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鬆鼠, 我能摸摸你柔順的皮毛嗎?”虞霈笑著問, 在得到鬆鼠的點頭同意後,他讓鬆鼠站到了他的手掌心裡,在他的輕柔撫摸下,唐娜第一次看見了一隻鬆鼠幸福到快要暈厥的表情。
唐娜看得歎為觀止,她戳了戳一臉冷漠的虞澤,感歎地說:“你的雙胞胎弟弟和你一點都不像。”
虞澤毫無興趣,皺起眉心:“彆玩了, 想想怎麼出去吧。”
“我為什麼要想怎麼出去?他們要抓的又不是我, 我隻要乖乖等著, 他們自己就會放我出去。”成功擺脫了妖怪身份的唐娜一臉幸災樂禍。
虞澤白了她一眼:“我是因為你才進來的。”
唐娜一臉驚奇的樣子:“我求你陪我進來了嗎?”
“你變強以後,身體會跟著變大嗎?”虞澤沉默片刻後,問出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書精一臉驚恐地捂住平坦的胸口:“你想乾什麼?”
“......揍你。”
他伸出雙手,麵無表情地揉搓著書精的麵孔,胖嘟嘟的臉頰在他手中像一個氣球,被他揉圓又搓扁。
欺負彆人是天經地義的書精,一到彆人欺負自己的時候就不乾了,她瞪圓了眼睛,用肉呼呼的拳頭憤怒地捶著他的身體, 從嘟起的嘴巴裡發出變形的威脅:“我要殺了你!你這隻膽大妄為的爬蟲——”
“想想辦法怎麼出去。”虞澤再次重複。
書精終於掙脫了他的雙手, 沒好氣地說:“還能怎麼出去?殺出去唄!”
虞澤皺起眉頭。
“然後你就會成為家喻戶曉的通緝犯,被寫進學校的曆史課本裡遺臭萬年!”
唐娜還記恨著他剛剛揉自己臉的彌天大錯, 僅僅是變成通緝犯怎麼夠彌補他的過錯?
她踩著椅子站了起來, 站在椅子上的高度差也不足以讓她俯視虞澤, 她乾脆一腳踩上虞澤的大腿,狀似親密地抱住他的脖子,然後——
在他耳邊惡狠狠地說:“你這個愚蠢又無禮的小爬蟲!偉大的血腥魔女詛咒你將會在接下來的餘生中永遠東躲西藏,在下水道中苟且偷生是你的最佳結局!哈哈哈哈哈!”
笑得狠了,唐娜平衡不穩,從虞澤身上一腳踩空,在椅子上摔了一屁股墩。
“……這時候還能玩,你們心理素質可真好。”一旁傳來了虞霈的聲音。
唐娜轉頭一看,鬆鼠已經變回了人,齙牙女妖怪臉紅紅的,一臉春心萌動的表情看著虞霈。而虞霈則神情複雜的看著他們倆。
唐娜一秒變回甜甜的笑容:“大哥哥你的心理素質也不錯呀。”
虞霈謙虛地說:“哪裡哪裡,還是敵不過你。”
唐娜也一臉謙虛地說:“就是就是,看來你這隻小爬蟲還有點自知之明。”
虞霈:“......”
唐娜甜甜地笑著:“好孩子就應該像我一樣誠實。”
虞霈嘴角的笑容搖搖欲墜,幾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虞澤究竟是從哪兒撿回這樣一個伶牙俐齒,讓人討厭的小鬼?
他希望虞澤站出來說些什麼,然而虞澤緊皺眉頭,對兩人的對話充耳不聞,隻顧執著地拍打著褲腿上始終留有痕跡的小腳印。
“這裡的副處長說我們是半妖——一半人類一半妖怪的血脈。”虞霈問:“你覺得誰是那個妖?”
你覺得我們的父母,誰是那個妖?
虞霈的問題讓虞澤忽然停止了拍打的動作,他看著依然留在褲腿上的腳印痕跡,低聲說:“……不知道。”
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虞澤抬起頭,在門口看見了麵無表情的虞書和一個胖胖的女人。
“小美,讓他們出來吧。”胖胖的女人對鬆鼠妖笑著說。
鬆鼠妖怪有些猶豫,但還是對虞霈說:“走吧,一定是江政委在叫你們。”
唐娜跳下椅子,拉了拉虞澤的袖子。
虞澤看了她一眼,從椅子上起身,第一個朝他們走了過去。虞霈跟了過來。
走出審訊室後,唐娜馬上就聽見了趙爽頡和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即使不能使用妖術,他們兩人也是妖怪的後代!應該一視同仁的上戶,視做妖怪的一員!”
