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我帶妻子跑遍國內外的醫院,稍有好轉也會重新複發,卿卿有時也會清醒,她無法原諒自己,告訴我,讓我不要再治了,這是心病,無藥可醫。”
顧維鈞神色低沉:“可是她是我的妻子,我怎麼可能放棄,最後采取折中辦法,我帶卿卿回家,陪她在這裡等。”
平時正常的章雲卿會癡癡地盯著屋子外,又或者自己作畫,她本身是國外著名藝術學院的畢業生,回來後,創辦過數次成功的藝術畫展,擅長油畫。
於是,她就開始畫自己的孩子,一屋子都是丟失的孩子畫像。
她親眼看到的小時候的瑾瑜,她幻想出來的成年顧瑾瑜。
讓令月驚訝的是,其中一副,竟然詭異的像極了林央,或許這就是母子連心?
她仔細看才發現,這副林央的畫像結合了父親的眉眼,母親的嘴唇,兩人的全部優點,生得十分俊美。
但她有時候也會發狂,在屋子裡呼喊兒子,趴在窗戶前叫瑾瑜,歇斯底裡,狀若瘋癲!
甚至是自殘!
顧維鈞沒辦法,將一切帶棱角的家具拿走,室內鋪上厚厚的地毯,防止她有任何受傷危險,或者是,自殘。
他紅著眼緊緊擁住妻子,章雲卿眼裡,滾圓的眼淚滑落,嘴裡不住地喃喃:“瑾瑜……我們的瑾瑜……我們的孩子!”
顧維鈞之所以這麼快來到,便是他在屋子裡設置了全天候監控,他隨時隨地探查妻子的動向,生怕哪天自己不注意,慘劇發生。
今天,正是醫生治療她的時候,趕上章雲卿病發,平常她安靜下來,是會投喂小鬆鼠的,久而久之,鬆鼠就跟她熟悉起來。
今天看到她這樣,以為她被人傷害,又是第一次看到那種針管,又細又長,十分尖銳,嚇壞了的鬆鼠老大找上了令月,結果其實是醫生治療。
才有了這場烏龍。
令月:“……”
小鬆鼠你害我!
趴在窗戶上的小鬆鼠抱緊了大尾巴,它也不知道真相是這樣啊QAQ
章雲卿的病一直治不好,即使聽到丈夫告訴她,兒子已經有消息,馬上就能找到,她激動地笑了起來。
她是江南女子,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溫婉,聽到丈夫的話,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可下一刻,她便控製不住自己,一口咬上丈夫的肩膀。
令月忽然想到昨天的顧先生,他之前的傷口,恐怕就是被她咬的。
夏日裡輕薄的衣衫很快便沁出血跡,不知是舊傷迸裂還是新傷疊加,顧維鈞眉頭不皺,仿佛毫無所覺。
那樣威勢極重的男人,此時,竟然輕柔地拂過妻子散亂的鬢發,為她梳理:“卿卿。”
顧夫人慟哭不止:“對不起維鈞,我控製不住自己……我控製不住……”
她說話時,身體都在顫抖,丈夫安撫地拍著他的後背:“卿卿放心,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溫情脈脈的一幕,讓人看得鼻頭發酸,誰能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
令月歎息一聲,但很快,她便發現不對,盯著顧夫人的麵相。
半晌,令月忽然出聲:“她真的是生病了嗎?”
顧先生一怔,目光立刻投向令月,對於找到自己兒子的令月,他無比信任。
倒是一邊的醫生聽到這句話,張了張嘴,一連串術語從他口中說出:“……顧夫人病情反反複複,中外多少醫生都診斷過,你又是誰?是那個醫院的醫生,為什麼這麼說?”
令月搖頭:“我主業算是半個寵物醫生,副業,是天師。”
天師?
竟然坑蒙拐騙到了顧先生頭上!醫生氣衝衝地看向顧先生,想讓他說句話,結果讓他大跌眼鏡。
顧維鈞緊張地看向令月,問道:“令月大師,您有什麼發現?”
