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正要回答,暴脾氣的二叔出聲了,他表示非常質疑:“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還是他漏聽了什麼,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大事,看著令月精致漂亮的麵容,年紀輕輕,二叔忍不住嘶了一口氣:“她也太年輕了吧,靠不靠譜啊。”
令月:“……”
您事兒還挺多。
她扭頭看向葉修瀾,果斷道:“葉先生,把狗子和葉老爺子換回原位需要陣法輔助,把寶寶跟這位先生互換,倒是很輕鬆。”說著看向葉二叔:“您既然質疑,不如您先替葉老爺子試試。”
聽見這話的“葉老爺子”急得連聲大叫:“汪汪汪汪汪!”
葉二叔連連擺手:“不不不,大師您繼續!”
他自己是指望不上了,隻能寄希望於老三,哪知道對方接到暗示,竟然什麼都沒說。
令月和葉修瀾約定明天繼續,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兩位叔叔。
離開醫院後,她並沒回家,而是找個了咖啡廳坐下。
“女士您好,請問您是一個人還是——”
令月:“等人。”
她隨便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蛋糕,吃了幾口,對麵忽然覆下一道陰影,西裝革履的男人落座,那張俊美無儔的麵容,赫然是葉修瀾。
男人坐姿端正,瞥見她麵前的草莓蛋糕時,目光有過一瞬愣怔:“令小姐。”
令月笑了下:“處理的很快。”
葉修瀾點頭,直接開門見山:“一開始我懷疑是自己的商業對手,現在我發現,可能是內賊。”
令月沒什麼表情,主要是她已經見識過一次,但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說:“習慣就好……”
說完才反應過來:“呃……就當我啥都沒說過。”
反倒是葉修瀾,向來板著的麵容漾起春風般的笑意:“沒關係。”
之後的話一直圍繞著葉老爺子,當初離開病房後,令月直接發微信給葉修瀾,把自己進病房前發現的事告訴他,約定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才有現在的見麵。
討論很枯燥,按照葉修瀾給出的答案,對方應該就是衝著葉氏集團來的,畢竟葉老爺子一旦去世或者昏迷不醒,沒有當家人的葉氏自然會亂上一陣子,即使有葉修瀾坐鎮,也難保不會有人渾水摸魚。
令月聽著歎了口氣,還是為了家產啊。
但他兩個叔叔,那個人到底是誰呢?還是說,兩個都有可能?
是夜,葉家老宅。
病人蘇醒,“葉老爺子”已經轉移回家,不過是被人捆在房間裡,是大金毛本人強烈要求,在電話裡,令月都能聽出它撕心裂肺的語氣:“丟臉!丟臉啊!”
“我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能做出這麼醜的表情,必須把他給我綁起來,我的小心臟受不了了,要是被人看見我這副……這副……”
令月的翻譯也跟著卡殼,旁邊適時插入親孫女提醒:“奇行種?”
大金毛狠狠瞪她:“不肖子孫!”
“反正綁起來吧,就一天,明天就換回來了。”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幅畫麵。
忙了一天,用完餐的葉依琳蹲在貓窩前喂翠花,旁邊吃著寵物糧的狗蛋忍不住吸吸鼻子,好香好香!
它真的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那麼饞媳婦的貓糧,好像和自己吃的完全不一樣,有股濃鬱的勾人的味道,就是葉依琳這個人類也有點受不了。
晃了晃沉甸甸的罐子,倒貓糧的時候她沒忍住,捏了一顆放進嘴裡,在翠花震驚的眼神裡,紅著臉說:“翠花,我幫你試一試,這貓糧到底好不好吃——唔~~”
咯嘣咯嘣的聲音響起,葉依琳眼睛睜大,這是貓糧?確定不是新發明的美食?她又忍不住捏了好幾顆:“一個嘗不出來,我再多吃幾口就好了。”
“小姐!”
同樣準備上樓喂狗子的管家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一番動作:“你要是沒吃好跟我說是,何至、何至如此啊!”
他搖著頭,十萬分的痛心疾首。
葉依琳:“QAQ”
我要說我就是饞了,您信不信?
管家伯伯臉上明晃晃寫著不信兩個字,葉依琳知道,自己完了。
樓下的吵吵鬨鬨並沒打擾樓上,安靜的房間裡,葉修瀾目光掠向一側,平躺著的老爺子床邊,趴著他的兩位叔叔。
葉修瀾:“時間不早了,你們還是回房間休息去吧。”
大金毛也抖擻著毛毛,汪嗚幾聲:“是啊是啊,你們快走吧,房間有我看著呢!”
