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總, 您剛從芝加哥回來, 不在家好好休息怎麼到這兒來了?”秘書快步朝來人走去。
虞書的二兒子虞霈拄著一根深咖啡色的拐杖,慢慢走了過來。
他有著一張和虞澤毫無相似之處的麵孔,五官不同,發型不同,氣質不同,身體健康的虞澤冷漠寡言,天生跛足的虞霈反而開朗外向。
虞霈笑著走了過來:“快半個月沒見爸了, 我過來看看他。”
秘書知道虞霈不需要他的攙扶, 所以隻是走在虞澤身邊, 十三年的相處讓他除了當虞霈是公司領導外,還是一個身有不便需要照顧的孩子。
對虞澤他就沒有這種感覺,畢竟虞澤十八歲就離開了家,而且那孩子從小獨立,身體健康,也不需要額外的照顧。
“虞總正在和貴客談事呢。”秘書說:“要不我帶您先回辦公室坐坐?”
“行,那我就先回辦公室看看。”虞霈說:“我看你好像有些著急,是公司裡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公司的事。”秘書略一猶豫後,覺得這也沒有瞞著虞霈的必要, 說:“剛剛我得到消息, 一個叫類管處的公安部門逮捕了虞澤。對方雖然沒有說為什麼,但是他特意提醒我贖人的話要儘快, 否則發生什麼事就說不準了。”
“類管處?”虞霈停下腳步:“公安係統裡有這個部門嗎?”
秘書說:“我也不太清楚, 聽說是這幾年才新成立的部門。”
虞霈想了想, 說:“爸既然在忙著談事,那就由我走一趟吧。”
秘書愣了愣:“這......”
“大哥出事了我也不能就這麼坐著,等爸出來後,你就說是我的主意吧。”虞霈說。
“可是......小虞總您也剛剛回來,您的身體受得住嗎?”秘書猶豫。
虞霈雖然性格開朗,但是身體天生孱弱,秘書很擔心他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住連續奔波的疲憊。
“我哪有你想的那麼柔弱。”虞霈笑了笑:“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見到大哥後,會直接給爸打電話彙報這件事的。”
腳長在彆人身上,秘書雖然擔心但也隻能同意:“那我把地址發給你,就麻煩小虞總跑一趟了。”
虞霈點了點頭,轉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走出幾步後,他停下腳步,回頭對秘書說:“爸一會肯定又會圖省事不吃午飯,陳叔記得提醒他。”
秘書點了點頭:“我會轉告虞總的。”
拐杖敲擊地麵的聲音和來時一樣,慢慢地遠去了。
時間仍在1分1秒的消逝。
審訊室裡坐著兩個沉默的男人,其中一人不動如山,一人心急如焚。
焦急的人是趙爽頡。
法律給類管處的4時拘禁時限馬上就要過去,而對麵坐著的虞澤依舊一言不發。
趙爽頡完全無法理解,馬上就要到他和陳韜約定的時間了,為什麼虞澤絲毫動搖都沒有出現?
難道他一點都不擔心失去這次機會嗎?
趙爽頡都想問問他了,他是不是還覺得自己是那個一呼百應的流量偶像,隻要他招招手,無數通告就會像雪花一樣朝他飛來?
“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你和陳韜約定的時間了,據我所知,陳韜是一個無比厭惡被人放鴿子的人。”趙爽頡盯著虞澤說。
虞澤麵不改色,臉上隻有冷漠。
“你的救命稻草馬上就要從眼前飄走了,彆裝了,我知道你心裡很恐慌。”趙爽頡逼問。
虞澤斜視向他,眼中露著一抹譏諷。
“一個綜藝就能救我的命?”虞澤冷聲說:“你把我的命也看得太輕了。”
趙爽頡如果是個氣球妖怪,此刻一定已經被虞澤氣爆。
他扔下手中燃儘的煙頭,怒氣衝衝地走出審訊室。
快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被虞澤叫住,趙爽頡以為他終於醒悟,驚喜地轉過了頭。
虞澤看著他,問:“唐娜吃飯了嗎?”