令月走到屋外,一叢茂密的植物邊,她扒開枝葉,底下是一叢叢黃色小花,隨之而來的,是濃鬱至極的香味。
熏得人頭暈目眩。
宋優栗差點兒忍不住捏緊鼻子,旁邊的檀茹亦是皺緊眉頭,香味濃烈得都快臭起來了!
令月緩緩說道:“這花叫做羅心花,又有一個彆名,吃心花,彆看它小小一顆,十分不起眼,實際上是一種毒花,它能散發出濃鬱的香味,特彆是針對人的神經係統,通過散發的香味刺激人的神經,導致神經衰弱,誘發癲狂、狂躁等各種情況。”
聽到這話,其他人已經嚇壞了,連連後退,就連顧先生,也抱著妻子趕快離開。
令月倒是不懼,繼續說:“顧夫人是幸運是,她的屋子離花挺遠,而且這花被其它植物遮擋住,香味隻能慢慢散發,也算是最大限度保全了她。”
顧維鈞聽見後,臉色陰沉無比,什麼幸運,最終不還是傷害到了卿卿,他握緊妻子的手,沉聲說道:“我一定會查出來,到底是誰栽種的花。”
令月眸色一閃:“算了,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是她。”
她說著指向一側最沉默的女生,也是開始守門的女傭,後者臉色煞白,像是嚇得要暈倒,嗚嗚地說:“你、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我沒有,夫人之前對我那麼好,我怎麼可能傷害她。”
令月這才從顧維鈞口中得知,這名女傭算是顧夫人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們懷孕初期,為了給兒子積福,兩人捐贈福利院,結果看到了被欺負的女孩子,資助她學習,甚至帶她來家裡居住了一段時間。
後來孩子丟失,她才被送走,長大後考取了一所一本大學,四五年前便主動來宜園工作,誰都說她是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守著顧夫人,也是她主動請纓,要報答顧夫人的恩情。
令月聽到這些解釋,臉色頓時微妙起來:“知恩圖報的好孩子?”
她笑了一下,銳利的目光盯著女生,終於找到她想看到的東西。
此時再看,令月已經可以認出來,這就是宜園,金燦燦的桂花樹佇立在庭院中間,那應該是以前顧家夫妻的房子。
偷走孩子的岑媽正在看孩子,一張清秀的臉從樹後冒出來,小女孩兒穿著漂亮衣服,大概六七歲,膚色雪白飽滿,除了一頭格格不入的乾枯頭發。
她正是被顧夫人從福利院帶出來的女生,羅錦,下人忙忙碌碌的都在照顧小嬰兒,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她看了眼小嬰兒,本能的不怎麼喜歡。
這時,岑媽忽然和她的小保姆說起話來:“你不忙了?那個小丫頭片子,又瘋跑去了?”
小保姆點頭:“是啊,天天找不到人,不過我也省心了,就怕萬一被太太發現,這就不好了。”
岑媽意味深長地笑了:“就算發現又咋了,小西,你還不知道吧,這個丫頭片子,她是太太從福利院抱養的,要我說,有錢人就是麻煩,自己不是有兒子了嗎,怎麼還要養彆人的孩子?真是腦子抽了!”
小保姆驚訝地回不過神,又聽她道:“不過,她是不是小姐還說不定呢,我聽其他人說,太太最近不是生孩子了嗎,不能操勞,這丫頭的領養手續還沒辦,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有了小少爺不準備領養了。”
她說著撇了撇嘴:“要我說,有了兒子,還要什麼丫頭片子啊,簡直就是討債的!”
這時,搖籃裡的小嬰兒忽然哭了起來,她趕忙抱起來哄:“哦哦,不哭不哭,我這輩子就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孩子,真特麼好看!”
“那是,也不看看咱們先生夫人長得多漂亮……”
兩人再說什麼,她已經徹底聽不清,腦子裡隻回蕩著一句話,她可能要當不成顧家小姐了,那怎麼行!