可惜在場人沒一個能聽懂獸語,迷茫的看著他,半晌,終於陸陸續續的出去。
葉修瀾關上了房門,目光略過一側堆放起來的禮盒,都是今天送來的材料。
他目光微微一閃,床上的“葉老爺子”已經睡得打起呼嚕,趴在床上,雙手折起來,典型的狗狗姿勢。
半夜,一團黑影走進房間,沒一會兒後,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黑影輕巧利落的下了樓。
第二天一早,令月來到葉宅,傭人先上早餐,飯後甜點是一塊精致的草莓蛋糕,令月不由看向葉修瀾。
後者神色自如,仿佛似乎沒察覺。
大金毛沒被人戳穿身份前還能裝狗狗吃飯,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是老爺子,他不要臉的呀!
於是,他就在房間裡吃吃喝喝。
一行人上了二樓,老爺子的房間,寶寶惆悵地趴在床上,狗裡狗氣的樣子即使已經知道了,還是讓人辣眼睛。
大金毛爪子捂住雙眼,隻要我看不見,就什麼都沒發生!
它邊碎碎念,邊不安地甩起尾巴。
令月:“那我開始準備了。”
其實陣法很簡單,目的是要拘住一人一狗的魂魄,外界有種種危險,生魂和陰魂性質完全不同。
她先插上幾炷香,冉冉檀香中,令月開始施法,一人一狗躺在陣法中間,門邊幾人圍觀,二叔忍不住嘟囔一聲:“誰知道是真是假啊。”
“三弟你說,咱爸這回能醒嗎?”
三叔搖搖頭,一隻手攥緊椅背:“我不知道,要給修瀾這小子信心,說不定咱爸就醒了呢。”
二叔一怔:“要是咱爸不醒,我一定饒不了他!”
“小兔崽子,真以為當上總裁集團就是他的,還有我們呢,我們也是咱爸的兒子,他憑什麼那麼偏心,越過我們,把集團交給他?“
他說著壓低聲音:“我不甘心!我也要爭一爭!”
這番話撩動了三弟心弦,使他下意識覷了眼對方,是啊,誰又甘心呢?
三叔幽幽的目光落在陣法中間。
他們說話時並沒注意,原本緊盯儀式的葉修瀾餘光輕瞥,時刻關注兩人動向,旁邊葉依琳雙手合十:“觀音菩薩如來佛祖玉皇大帝,不管是哪路神仙,一定要保護我爺爺呀!”
令月俯身,趴在狗狗耳邊說了幾句話,狗狗眼珠子滴溜溜地追著她。
三炷香燃儘的最後一刻,令月收勢,看向眾人:“可以了。”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葉老爺子身上,神色各異。
半晌,卻不見他醒來,反倒是金毛,一爪子拍上葉二叔的臉,後者一怔,拉高的音調不知道震驚還是失落:“這是我爸?儀式沒成功?”
情勢急轉直下,所有人都看著她,三叔一臉悲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爸連醒都不醒了?”
他們還記著當初令月的話,一旦成為沒有靈魂的軀殼,生機便會迅速衰竭,萬萬不能耽誤時間。
令月站在一邊,仿佛無措的表情,心虛的樣子叫人一覽無餘。
二叔更是上躥下跳,心裡不知鬆了口氣還是其他什麼,逼問道:“葉修瀾,這就是你作為爺爺好孫子的做法?信任一個年紀輕輕的女騙子!好啊,你拿我們當猴耍啊!”
三叔直接道:“幸好我已經找了其他大師,一定能讓爸的魂魄歸位。”
他說著拍掌,一個麵白長須的道士推門而入,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質,行了個道家禮,說道:“貧道真陽子,見過各位施主。”
“三弟!”葉二叔瞠目結舌地看著他,慘遭背刺的痛苦讓他臉色扭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老爺子歸位,葉氏集團一定會完全交到葉修瀾手裡,到時候,他們這些比他大一輪的叔叔都要在他手底下討生活!
痛!太痛了!
三叔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無聲譏誚:蠢貨!
轉眼,他便換了一副表情,誠摯地看向葉修瀾:“修瀾,叔叔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你帶來的令大師,好像並沒那麼厲害。”
再看向大金毛,一臉無奈的痛苦:“爸,你等我,我一定會把你從金毛身上解救出來。”
大金毛毫無滯澀的趴在地上,吐出舌頭,若是仔細看它的眼睛,便會發現,裡麵是一汪透底的清泉,哪有之前半分滄桑。
可惜他已經完全沉浸在喜悅中,躬身說道:“真陽子道長,請。”
真陽子眉頭一蹙,斂去眼底忌憚,麵上激動道:“這什麼陣法,亂七八糟,簡直胡搞!”
令月笑了一聲。
在寂靜的房間裡,十分突兀。
真陽子取出自己準備的道符,一張貼在狗子頭上,一張貼在葉老爺子眉心,血紅色的朱砂與黃紙符籙。
真陽子嘴裡念念有詞,實際上隻有他和葉三叔知道,這並不是葉老爺子的救命稻草,而是他的最後一道催命符!
