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慎重地說完, 整個人像是卸了口氣, 卻不見半點兒輕鬆，垮著一張臉，眉頭幾乎皺成一團。
他殷切地看著令月，不知道希望自己說的對, 還是說得錯。
屋子裡的氣氛也陷入沉寂之中。
旁邊的女人看向丈夫, 一臉悲傷，好像人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令月：“……”
她瞥了眼男人的肚皮, 薄薄的衣服底下，圓滾滾好像倒扣的西瓜皮一樣, 時不時凸起一兩個小鼓包。
她斟酌一瞬，提議道：“要不, 你們先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兩人立刻端正坐姿, 優雅的妻子率先出口, 殷切地問她：“令大師, 這……是不是我們的原因啊？”
令月微怔：“你們的原因？”
妻子紅了眼眶：“這件事還要從前段時間門說起。
她和丈夫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兩家更是知根知底, 成年後便確定心意，可惜結婚多年，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兩人最後都去醫院檢查, 女方不孕不育。
她也曾想過離婚, 然而丈夫愛她至深, 根本不願意, 而且診斷之後，他當即告訴全家人，自己這輩子隻會有妻子一個人。
至於什麼代孕之類的方法, 他絕不會做。
劉雪深受感動，麵對丈夫也有些愧疚，倒是對方接受良好，告訴她：“人和動物的區彆就是，人有自己的思想，不是腦子裡隻會繁衍的動物。我們老祖宗進化這麼多年，要是我腦子裡還是隻有傳宗接代，我連動物都不如！”
儘管如此，她還是難解心結，時常在心裡想，路過的諸天神佛，能不能讓她們有一個孩子，一個就好。
直到幾個月前，丈夫突然開始發胖，開始她並沒當回事兒，反而開始禁止他早吃各種高熱量食物，因為丈夫身體不太健康。
可她沒想到的是，瘦瘦高高的丈夫肚子越來越大，她懷疑對方在外麵趁著應酬的功夫吃東西，幾次突然襲擊，愣是沒逮到。
丈夫也告訴她，自己沒有偷吃，肚子偏偏越來越大，她有時都會忍不住打趣他：“你這肚子裡，不會是懷了我們倆的孩子吧？”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一語成讖。
因為丈夫的肚子越來越大，與之一起的，是他逐漸消瘦的四肢，到最後，肚子竟然大得像是五個月的孕婦。
她立刻意識到不對，帶著丈夫去醫院檢查，先檢查肚子，她在外麵祈禱，竟然病急亂投醫，在網上百度起病症，腹水重大，腫瘤各種可能看得她心驚膽戰。
焦慮時，醫生忽然伸出頭，叫她：“你是許先生的妻子是吧？”
後者皺緊眉頭，驚異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的複雜情緒讓她全身發麻，神經一下子揪了起來：“醫生，我丈夫怎麼了？
醫生：“我建議你們轉婦科。”
她愣了一瞬，一時之間門沒聽懂她的意思：“婦科？”
“可是我老公，他是男人啊。”她腦子裡亂糟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
再看旁邊的老公，也是一臉懵逼，他有些坐不住，站起來說道：“醫生，我來這裡啥程序都沒做，你讓我去婦科，這是什麼意思啊？”
看到兩人懵逼的神情，醫生歎了口氣：“不是我不給你做，是我不能做。”
“我懷疑你，懷孕了。”
她說的一句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轟然炸響在兩人頭頂，尤其許先生本人，踉踉蹌蹌差點兒站不住腳。
“我懷孕了？”他震驚得眼珠子都快跌破了。
醫生點頭，解釋道：“我也不確定，具體要看進一步檢查，至於為什麼不給你做檢查，你是肚子檢查，要做腹部平片，這是x光檢查，如果真的是孕婦，呃，孕夫的話，有很大可能會引起先兆性流產，就算不會，也有可能引發胎兒畸形。”
“所以我建議你去婦科檢查一下，這個檢查很快的，不礙什麼事兒，你們要是不願意，可以去藥店買根驗孕棒，看著肚子應該月份挺大了，絕對能驗出來。”
肚子……月份挺大了……驗出來……
兩人渾渾噩噩地走出醫院，腦子裡還在回蕩著之前醫生的話，至於檢查，他們一定會檢查，可不是這個醫院。
醫院人多眼雜，要是真的……
劉雪心亂如麻，忽然手掌被人攥緊，對上一雙可憐兮兮的目光，是她的丈夫：“老婆……老婆我……”
劉雪：“……”
她拍了拍對方手掌：“要不，我們先去驗一下？”
“也好。”隻是說完之後，他整個人想是被抽空了精氣神，等到買完驗孕棒，使用之後，劉雪在屋子裡等到了丈夫。
