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飄飄蕩蕩的半山腰處, 有一處精致古樸的苗寨,極具特色的吊腳樓挨挨擠擠地佇立在一起,聚集成一個小村寨。
色彩斑斕的梯田就在村寨一邊, 層層疊疊, 如同彩虹一般拱衛村寨。
四處都是穿著苗服的族人,似乎早就得到消息,聚集在村寨中心,看到她們之後,窸窸窣窣地討論起來。
令月看了眼他們手裡的東西, 不覺皺緊眉頭, 這些樣式古樸的農具, 她在山底下的村寨都沒見過。
英婆婆沉聲說道:“這裡就是聖寨。”
旁邊人聽見之後, 瞬間冷哼一聲,眼裡流露出蔑視:“你這個厭棄之人,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英婆婆一頓,壓低聲音繼續向令月介紹聖寨, 隻是叫令月沒想到的是, 下一刻,大喊大叫聲響了起來。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難道……你們是野人?”
“啊啊啊我碰到野人了!”
“放了、放了我啊!”攝影大哥死死抱著機器,被推搡間一臉驚恐。
就在剛才,他正等著令月回來,哪曉得突然看見幾個陌生人, 對方看到他之後, 眼神凶惡得好像惡狼一樣!
嚇得他瑟瑟發抖,來不及反抗就被人帶到這裡。
看到令月之後,攝像大哥瞬間驚喜萬分,小跑著跟了過來, 那些人倒是懶得管,反正已經被抓住了,趕進大山深處,怎麼也跑不掉了。
大祭司冷冷掃了眼英婆婆:“當年把你驅逐出去,這就是你的報答?你竟然帶著陌生人進聖寨?”
她眼神森冷,英婆婆來不及說什麼,遠遠地,聽見一道柔嫩的小孩子聲音,一個光彩照人,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阿媽,你回來啦!”
方才嚴肅的大祭司看到她,臉色瞬間柔和,她蹲下身,揉了揉女孩兒的臉:“連瑾,我不是讓你在家裡好好待著嗎?你怎麼偷偷跑出來了?”
女孩子嘟著嘴唇,笑顏如花:“我想阿媽啦!”
連瑾說著皺起眉頭:“而且我有把小金照顧得很好,它睡著了我才出來等阿媽的。”
她說著張開手掌,一隻金色蠱蟲趴在上麵,此時似乎正在呼呼大睡,後背貼著幾片薄如蟬翼的金色羽翅。
這副母女情深的模樣,讓旁邊不少人露出笑意,紛紛起哄地說:“小連瑾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咦,這可是金翅蠱的幼蠱?連瑾竟然能馴服它,真厲害啊!”
把女孩子誇得臉色羞紅。
眼珠一轉,小鹿般純稚的大眼睛落在一行人身上,眼裡不由得透出些許好奇,她第一個注意到的便是令月,漂亮的大姐姐讓人賞心悅目。
可她卻道:“阿媽,你不是去抓叛徒了嗎?怎麼會有這麼多?”
大祭司神色冷豔地說道:“除了叛徒,還有阿媽的故人。”
她說著看向英婆婆,後者呼吸一滯,不由得低下頭來,令月便知道,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自己不知曉的其它事情。
她抿了抿唇,並沒被人捆綁,反而是那個綁匪,被大祭司紛紛困成了麻花粽子。
隻見大祭司冷笑一聲:“真是巧了,大家準備準備,今天下午就是我們苗寨的聖祭!”
她冷冰冰的目光在一行人身上掃過,檀景像是敏銳的小動物,狠狠打了個哆嗦,令月也有種不祥的預感。
英婆婆更是一臉震驚,然而不等她說什麼,一群蠱師就要將她帶走,臨走前,她朝令月張了張嘴:聖蠱。
隻有令月知道她在說什麼,聖蠱?
她低垂眼簾,手腕上的碧玉盤臥起來,昂首挺胸地說道:“月月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小青蛇大包大攬的樣子讓她差點兒笑出聲來。
村寨各個地方都有人把手,就算把她們暫時放開,她們也根本逃不掉,令月揉了揉太陽穴,她想知道的是聖祭,那是什麼東西?
這時,攝影大哥忽然鬼鬼祟祟地湊過來,肩上扛著攝像頭,機器上的紅點一閃而過,他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令月:“有、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令月一怔,掃了眼攝像機,忽然往前靠近,幾乎懟上鏡片:“是你私自開機器這件事嗎?”
