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終於做下決定。
“令月前輩,能否告訴我,是誰教授你的道法?這明明……明明是我們龍虎山正一派的不密之傳,還是說,您得到了先輩的教導?”
他越說越激動,瞥向令月的目光更是異彩連連。
令月:“我師父——”
她腦海裡驀地想起浮起一隻超大的烏龜,呱嗒呱嗒地踩在木質地板上,跑得飛快,邊跑邊說:“不怪我,都是酒先動的手!”
最後實在跑不掉,麵對令月的直視和冷眼,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年紀大啦,喝口小酒算什麼呀,龜龜都不知道還有幾年好活呢。”
令月聽見這話,當即便氣笑了,千年王八萬年龜,且風水龜師父才五百歲,說的不好聽,說不定最後它還能把自己給送走呢。
她又一次沒收酒瓶,風水龜師父可憐兮兮地祈求,可惜令月早就鍛煉出一副鐵石心腸,在家的每一天,幾乎都在和風水龜師父鬥智鬥勇。
“令前輩?”
令月一怔,立刻回神,對上一張精神矍鑠的臉,她嚇得心口一跳:“沒事沒事。”
令月咬了咬唇:“我相信您說的這些事,但是我所學的都是我師父教給我的,至於我的師父——”
京市。
又是一個豔陽天,屋子裡有太陽果,溫度堪比溫暖舒適的春夏初交,風水龜師父最近可太輕鬆了,趴在準備好的珊瑚絨毯子上,一邊是抓過來的酒瓶,小日子美滋滋。
美味果酒都讓它喝得微醺,打了個嗝兒,腦袋伸出來,貼著珊瑚絨毯子,一副全然放鬆的姿態。
忽然,客廳的座機響了起來,風水龜驀地一驚,扭頭看過去,玄貓女王已經打下來,爪爪輕車熟路地按上接聽鍵:“喵!”
“誰?”
這是它們和令月的專門聯係方式,沉寂許久的電話忽然想起,不少知道的小動物都看過來,片刻後,玄貓女王圓潤的貓瞳鎖定了風水龜師父。
它步伐輕盈,即使嘴裡叼著電話也毫不影響它的動作,幾個起跳簡直像是瞬移,等風水龜師父發現的時候,背後猛然一沉,一隻純黑色的大貓已經踩在它的龜背上。
“啪嗒”一聲。
座機掉在地上,玄貓女王喵喵喵地叫了起來:“月月找你。”
原本還有點醉意上心頭,聽見這話的風水龜師父:“!!!”
它甚至來不及反應,那邊聽筒裡傳出令月的聲音:“師父。”
風水龜張了張嘴:“嗝兒~~”
一個長長的酒嗝兒冒了出來,整隻龜龜都愣住了:“我不是,我沒有!”
那邊的令月:“……”
你覺得我信不信呢?
她勾起唇角,沒忍住笑了起來,這才開始步入正題,直接開門見山道:“我現在在龍虎山呢,風水龜師父。”
陡然聽到這句話,風水龜一時半會兒還沒緩過神,又聽到龍虎山,整隻龜都激動起來:“龍虎山!”
那不是道教聖地嗎?令月怎麼去了那裡?還是說,有什麼事情發生?
龍虎山大殿。
令月聽到後一陣沉默,敏銳地感覺到風水龜師父不太自然的態度:“怎麼了?”
“師父,我現在旁邊就是龍虎山的掌門人,致一道長。”
她將致一道長和自己說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並未發覺旁邊致一道長渴望的眼神,到底是哪位老人家,教導出這樣的天縱奇才?
不知道是不是宗門留下的血脈,令月出手時,純正的正一派道法,可不是普通人想學就能學的。
令月倒是沒什麼感覺,要知道,風水龜師父可是足足五百歲,五百年前發生了什麼,那可真不好說。
她仔細等待著,聽筒另一頭一片沉默。
過了很久,她才聽見一聲歎息,風水龜看著窗外的景色,眼底浮出清晰的懷念:“我也不知道你師父的師父和正一派有什麼關係。”
“畢竟,當年的我隻是一隻剛開智不久的小烏龜。”
隨著風水龜的講述,這段往事宛如畫卷,徐徐鋪陳在令月眼前。
能夠收一隻烏龜做徒弟,足以證明這位師祖為人行事有多狂放不羈,風水龜師父慢慢翹起嘴巴,仿佛又回到那段浪蕩歲月。
一人一龜走天涯。
隻除了——
“綠綠,今天教你的典籍都學會了嗎?”
風水龜蹭蹭點頭。
“綠綠,握筆姿勢要穩,一天寫幾張大字了?”
爪子都要寫抽筋的風水龜:“……”
“綠綠,跟為師喝會兒酒吧。”
也是那時候,它嘗到了世間最好喝的酒。
那個時代,靈氣充裕還未到衰落的時刻,開智後的風水龜因為機緣巧合被師父救走,成為他的開山大弟子。
想到這兒,它也傲然地挺起胸膛,在那個時代,它也曾和師父闖下過響當當的名號,可惜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早已淹沒在曆史的滾滾洪流中。
百年之後,纏綿病榻的男人笑著說:“綠綠,你可要替我把這些道術發揚光大,不然,我死也不瞑目。”
他的床榻前,隻剩下一隻圓凳大小的深色烏龜,不停點頭。
一顆種子就此種在心中。
現在它已經可以驕傲地告訴師父:我給你收了一個好弟子,特彆特彆好的弟子!
聽到這些事的令月人都傻了:“師祖……好厲害。”
風水龜不停點頭:“對啊對啊,他甚至都聽不懂我的話,卻肯收我一隻烏龜為徒弟,他對我可好了。”
回憶少年往事,它的語氣不自覺染上幾分輕快。
“我告訴你,你的師祖姓張名曦文,道號無咎,可是當世第一人!”
令月突然得知師祖名諱,眉心突突跳了兩下,姓張……
當她告訴致一道長時,後者眉心狠狠一跳,臉色忽然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