“不能使用妖術的妖怪還叫哪門子妖怪?這兩人你就不用管了,他們歸於人類係統。”穿著筆挺西服,有著地中海式禿頭的中年男人不耐煩地說。
“雖然他們是不能使用妖術的半妖,但他們依舊有著妖怪的血脈啊!”趙爽頡不依不饒,氣得臉紅脖子粗,一臉固執地看著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厭煩,皺眉說:“我們對妖怪的定義是有能力使用妖術對社會穩定造成破壞的類人存在。顯然虞家的兩位公子都不在這個範疇內。”
不等趙爽頡開口說話,中年男人不容置疑地說:“這件事就這樣決定了,我不想再聽見你的質疑,如果你懷疑我的決定,儘管向上麵報告。但是現在,這裡我說了算。”
趙爽頡臉色難看地盯著他看了半晌,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我會的。”
類管處裡的所有執法人員此時都徑渭分明的站在趙爽頡和中年男人的身後,唐娜一眼就看出分界線的一邊是妖,另一邊是人。
類管處雖然看似人妖和諧,但深層次的種族矛盾一點不比自由天國少。
江政委扔下咬牙切齒的趙爽頡,朝虞書麵帶微笑的走了過來。
“虞總,處裡還有事,我就不送了。有機會的時候,我們再坐下來好好喝一杯清茶。”江處長笑著和虞書握了握手。
虞書露著罕見的笑容:“這次我們能夠解除誤會,還要多謝江政委的周旋,這個人情我一定記在心上。”
“彆客氣,我也隻是照規矩辦事。”江政委笑著說:“妖怪的存在還不宜於公之於眾,希望你們能配合我們的工作,在官方正式公開之前,為國家保守這個秘密。”
“當然。”虞書說。他抬眼看了眼身後幾人,虞霈馬上說:“我們都知道事情輕重,一定會保守秘密。”
唐娜看了眼虞書,又看了眼對虞書無動於衷的袁夢,推斷虞澤的妖怪血脈應該是來自他的母親。
有了類管處政委的保駕護航,唐娜和虞澤在被軟禁四十七小時後,終於得以走出這裡的大門。
麵對陡峭的樓梯,唐娜習慣性地對虞澤伸出雙手求抱。
虞澤正要去抱她的時候,虞書朝唐娜投來冷冷一眼:“她沒有長腳嗎?”
麵對虞書的責難,虞澤沒有猶豫地把唐娜抱了起來,率先往樓下走去。
唐娜正在欣慰□□出了一隻忠心護主的小爬蟲時,虞澤說:“樓梯太高了,她腿短。”
唐娜欣慰的笑容立即轉為憤怒的表情。
虞霈因為腿腳不方便,最後一個從類管處的大門裡走出。他看著虞澤的背影,笑著說:“大哥真疼唐娜呀,自己親生的孩子也不過如此了。”
虞書冷冷地看了虞霈一眼,頭也不回地往樓下走去。
虞霈在所有人下樓之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有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是那個齙牙女妖怪跟了出來,她擔心地看著虞澤,小心翼翼地問:“你要我扶你下去嗎?”
虞澤抬起頭來,臉上露著毫無陰霾的笑容:“謝謝,你真善良。”
虞澤抱著唐娜走出居民樓後,把她放了下來,自己拿出手機查看這幾天的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
越看,他的眉頭就皺得越緊。
陳韜給他發了幾條信息,也打了許多通電話,他的最後一條信息來自一小時前,那是對他的最後通牒:“我最後再等你十分鐘,如果你還不來,那就不需要再來了。”
虞澤給陳韜打電話,聽到的卻是無儘的忙音。
他猜測陳韜已經拉黑了他的號碼。
唐娜在夕陽下眯著眼問他:“怎麼?”
“打不通。”虞澤說:“先去約定的地方看看吧。”
唐娜馬上說:“你真傻,他怎麼可能還在那裡等你呢?”
虞澤神色堅定:“那也要去看看。”
“怎麼去?飛過去嗎?”唐娜皺眉看著坑坑窪窪的小路:“這鬼地方連個的士都看不見。”
虞澤打開叫車的軟件,卻發現這周遭連個拉客的私車都沒有,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門口的兩輛轎車。
他就是騎自行車去市裡,也不想和虞書坐在一輛車裡,所以他的選擇隻剩下唯一一個。
正巧這時虞霈被鬆鼠女妖攙扶著走了下來,虞澤朝他走了過去:“你接下來要去哪兒?”
虞霈笑眯眯地看著他:“我打算回公司,你也要去嗎?”
“你能坐他的車走嗎?我有點急事,想借用一下你的車。”
虞霈一臉為難地說:“我倒是可以做爸的車走,但是張助理還要開車去機場接一個重要的客戶......”