眼看兩張符籙無風自燃,燒成灰燼,葉二叔徹底心灰意冷,狗子突然發出一聲哀嚎,噗通一聲,倒地不起。
“怎、怎麼回事兒?”葉二叔整個人都傻了,這又是咋回事兒?
令月拍了拍手,兩手空空,如果有一桶爆米花或者瓜子就更好了。
葉修瀾黑沉眼眸緊盯著坐在輪椅上的三叔微微一笑,語氣慌亂:“真陽子大師,這是怎麼回事兒?”
後者撚著胡須,不慌不忙道:“這應該是施法途中出錯,導致這位葉施主的魂魄在轉移途中魂飛魄散,貧道慚愧啊!”
葉依琳傻眼了:“所以說,我爺爺……他沒了?”
她立刻紅了眼眶,惡狠狠地看向對方:“我知道了,你們是一夥兒的!三叔你為什麼這麼做?!”
“爺爺他,可是你親爹啊!”
遊離狀態外的葉二叔目瞪口呆:“啥?”
啥玩意兒,這都啥啊,最大贏家原來是我三弟?小醜竟是我自己.JPG
三叔從容一笑:“怎能可能,這隻是一個意外。”
“爸爸去世了我也很難過。“他的眼淚說來就來,演技精湛,否則,也不會以沉默寡言的老實性子,騙過了包括葉修瀾在內的所有親人。
葉二叔恍然想起,他這三弟,在他為了股份紅利職位鬨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人家老老實實在公司上班,乾著普通中層,原來,他不是不爭不搶,他是在憋大招!
傻瓜原來隻有我.JPG
這時,葉三叔淚流滿麵,哀戚道:“爸爸去世我也很哀痛,可是,人死不能複生,死人總要給活人讓路,修瀾,如今的葉氏並不適合你。”
令月看得直搖頭,估計他隻差直白地說,葉氏集團,拿來吧你!
葉修瀾正視對方,就像剛才葉依琳問的那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爺爺哪裡虧待了你?”
葉三叔朗聲大笑:“他哪裡沒有虧待?明明都是他的血脈至親,為什麼隻把公司留給你,股份,分紅,那些算什麼?”
他眼睛紅得似要滴血:“隻有葉氏,葉氏才是大頭,那這些東西打發我,以為打發叫花子呢?”
他說著,猛地從輪椅裡站起來,行動自如的樣子,哪有半分之前的殘疾。
葉二叔:“!!!”
他吃驚得張大嘴巴:“老三,老三你裝殘廢?!”
他那樣子,活脫脫像是看見了UFO,不可置信,越發覺得,自己就是老葉家的智商盆地。
葉二叔抱頭:“我、我是不是給咱老葉家丟臉了?”
葉依琳:“……二叔也帶我一個QAQ”
亂入的倆人讓令月也無奈扶額,好在葉三叔並不在意,他冷笑著逼近葉修瀾:“真是奇跡,因為老爺子去世我太過悲痛,殘廢多年的雙腿反倒好了。”
葉依琳:“啊這……你當我鼻子上一對眼睛是出氣的呀?”
葉三叔:“聒噪!你算什麼?我是他的兒子,你們隻是孫子孫女!”他越發咄咄逼人:“葉修瀾,你說,你憑什麼繼承葉氏?他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令月看向對方,忍不住說:“……唔,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能力不夠呢?”
那天見麵擺爛後令月就查了葉氏曆史,由葉老爺子白手起家,親自創辦,三個兒子中,大兒子能力優秀,可惜夫妻外出辦公遭遇意外英年早逝。二兒子曾繼任采購部經理,半年後,企業倒欠一個億,再之後,三兒子繼任,三個月,虧本三億。
最後還是老爺子重新出山,和當時十幾歲的葉修瀾一起力挽狂瀾,之後,他便退居二線,時至今日。
聽見這話的其餘兩人:“……”
“你誰?”葉三叔頗有些惱羞成怒:“一個騙子,你有什麼插話的資格?”
葉依琳柳眉倒豎:“不準欺負——”
話沒說完,一雙手護住令月,她抬眸,葉修瀾站在跟前,令月看見他手背蹦出青灰色脈絡。
葉修瀾冷地注視著對方,宛如一條幽暗河流:“所以,這就是你這麼做的理由,畜生尚知生恩,你連畜生都不如。你以為爺爺去世了,葉氏就是你的嗎?”
葉三叔臉色鐵青,半晌,才道:“當然不會。所以我已經聯係了公司的股東們,明日召開股東大會。”
“葉總裁,一定記得到場啊。”
他得意地笑了起來,智珠在握。
令月突然出聲:“難怪你選擇攤牌,是因為還有這張底牌。”
“如果葉老爺子真的出事了,還真讓你得逞了呢,可惜——”
葉三叔臉色微變,不等他說,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道蒼老聲音:“汪汪汪汪汪汪!”
葉老爺子坐在床邊,見大家看過來,他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做狗太久,差點兒忘了人話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