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好心,他默認了這個說辭。
彆說他,就是安娜,也不由心生憐憫,沒有任何懷疑。
她雖然是一位憂鬱的富家千金,心地卻很純潔善良,看到樸素可憐的黛琳娜,立刻走到她的身邊,摘下耳朵上的寶石耳墜:“你是傑斯特的妹妹?可憐的小姑娘,這對耳墜送給你。”
黛琳娜震驚難言,手裡的紅寶石耳墜鑲嵌著大顆鑽石,簡約的十字星設計,十分漂亮。
而且她能感覺到,安娜似乎挺喜歡自己的,初時的提心吊膽已經完全消失。
除了她震驚,旁邊的船員更是一個個張大嘴巴,瞠目結舌。
他們看到黛琳娜沒有出事,心也不禁鬆快了許多,再看周圍人隱約投來的嘲笑目光,耳朵尖的船員甚至聽見這些人的嘲弄聲:“瞧瞧他們這群人,呆呆傻傻地站在這裡,是在進行表演嗎?”
“真是一群大傻子!”
憤怒的人漲紅了臉,沒有一個人引誘,靠著最簡單的閒言碎語,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走出陣法。
之前黛琳娜小姐就是探路人,她現在不也沒什麼事,和迪克少爺它們談笑風生嗎?
看到這一幕的水友——
【早就猜到了,肯定會不聽話,前車之鑒的唐僧師徒遇上的是白骨精,就是不知道他們的會是什麼?】
【繼續往下看吧,這裡美女帥哥好多,眼睛都快用不過來啦!】
這群船員來自現代,經過大數據的衝刷,懂的還挺多,就算有人鄙夷,他們也能自得其樂。
這時候的黛琳娜已經從侍者口中得知安娜的身份,她是富家千金,父親似乎還有爵位,在美國發了大財,母親因為疾病突然去世,她此行是準備前往美國,投奔父親。
她身邊有一群追隨者,卻並不快樂,因為她是去結婚的,未婚夫就在紐約,因為意外解釋了幽默風趣的傑斯特先生。
幽默風趣?
黛琳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整個梅易斯家族,誰不知道她哥哥是個什麼樣的工作狂,一年百六十五天,他四百天都在工作!
不過,看著傻笑的哥哥,黛琳娜不禁心頭一軟,她還沒見過哥哥這麼快樂,下意識想要幫助這一對有情人。
她敲了敲腦袋,怎麼回事?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是她哥哥,幫哥哥!
他們到來的時候,安娜和傑斯已經成為知己好友,似乎還有那麼一點戀人未滿。
直播間的水友就算是看看,也覺得大飽眼福。
一旁的船長伯恩則覺得這故事情節像極了泰坦尼克號,老人擦著眼淚,動容於曾經看過的電影情節。
不禁欣慰地瞥了眼般配的年輕男女。
其實《泰坦尼克號》一直有原型,那艘號稱二十世紀最大的輪船,因撞上冰山而沉沒,上麵無數珍寶,深藏海底。
這副溫馨舒緩的畫麵,仿佛有魔力,讓人漸漸忘記了之前的由來,可怕的幽靈船傳說,甚至有人篤定,他們是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
舞池另一邊,一雙冷靜的眼,始終望著這一切,燈光映照出她的輪廓,不是令月又是誰。
她看著出走的船員們,一陣失語,看著唯一聽話的狗狗哈雷,一隻狗孤零零地蹲在陣法裡。
令月不禁捂住腦袋:“這群人……”
她連說話都沒力氣,下一刻,一隻手和她交握,令月心跳陡然加快,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這群人怎麼了?”
令月蹭了蹭他的懷抱:“一點也不聽話,還不如哈雷懂事。”
“人心難測,況且,現在看起來也沒什麼危險。”
令月瞪他一眼:“我不信你沒感覺到!”
她不知道這艘船的目的是什麼,卻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眼睛注視著華麗的宴會,現在這樣子,就像溫水煮青蛙,水滾了,青蛙也熟了。
令月歎了口氣:“唉,還好有哈雷。”
忽然,她背後的胸膛震動起來,她聽見令君的笑聲:“哈雷那邊,好像也有情況……”
令月一怔,旋即看過去——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一隻斑點狗穿過舞池中央,來到哈雷麵前,它的左耳朵上,有一顆精致小巧的心心,讓哈雷一下子驚訝到了。
下一刻,它便對上了一雙溫柔的大眼睛,長長的翹起的睫毛遮掩下,仿佛有看不見的小狗拉開弓弦,一根金箭深深射進它的心臟。
哈雷瞬間支棱起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好,我叫哈雷!”