她貪婪地看著四周,這樣好的院子,這麼好的衣服,所有人都覺得小孩子不懂事,卻不知道,羅錦四五歲就知道自己是孤兒,是被人排擠的對象。
苦難讓人飛速成長,早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她就一直在期待,她要一步登天了,叫人眼熱的潑天富貴對她來說唾手可得。
直到今天。
女孩子眼神陰鬱地盯著搖籃。
畫麵一轉,她找到一個男人,樣貌和顧維鈞有幾分相似,隻是形容儀態遠遠不如,白瞎了那張好臉。
令月用頭發絲想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顧維鈞之前就把事情說得乾乾淨淨,孩子丟失那段時間,家裡老人突然去世,他和弟弟反目成仇,後者能力不行,搞事倒是第一名。
看到這一幕,令月隻能想到一句話: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岑媽能有這麼順利,多虧了她瞧不起的丫頭片子的功勞,可羅錦萬萬沒想到,丟失的孩子會對顧家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她的手續徹底辦不了了,章雲卿抑鬱,什麼事都不能辦,她也被送出去,走之前她恨極了他們。
鬥米恩升米仇。
她聯合被打敗的老二,在顧夫人的庭院裡偷偷種下吃心花,否則,她怎麼可能知道吃心花這種東西,之後回來,不隻是想看顧夫人的慘狀,還因為她想成為顧家下一任女主人。
但是她低估了顧先生的愛意,一直沒有機會,這麼著,一直等到了現在。
真相在令月的敘述中緩緩鋪開,聽到這話的眾人都沉默了,不約而同地看向羅錦。
很難想象,她竟然這麼惡毒!
網友更憐憫顧先生。
【啊這……顧先生好慘啊,因為收養一個孩子害得自己妻離子散,現在自己還被盯上了,慘!實在是太慘了!】
【本來是發善心的好事啊,怎麼就變成這樣?】
【樓上聽過一句話沒?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她的惡毒,是基因裡就帶著的!還是彆隨意□□了,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羅錦!】
【羅錦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以顧家夫妻的性格,肯定會收養她的,可她傷害了人家孩子,自己期盼的一切也落了空,她自食惡果!】
顧維鈞幾乎遏製不住心裡的怒火和恨意,羅錦再怎麼狡辯,也無法遮掩自己的心虛和驚恐,她真的做過!
她也可以想象,自己將會麵臨什麼樣的未來。
顧先生是正派人士,不會殺了她,可這不代表她就會好過,得不到想要的財富,她隻會生不如死!
章雲卿看著她,自己也說不出話,又後悔又難過:“我……我領了一頭白眼狼!”
她說著情緒失控,令月立刻握住她的手,清涼的靈氣鑽進她身體裡,心情激蕩的顧夫人終於緩過神來。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年輕的小姑娘,不,應該是令月大師。
令月相信,除去吃心花,又被靈氣滋潤過的顧夫人一定能調理好身體。
網友們看了一場大戲,個個撐得肚兒滾圓,第三期直播就此落幕。
令月的事情還沒結束。
第二天一早,她們來到機場,來的時候是頭等艙,走的時候,顧先生直接撥調來一架私人飛機,不到一個小時,飛機在首都機場降落。
京市一中。
早上十點幾分,下課鈴響起,教學樓瞬間熱鬨起來,藍白校服的男生女生臉上洋溢著燦爛微笑。
顧先生和夫人一起來,兩人手牽著手,好奇地打量著這些孩子,目光在他們之間逡巡,迫切地希望找到自己的孩子。
感性些的顧夫人,已經激動得熱淚盈眶。
不少學生倒是疑惑地瞅了幾眼,又收回目光,這時一個大課間,足足半個小時,還不如打場籃球來得痛快。
令月準備自己先去見林央,探探情況,結果看到了對方班主任,班主任很明顯還記得她,見到她就快步走過來:“令月小姐!”
令月愣了下:“李老師。”
李老師像是想到了什麼,現在笑得合不攏嘴:“您是來看林央的吧?他現在成績非常好,這次二模成績,考了全市第一!”
他說著,激動得漲紅了臉。
“還有兩個月不到就要高考,我知道林央最聽你的話,我告訴你這個事兒,你千萬彆給孩子太大壓力,高考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影響到他的心態就不好了。”
令月不停點頭,還沒說什麼,李老師一扭頭,看到擁抱在一起,淚流滿麵的夫妻倆:“這兩位是……”
“他們是我的朋友。”
顧家夫妻已經激動得無法形容,她們的兒子受了那麼多苦,竟然那麼出息!