趙爽頡忍下到了喉嚨眼的一句臟話,臉色難看地走出審訊室後,像是和門有八輩子大仇似的,狠狠地砸上了門。
不砸門,趙爽頡怕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先砸破虞澤的腦袋。
工作大廳裡的同事們看見趙爽頡的表情,明白他再次無功而返,自覺地閉緊嘴以免引火燒身。
在排列著一張張獨立書桌的工作區外,一個女妖正對著牆上的全身鏡梳理她的一頭秀發,兩隻貓耳因為發梳的動作而不斷顫動,正當她心情愉悅地欣賞著自己柔順的秀發時,光滑平靜的鏡麵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麵,忽然漾起了層層波瀾,一個銀發銀眼的高挑女人從鏡中徑直走出,穿過露出驚喜神色的女妖。
“副處長,你回來啦!”一聲聲招呼聲在辦公大廳裡陸續響起。
趙爽頡轉頭看去,已經變回黑發黑眼的袁夢正朝他走來。
“有新的黑戶?”袁夢問。
趙爽頡煩躁地說:“不承認。還得你去看看。這一趟你抓了四個黑戶,收獲不小啊。”他的語氣有些酸溜溜。
袁夢選擇性無視了他的話:“關於三年前發生的始皇惡靈特大災難事件,我有了新的線索。”
“什麼?”趙爽頡一下變了臉色。
“三年前,我在被大肆破壞後的災難現場第一次發現了和妖氣粒子截然不同的粒子,就在昨晚,我在橫店發現了同樣的東西。”袁夢拿出百合花模樣的戳戳樂:“雖然上麵的靈術已經失效,但是仍殘留了不少靈氣粒子,這是自‘始皇惡靈’之後,靈氣粒子的第二次現世,我們必須把這個戳戳樂的主人帶回來,這意味著——”
袁夢忽然止住話頭,因為她注意到愣住的趙爽頡。
她問:“……你對我說的話有什麼疑問嗎?”
“戳戳樂的主人……”趙爽頡回過神,用大拇指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間審訊室,說:“已經被帶回來了。”
已經帶回來了?
袁夢皺起眉,立即走了過去。她沒有推門,而是站在門旁的單邊玻璃前觀察屋裡的唐娜,趙爽頡看到她的頭發和眼睛又變成銀色,每當使用她的天賦能力時,她的瞳孔和發色都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趙爽頡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往裡看去,金發的小女孩蜷縮著身體睡在座椅上,紅紅的眼眶裡還有淚光在閃爍,就像一隻茫然無措、被無辜傷害的小奶狗。
趙爽頡點燃香煙,抽了一口,看著玻璃裡的唐娜:“你不在,我讓王盈去審了,結果又是一個死咬人類身份不鬆口的。四十八小時的合法拘禁時間馬上就到了,你看看,她的原型是什麼?”
袁夢轉頭看了趙爽頡一眼,在她眼中,人形的趙爽頡頭上有豹耳,皮膚上也有金錢豹的斑紋,在他甩來甩去的尾巴背後,若隱若現地露著一個豹子的虛影。
而當她轉頭看回審訊室裡的唐娜時,五歲的小女孩依舊是五歲的小女孩,皮膚嫩如牛奶,雪青色的大眼睛像是清澈的湖麵,一張圓圓的臉盤上乾淨無瑕。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異族的特征。
她是人類,卻又不可能是普通的人類。
儘管袁夢一開始帶著先入為主的“她肯定不是人類”的念頭,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她是如假包換的人類。
袁夢說:“她是人類。”
“不可能!”趙爽頡的聲音一下提了起來,他瞪大眼睛看著袁夢:“那些帶有靈氣粒子的戳戳樂都是她的作品!我調查過,製作戳戳樂的材料是她用虞澤的賬號購入的,還有人親眼見到她在橫店影視城門口製作戳戳樂!更何況——”
趙爽頡擲地有聲地說:“自由天國的領導人卓宇也和她打過交道,卓宇那個人你還不了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狡猾家夥!他從來不會對普通人多費心思!這個唐娜肯定有問題!”
袁夢認同他的觀點,唐娜肯定有問題,在她的真實之眼中,她的確不是妖……但也不是普通的人類。
袁夢沉默片刻,說:“讓我見見她。”
開門聲響起的一瞬間,唐娜從椅子上爬了起來,期待地看著走進來的陌生女人:“我們能走了嗎?”
“抱歉,還不能。”打扮古板的女人走了過來,在趙爽頡之前坐過的椅子上坐下。
“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唐娜眼淚汪汪地看著她。
袁夢無視了她的問題,盯著她的眼睛,問:“你是什麼東西?”
唐娜大怒,忘了自己還在偽裝小白兔,一句“你才是東西”差點脫口而出。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從眼中落下兩顆金豆子,一臉委屈地說:“……我是可愛的娜寶寶。”
“彆和我說謊。”女人的黑發黑眼像是被水銀浸透,漸漸變成冷冽的銀色,銀白色的眼睛很難分出眼白眼瞳,被這樣的眼睛注視,唐娜露出害怕的神色,心裡卻在鄙夷地想——就這種過時的嚇人把戲,也想嚇到身經百戰的血腥魔女?
這是在恐嚇她還是在侮辱她?
還是說,眼前這個女人其實是個變色龍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