它可真漂亮啊。
狗狗的心臟像是被閃電擊中,酥酥麻麻的電流傳遍全身,緊繃的肌肉因為它的注視,像是打了鬆弛劑。
它下意識牽起嘴角,柔軟的長耳朵耷拉下來,眼裡的溫柔都快溢出來了。
斑點狗小姐看它傻乎乎的樣子,不禁笑了一聲,它在陣法外麵蹲下:“你好,我叫溫蒂,我的主人是安娜。”
溫蒂歪了歪頭,問它:““你為什麼一直蹲在這裡啊?你餓不餓,要吃東西嗎?”
溫蒂,溫柔漂亮的溫蒂小姐……
哈雷還記得之前令月的話,眼睛都黏在溫蒂小姐身上了,它還是搖搖頭,說:“我不能離開這裡,我不餓。”
溫蒂小姐似乎隻是想問兩句話,便搖著尾巴準備離開了。忽然,一隻凶惡的小哈巴狗猛地跳出來:“好漂亮的小美狗!”
“你有男朋友嗎?”
它臉上的肉肉都擠到一起了,主人是個胖乎乎的貴婦人,正忙著跟她的情夫調情,完全沒注意這凶巴巴的小家夥早就跑了出來。
溫蒂可不怕它,低下頭瞥了眼凶惡的哈巴,離開調轉方向,它的一舉一動落在情竇初開的哈雷眼裡,都是那麼的優雅,漂亮。
哪知道小哈巴狗不依不饒,後腿一撇,還像做更過分的事!
看到心上狗被騷擾,哈雷一口氣衝了出來,它是中型犬,穿過一對對或粗或細的柱子,狂吠著跑到心上狗麵前,一抬腿,小哈巴狗仰麵朝天,嗚咽嗚咽地嚇跑了。
斑點狗哈雷甩了甩淩亂的毛發,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溫蒂小姐,聲音柔和的仿佛溫潤的水,殷勤地低下頭問:“溫蒂小姐,你沒事吧?”
這一幕,簡直是標準的舔狗教課書。
看到這一幕的令月:“……”
她徹底沒話說了,最後一條狗也指望不上了,幸好她從來沒想過指望彆人。
舞池裡滿是跳舞的男男女女,令月和君君也不例外,她看著男人:“還沒弄清楚她們要乾什麼,我們再等等吧。”
這是她的打算。
君君聽到後點了點頭,忽然手一抬,壓低的聲線鑽進令月耳朵裡:“轉身。”
令月下意識旋轉,腰上箍緊的手臂讓她臉頰滾燙,白皙的肌膚沁上點點紅暈,她上船前完全沒料到,還有這種旅程安排。
如果不是確定,她還以為自己真的穿進了純情電影裡。
令月有種預感,此間事要了結,或許需要一段時間。
忽然,一道粗獷的聲音驟然響起。
“安娜小姐,你真的要和這個下等人,跳第一支舞?”
“您喜歡的應該是我這樣的紳士,而不是一個粗魯的下等人!”
是剛才嫉妒得眼睛赤紅的年輕人,他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憤怒地低吼。
穿著蓬蓬裙蕾絲手套的貴婦人打開折扇,驚訝地看著他們,一邊羞赧,一邊悄悄朝中央靠攏。
這可比什麼無聊的音樂和舞會有趣多了。
談笑風聲的正經紳士也不免望了過來,可以說,因為這一聲,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幾人身上。
唯恐天下不亂的樂手對視一眼,舒緩的音樂陡然一變,奔騰激昂的樂曲瞬勢而出,可以說,配上適合BGM後,場麵驟然刺激了數倍。
原本就嫉妒的年輕人,更是恨不得直接決鬥。
以追求者為代表的男人們和安娜偏愛的傑斯特互不相讓,如果眼神能決鬥,他們早就不知道廝殺多少次。
令月和君君牽著手,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還有彆的劇情?她其實蠻喜歡看小說的,現在這畫麵,不就是妥妥的小說情節。
令月認真地看向場內。
安娜有心想為心上人說話,卻被傑斯特握緊手腕,她看向神色肅穆的男人,後者毫不退卻,並發表了一番十分慷慨激昂的話。
倒真噎得對方漲紅了臉。
“我們比鬥!”