兩人哭得簡直泣不成聲。
這是他們的兒子啊!
他們的兒子原本應該是自己掌心的寶貝,他們是江南世家,他應該受到最好的教育,而不是被人偷走!十八年前母子離散,從此了無音訊!
令月之前便告訴夫妻倆林央遭遇的苦難。
因為當初林豔騙人,用假名字打工,後來偷走林央,回家後就回到了鄉下,導致他們怎麼追查,都找不到她。
後來林豔老公死了,又準備拿林央養老,差點兒把他們的孩子賣給姘頭混黑澀會,其中曲折叫兩人心痛如割。
直到遇到了令月,才擺脫了那個惡毒的人販子!
顧維鈞摟著妻子肩膀,對令月簡直感激不儘!
他赤紅著眼,擲地有聲地說:我要告她!我查過,二十年追溯期沒過,我們要告她拐賣兒童!”
聽到這話的李班主任有些迷糊:“你們是——”
“我們是林央的親生父母,我們這次是來找他的。”顧維鈞好似想起什麼,忽然話鋒一轉:“感謝貴校對我兒子的幫助,我願意代表顧氏,捐一棟教學樓。”
班主任表情從???瞬間變成!!!
半晌,他倒吸一口涼氣,看了眼晴空,嘶,天上掉下金餡餅了!
……
籃球場上,顧家夫妻遠遠地看著一群孩子,眼眶還泛著潮紅,他們不敢打擾他,遠遠地看著令月去找他。
林央一個暴起,乾脆利落的投球,籃球砰地一聲砸進球籃,周圍看比賽的圍觀學生瞬間尖叫出聲。
“啊啊啊啊學神賽高!”
“學神我愛你!我愛你!”
林央一下子從脖子根紅到了耳朵尖,他和幾個朋友三五成群地聊天,俊美年輕的臉上滿是笑容,燦爛的勝過天上驕陽。
一切都是年輕人最好的模樣。
“林央。”令月笑著跟他打招呼,男生驚喜萬分:“令月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令月笑著解釋幾句,恭喜他的好成績,她沒提林央的親生父母,這是雙方交流過的選擇,現在正是林央最重要的階段,他們萬萬不敢打擾孩子。
夫妻倆遠遠地看著,就覺得滿足不已。
“你看,瑾瑜多開心。”章雲卿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這是是欣慰的開心的激動的哭泣。
他們已經等了十八年,再等兩個月,又何妨!
事後,令月得到了五千萬報酬,並且,顧維鈞又送她一架私人飛機。令月現在還記得對方的話:“令月大師,你出行不方便,有了這架飛機,天南海北都能飛。”
嗯,他不止送了飛機還承包了飛機一係列服務,直到退休。
令月:“……”
好家夥!
她是完全沒想到!
“事情到這裡就結束啦,她們準備等林央高考完再相認,這段時間就暫時居住在京市。”
令月拍了拍手,對上貓貓狗狗等等小動物的目光,很顯然,大家正聽得入迷呢。
她也沒想到,自己特意下廚,做了滿桌子琳琅滿目的美食,還不如這段時間的旅程故事來得精彩。
這時候她已經在家裡了,許久不見的玄貓女王聽見這話,傲嬌地撩起眼皮:“還不是因為你!”
令月十分疑惑:“因為我?”
玄貓女王冷笑一聲:“你這個薄情寡義的人類!你算算你都多久沒回家了?十四天!你知道這十四天我們在家是怎麼過的嗎?”
說完,一個眼刀甩過來,刺得令月心虛不已。
“咕嚕咕嚕~~”
龍魚金金在水裡吐出一大串泡泡,看著令月。
尋寶鼠多多突然飛了起來:“飛機算什麼?我也能飛!”
好家夥,它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喝了酒,這家夥酒量差勁兒得要命,俗稱一杯倒,現在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令月很慶幸,多多打斷了話茬。
然而多多可就倒黴了,玄貓女王一爪子按住它的小尾巴:“你也能飛?你帶我飛一個試試?”
嚇到酒醒的尋寶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