他臉色慘白，捏著驗孕棒腳步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棉花上，看見她之後，噔噔噔的跑過來：“老婆！”
“這不是真的！我眼睛花了！肯定是我眼睛花了吧！”
她定睛一看，清清楚楚兩道杠，再看丈夫的大肚子，眼神複雜極了：“你真的懷了？”
她們並不信，買來的一盒驗孕棒都被用完，全都是兩道杠，後麵又去了自家公司參股的私人醫院，沒有性彆標注的情況下，赫然顯示已懷孕！
已經七個多月了！
男人懷孕，聞所未聞！
不對，還有一種可能，他是雙性人，可這雙性人又是怎麼懷孕的？她們夫妻倆從來不搞什麼第四愛，她也可以保證，丈夫就是正常直男，不是gay！
這時，不知怎的，她想起了之前聽到的各種傳言，某家千金忽然轉了性子，後來有人發現她是中了邪。
某家忽然起勢，聽說請大師遷。
做生意的，一旦牽扯到神神鬼鬼的東西，她們那叫一個深信不疑。
夫妻倆立刻去找資料，看到鬼胎時，兩人雙雙慘白了臉。
之後便是尋訪各路大師，還是偷偷摸摸地找，根本不敢讓人知道。此時，許先生已經將近四五個月不敢正常出門，出去都是喬裝打扮，因為他的肚子根本藏不住！
後來還是聽說令月十分厲害，迫不得已找到了檀茹，劉雪是檀茹母親的親妹妹，她的姨媽，她怎麼可能不幫這個忙。
說完這一切，劉雪整個人如釋重負，她看向令月：“大師，難道真的因為我的許願？被哪路鬼怪聽到了？”
令月：“這個……”
她看向許先生：“你發現自己懷孕之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
許先生搖頭：“沒……”
他忽然一頓：“有！”
“老婆你還記得不？我們幾個月前去了京郊旅遊了，我們還碰到了山裡的小野馬，不對，那好像不是小野馬！”
他瞪大眼睛，劉雪和他結婚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也想起來了，衝令月描述那隻小野馬的樣子：“它長得像馬，兩隻豎起來的耳朵，四隻蹄子，對了，腦袋是白色的，身上有一圈圈的斑紋，尾巴又是紅的，有一點兒好看，我還說它像非洲的斑馬呢。”
“它把我們野餐準備的食物吃了一半，後來看我們來看，就跑了。”
她說完神色驚恐：“不會……不會就是它搞的鬼吧？可是我看它有影子啊！”
“難道是有其他人害我？”許先生驚怒交加：“我最近不上班，公司的業務都在家處理，下屬跟我說，有其它公司出來搶業務。”
他越說越篤定，表情憤怒至極。
令月眨了眨眼，答案都快給出來了，她們倆又硬生生拐進死胡同。
她歎了口氣：“許先生懷的不是鬼胎。”
檀茹一聽，好奇心乍起，接著又聽令月說：“你就是懷孕了。”
檀茹：6
夫妻二人驚愕得睜圓眼珠，磕磕絆絆地重複道：“懷、懷懷懷孕？！”
令月：“山海經裡有記載：杻陽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其名曰鹿蜀，佩之宜子孫。[1]”
“樣子像馬又白頭，紋路像老虎有紅色尾巴，叫聲像人唱歌的歌謠一樣的動物，是鹿蜀！”
“鹿蜀的皮毛佩戴起來，對子孫後代有益，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你碰到的應該是鹿蜀，肚子裡的胎兒是真的胎兒。”
令月最初看到許先生的時候就發現，他身上沒有一絲陰氣，聽到他說懷疑自己的懷了個鬼胎的時候，更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後麵聽到鹿蜀，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劉雪反應最快，驚愕地看向丈夫：“他、他真的懷孕了？懷了我們倆的孩子？！”
令月點頭：“對，你們倆的子女宮有缺，本來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但是我看到它忽然有了變化，明月入懷。而且我看這孩子好像快出生了，不過，大人營養有點兒供不上，這段時間門需要好好補一補。”
她說完，就見兩人尷尬的臉色。
許先生點了點頭，實在是不敢告訴她，那是他刻意餓出來的，聽說鬼胎以人精氣為養分，他怕對方吸夠了就破開自己鑽出來，血淋淋的畫麵讓他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現在知道竟然是真的孩子，還是他們倆這輩子唯一的孩子，頓時如釋重負。
“我有孩子了！”
劉雪溫柔地撫摸丈夫肚皮，裡麵的小嬰兒伸出小胳膊小腿回應，第一次認真感受孩子存在的爸爸頓時睜大眼睛：“孩子在踢我！”
兩人說著泣不成聲。
臨走前送了一張支票，等人走了之後令月才看，哇哦，她嘴巴微張，八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