“那算了,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吧。”虞澤的神色有些失望。
和虞澤垂下的嘴角相反,虞霈的嘴角剛剛翹起,他就看見虞澤身旁的金發女童正在對他做著無聲的口型。
她一臉鄙視地說:“謊話精。”
虞霈:“……”
正在此時,居民樓背後的通道裡走出了黑發黑眼的袁夢,她站在路口,對虞澤和唐娜揚了揚下巴:“走吧,我送你們。”
虞澤還在猶豫,唐娜率先朝袁夢走去。
送上門來的順風車,為什麼不搭?
虞澤剛要跟上,虞霈伸手拉住了他。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裡來?”虞霈看著他的眼睛,慢慢地說道:“我們兄弟有多長時間沒坐下來好好說會話了?”
“你不用管,做好你自己的事。”虞澤不想多談。
虞霈笑了:“大哥,我們是一家人,我怎麼能不管你?”
虞澤沉默著沒有說話。
虞霈接著說:“雖然爸什麼都不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很想你回來幫他。當年媽媽的去世隻是一個意外,誰都沒有怪你,你什麼時候才能放下心裡的芥蒂?”
虞澤避開他的視線,伸手按掉他的手,低聲說:“離開家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他人無關……我既然走了,就再也不會回去。”
虞澤轉身離去,虞霈在他身後說:“你都不好奇我們的半妖身份嗎?”
虞澤頭也不回地說:“知道了又有什麼不同嗎?”
虞澤走了。走得毫不留戀,乾脆利落。虞霈望著他冷酷的背影,拳頭在褲腿旁攥得發疼。
黑色奔馳裡,金成祥從後視鏡裡看著虞澤兩人跟著袁夢消失在小巷之中。
“虞總,虞澤跟著袁夢走了。”
坐在後車廂裡閉目養神的虞書睜開眼,古井無波地說:“......走吧。”
金成祥望著後視鏡,說:“虞霈過來了。”
虞書沉默。
過了一會,奔馳車門被虞霈從外打開,他帶著笑容坐了進來。
“爸,不介意我搭個便車吧?”
虞書沒有說話,沉默就代表默許,於是金成祥啟動了汽車。
“二公子,你要去哪兒?”金成祥問。
“都可以。”虞霈說:“你們是回家還是去公司?”
金成祥從後視鏡裡瞅著麵無波瀾的虞書,後者張開薄唇,低聲說:“回家。”
“那我也回家吧。”虞霈神色輕鬆地說:“出門在外這麼多天,我可想念趙姨的好手藝了。爸,她收到我寄的禮物了嗎?我猜她會喜歡那瓶香水的。”
虞書想起新妻子前幾天似乎是對他說過香水的話,說:“那是你送的?”
“對啊!我還在當地的一家百年手工定製店給您定了一套西服,回去就拿給您試試。”
虞書點了點頭。
虞霈又詳細地說了說這次出差的收獲,虞書麵無表情地聽著,等他說完後,再統一指出他行動中的不足之處。
不像父子,父子的對話不會這麼冷冰冰。。
也不像上下級,虞書對下級不會這麼耐心指導,不好用就換新的——他隻會挑人才,不會費心去□□人才。
虞霈知道他們之間的相處不像普通父子,但他從來不會因此感到失望,因為他們本來也就不是普通人,在豪門之家,冷淡的家庭關係才是常態,大家擁有得越多,替代也就越多,親密無間的關係隻能是不可及的奢望。 。
半小時後,黑色奔馳停在了虞家的彆墅門口,虞霈開門下車,看見他的新繼母就站在彆墅門口,像是一個勤勤懇懇的女傭,等著接過男主人的公務包。
自取其辱,虞霈在心裡發出一聲冷笑。
果不其然,虞書無視新繼母伸出的手,將重要的公務包交給了他的心腹金成祥。
新繼母尷尬地收回手,轉而對虞霈噓寒問暖起來。
在途徑花園的時候,虞書忽然停下腳步,虞霈從他鼓起的麵部肌肉上看出了他隱藏的磅礴怒火。
他沉聲問:“這是誰動的?”
新繼母愣愣地看了眼花園,茫然無措地說:“你說什麼?”
“爸問你,是誰動了花園。”虞霈說。
他從出生起就住在這棟彆墅裡,偌大的花園裡永遠隻有玉蘭樹林,春天的時候,花園裡滿樹花朵、芳香撲鼻,夏天的時候鬱鬱蔥蔥,秋冬的時候冷肅寂寥,每一年都是同樣的景色,從來沒有變過——除了今天。
玉蘭樹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如火盛放的灌木玫瑰和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嬌豔花朵。
這個新繼母內心也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無欲無求,剛剛結婚沒多久,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這個家中證明自己的地位了……真是愚蠢。
“金成祥。”虞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