他的目光落在大廳中央的鋼琴上,忽然露出紳士的笑:“請讓我為安娜小姐獻上一曲,以示我真誠的愛意。”
他試著去看安娜,後者直接偏頭,這位追求者頓時黯然眼眸,再度憤恨地看向傑斯特,胸腔裡仿佛有一團火熊熊不息地燃燒著。
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這個肮臟的下等窮艙小子,絕對不會這種高雅的樂曲!
他邊彈邊想,憤恨的情緒灌注進音樂裡,生生毀了一首柔情似水的鋼琴曲。
安娜露出惋惜的眼神,可是,她又擔憂地轉過頭,看向旁邊的男人,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她十分清楚心上人的身份,他從沒接觸過鋼琴,臉上紅暈愈發明顯,這是欺負人!
輪到傑斯特上場了,在一片鄙夷嘲笑的目光中,他緩緩坐上小牛皮凳,手指輕撫琴鍵,有些顫抖。
“加油!哥!你是最棒的!”
人群裡,一抹篤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黛琳娜直接喊出聲來,少女和未來嫂子耳語幾句,安娜捂住嘴唇,藍寶石般純淨的眼眸微微睜圓。
她雙手緊握,注視著心上人。
一串流利的樂音響起,舒緩、優雅,充滿了羅曼蒂克式的醉人芬芳,如同愛人間的絮語,溫情脈脈。
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曾經有過的甜蜜歲月,純真美好的感情仿佛就在昨日,不由自主地浸潤在美妙音符裡。
傑斯特驚愕地看著靈活的指尖,腦海裡仿佛閃過一個畫麵,充滿陽光的醉人房間裡,修長有力的手指彈奏鋼琴曲。
這畫麵一閃而逝,快到他轉瞬即忘。
一曲終了,他對上了心上人激動的目光,閃爍著藍色淚花的眼眸,心臟仿佛被什麼重重敲擊。
曖昧的芽苗有了情愫的滋潤,瞬間破土而出,衝破心房。
他們相擁在一起。
人群裡,兩隻斑點狗慢慢依偎在一起,沉醉地半垂眼皮。
激動的黛琳娜小聲解釋:“是《水邊的阿狄麗娜》!”
她哥哥最拿手的曲子,安娜剛才那麼驚訝,就是因為她說了哥哥會鋼琴,讓她不要擔心。
黛琳娜激動過後,忽然錘了錘腦袋,嘶,她怎麼忽然想不起來哥哥怎麼學鋼琴的畫麵了?
好像一團白霧,遮擋了記憶。
嘩啦啦的掌聲如潮水般疊浪響起,就算沒有任何音樂天賦的人也能聽出來,誰是最終的贏家。
臉色慘白不可置信的追求者萬萬沒想到,他的挑釁反倒成了兩人在一起的助攻。
令月輕描淡寫地掃過一對璧人,強烈的波動使她目光微動,正值安娜情至深處,她問傑斯特:“你會永遠愛我嗎?”
傑斯特虔誠地吻上她的眉心:“直到我的心不再跳動。”
少女纖弱地笑了起來。
常人看不見的畫麵裡,濃烈的血腥與怨氣衝天而起,華麗奢侈的大廳映在令月眼裡,陡然變了一副新天地——
冰冷的黑色海水席卷大廳,無數哀嚎響徹耳畔,淺色的地板上層層疊疊浸透了一片又一片烏黑的血跡,腥臭味撲鼻而來。
璀璨的吊燈驟然搖晃,令月抬眸,看到那副慘烈的場景後,頭皮一陣發麻。
血淋淋的屍體掛在吊燈上,死不瞑目的眼睛向下張望,潰散的瞳孔倒影出一張張人臉。
她眼前陡然一黑。
溫暖的手遮住她的眼睛,令月一怔,溫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彆害怕。”
重見光明後,一切還是之前的模樣,盛大的宴會,奢靡的歌舞,談笑風生的貴婦與紳士,甜蜜相擁的年輕戀人。
畫麵太真實,令月險些忘記,這隻是一場時空重疊,時間倒流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