
難道就這麼認輸?
遠走他鄉?
燥熱的夏天,風吹過非但沒有帶來涼意,反而愈發悶熱,令月聽見自己的心跳,沉悶地跳動著。
至於虎園,純粹是趙方刁難,派她一個剛工作月餘的新手喂食,就是老飼養員稍有不慎也會掛彩,畢竟是猛獸。
老虎更是凶猛的代表。
“啊!救命啊!妞妞她掉下去了!”
令月還沒靠近,忽然聽見一聲尖叫,各種雜亂無序的驚呼聲就像是冷水滴進了熱油鍋,一下子炸開了!
令月三兩步跑過去,隔著絞緊的鐵絲網可以看見遊客觀賞的防護欄底下,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坐在草地上,好奇地看著上麵的大人,還以為是在玩兒什麼新遊戲。
小孩對麵幾十米的虎山上,兩三頭老虎好像發現了什麼,伸了伸懶腰,長舌頭舔著爪子,腦袋足有浴盆大!
“啊啊啊!我的妞妞!誰來救救我的孩子!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女兒!”
遊覽區的大人哭得撕心裂肺,顯然就是小孩兒家長,令月看了看哭泣的孩子。
照這個速度下去,沒幾分鐘,老虎們就會發現小女孩,到時候後果可想而知。
令月立刻打開虎園大門,看著老虎沉了沉氣,這邊的響動也吸引了其他人注意力,小女孩媽媽更是一下子亮起眼睛,可當他們看清楚之後,立刻失望了。
“這是哪個遊客?她進去乾嘛?送死啊!”
“飼養員呢?怎麼沒過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令月也聽見了,扭頭看了看角落裡人高馬大的男人,對方雙腿發軟,握著拳頭:“你、你要進去?你不要命了?那可是老虎!”
至於上麵那些人的呼喊,媽的他活膩了嗎?敢去虎口奪人?更彆提這群老虎剛從彆的動物園借過來,就是老飼養員都不敢往跟前湊!
傻子才去救人!
哦,他跟前就有這麼一個傻子。
飼養員還想再說什麼,令月已經越過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她這副態度讓留在原地的飼養員臉色脹紅,半晌才乾巴巴地羞惱道:“呸!不識好人心!”
令月步子很輕,沒有一點聲響,連那些老虎都沒注意到,她走到了一側的小房子裡,拉開掛著鎖的抽屜,裡麵正放著幾支細長的針和藥劑,其他人也注意到令月舉動,頓時疑惑起來。
“她、她在乾嘛?”
“嗚嗚嗚我的妞妞,彆動啊,千萬彆動,媽媽馬上就來了!”如果不是其他人攔著,小女孩媽媽都要跳下去,情況愈發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