鏡片清清楚楚映照出她的樣子。
攝像大哥嚇了一跳。
何止他,因為直播間忽然開啟,以為這期節目馬上就要因為不可抗力因素而鴿掉的網友也嚇了一跳,下一秒,看到令月放大數倍後仍然細膩的臉蛋,瞬間屏住呼吸。
【啊啊啊啊啊月月主播在看我!她好美!awsl!】
【救命救命救命,誰懂啊,竟然一點兒瑕疵都沒有!】
【好美好美好美!吸氧.JPG】
原來,早在最初遇到苗寨人之後攝像大哥憑借著敏銳的感應裡,立刻打開了攝像機,就這麼一路扛到這裡,直播間的標題更是噱頭十足:“探秘——大山深處是苗疆聖脈!”
引來一群網友圍觀,除了節目組本身的熱度,甚至還有不少社會人士,某某大學的教授,苗族文化是研究學者。
這些吊腳樓,都是原始搭建的房屋,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頂頂好的苗繡工藝,讓人目不暇接。
可同時,令月也發現一件事。
一行人裡,攝像大哥背著包,裡麵裝著自熱食品,距離傳說中的聖祭還要一段時間,這會兒已經到中午,大家都餓了。
令月從空間裡抓住一大把零食,就算有人問起,她也可以說是自己之前準備的,因為這些東西加起來,也不怎麼顯眼。
自熱米飯做好之後,檀景已經吃起來,從早上到現在,他跑了一路,早就餓得饑腸轆轆。
令月把零食發下去,嘩啦嘩啦的塑料聲響起,她帶的是水果壓片硬糖,一抬頭,看到咬著手指的女孩子。
軟乎乎的包子臉,看起來六七歲的樣子,穿著縮小版的苗服,正眼巴巴地看著她們。
“小妹妹。”令月捏著一把五顏六色的棒棒糖:“你想吃嗎?”
後者張開嘴巴,一連串苗語說出,其它人都變成了蚊香眼,這是啥意思?
隻有令月知道,她是在回答自己,她想要。
直播間裡,苗族文化研究學者已經激動壞了,這麼純正的苗語,肯定是一支從未出現在外界的苗族人!
一定會為苗族現有的曆史發現填補上一片空白!
這時,令月終於注意到這個看起來古香古色,實際上和世界脫軌的村寨,她抬眼望去,敏銳的眼力瞬間發覺,3202年了,竟然還有人沒用上電!
小孩子穿著苗服,連漢語也不會說,她自動換成苗語,問她問題,後者竟然告訴她,沒有見過這樣的硬糖,都是吃蜂蜜和麥芽糖。
所以她拿出來的零食,才會這麼引人注目。
令月正要遞過去,小孩子忽然騰空而起,家長嚴肅地擰著眉頭,脆生生的苗語流利吐出:“你在乾嘛?這些外地人的東西你也敢接,不怕被她們害死呀!”
“她們肯定是外麵的壞人,東西這麼漂亮,肯定有毒!不能吃!”
說完狠狠剜了眼令月,孩子直接抱走。
小孩子嗚嗚哭了起來,手指還在往後伸。
令月:“……”
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讓這群人逃過了一次又一次的人口普查?
直播間裡,有大佬翻譯出令月和對方的對話,聽到對話時,瞬間心酸不已。
【我的媽呀,這是哪片深山老林裡啊,怎麼還有這群人,@國家爸爸,趕快來扶貧吧!】
【是啊是啊,小孩子也太可憐了,她們不會一輩子都沒出過大山吧?】
【!!!樓上的,還真有可能!】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下午,晴空萬裡,陽光燦爛,是個極好的天氣。
令月一群人被苗寨的蠱師們帶過去,值得一提的事,這裡的蠱師幾乎都是女人,除了聖子,唯一一個男人。
他惡狠狠地瞪了眼令月,眼裡的恨意如果能實質化,怕是早就將令月捅成了篩子。
這時,大祭司忽然冷冷掃過她們:“把她們都給我帶到萬蠱窟。”
“是!”一群人頓時精神抖擻。
萬蠱窟,顧名思義,便是苗疆聖脈的族人煉製蠱蟲的地方,這是一個天然的深坑,裡麵彎彎曲曲,寸草不生,然而,沒有植物,裡麵卻有活物!
從古至今,生存著無法計數的蠱蟲,也是聖脈族人處罰叛徒的地方。
這些都是英婆婆的小聲科普,她又被帶回來了,隻是人看起來憔悴不少。
萬蠱窟的邊緣,已經搭建起一座祭台,大祭司煥然一新,和之前豔麗繁複的衣服相比,她穿著一件濃如暗夜的祭祀袍服,襟邊綴繡著彩色花紋,仔細看才會發現,這些竟然都是苗疆蠱蟲。
她頭頂銀色發飾泠泠作響,凜冽地目光一瞬瞬掃來,看向她們的眼睛裡流露出深重的厭棄和不屑。
大概是在想,她們這些外人,待會兒肯定會嚇死。
幾分鐘後,她們到達了萬蠱窟,綁匪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大祭司!大祭司饒命啊!”
大祭司冷哼一聲,環顧四周,族人在她的眼神下儘皆敬畏地低下頭,她高聲說道:“看到沒有,這就是下場!背叛的下場!”
“他是之前叛逃的蠱師,偷走了我們族內的蠱蟲秘技,在外麵為非作歹,這次真是蒼天有眼,冥冥之中蠱神指引我,告訴我他的下落,我作為大祭司,一定要對他進行懲罰!”
“要他受萬蠱噬咬而死!”
檀景一怔,那這家夥怎麼敢回來的?
後者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後悔莫及地告訴他,都是因為報仇,富貴迷人眼,如果不是因為接單,要殺了他,打死他也不會回來!
他打著燈下黑的念頭,準備在此處稍作停留,哪知道大祭司得到消息,直接帶人趕到,把他綁了起來。
蠱師痛哭流涕,幾乎跪倒在大祭司腳下:“大祭司饒命啊!我知道錯了!我是、我是受人誘惑!是村寨外麵的人誘惑我!”
大祭司冷笑一聲,一把掐住男人脖頸,帶到坑邊,萬蠱窟裡,已經看不到地麵,因為人聲吵鬨,聚集了數不儘的粗糙蠱蟲,它們待在萬蠱窟裡,經常有族人捕獵血食喂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條件反射。
聽到聲音後,立刻聚集起來,大膽些的朝上麵觀望,發出沙沙的響聲。
蠱師看了一眼,一股涼意撲進心臟,叫他四肢冰涼,禁不住哆嗦起來,眼淚流得越發洶湧。
【誒呦臥槽臥槽臥槽!】
【媽呀!誰說沒有蠱!給我站出來看我不打死你!】
令月聽到綁匪的話,愣怔一瞬,旁邊的檀景說道:“月月姐,能不能救下他。”
對上令月的目光,想到自己之前的魯莽,檀景弱弱地低下頭,嘴上卻沒停:“他之前就告訴我,是有人指使他,就算我爸媽交了贖金,他也會把我弄死,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他。”
很有道理。
就算她現在救了檀景一時,找不到幕後黑手,也救不了他一世。
檀景:“那我們該怎麼做?”
他話音剛落,就見令月走了出去:“等等。”
周圍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大祭司露出一抹蔑笑:“你們也等不及了,想要跟他一起下去?”
“關英,還有你帶來的這些人,都要成為今天聖祭的祭品!”
森冷的語氣叫人不禁顫栗,聽到她話裡的意思,其它人更是一怔,英婆婆挺直脊背站在他們麵前。
令月粲然一笑:“碧玉。”
纏繞在雪白皓腕的小青蛇,忽然輕輕扭動起來,細長的蛇軀猶如頂級綠翡,濃豔得叫人失神。
“嘶嘶~~”
“我在呀。”
與此同時,周圍的蠱蟲突然有了反應,在場絕大多數都是蠱師,和蠱蟲性命相連,底下的萬蠱窟更加誇張,野性難馴的囂張蠱蟲竟然嚇得瑟瑟發抖,猶如強風下的麥穗,伏倒在地。
大祭司臉色蒼白,震驚地看向令月,攥緊手掌,忽然發覺,事情似乎到了她不能控製的地步。
英婆婆更是捂住心口:“萬、萬蠱朝聖。”
她眼眶濕潤,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情況,傳說中,擁有聖蠱的蠱師,自然可以驅使萬蠱,可這隻在族中記載的傳說裡。
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之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大祭司臉色蒼白:“聖蠱?你是當年那個死胎?”
令月呼吸一滯,死胎?
英婆婆站了出來:“是她,她就是當年聖子城留下的女兒。”
她說著看向令月,直接道:“我偷盜聖蠱,就是為了救你,鳳凰蠱隻能一命換一命,你是城留下的唯一血脈,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去死。”
旁邊傳來大祭司的冷笑聲:“你當然不願意,你是他的母親,你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血脈斷絕。”
令月第一次露出驚詫神色,對上英婆婆,不,應該說是她奶奶的目光,後者眼裡碎光閃爍,點了點頭:“她說的沒錯,我對不起你,孩子。”
難怪。
難怪她覺得英婆婆那麼親切,原來是血脈影響,可她很快又反應過來,看向大祭司,眼裡的警惕讓她朗笑一聲:“關英,我會饒了你的孫女,但是她要留在聖脈做我們族內的新一任聖女。”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