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亞霖拉住趙健,從進入電梯後始終沉默不語的他終於開口:“趙哥也是氣急了,唐娜那一拳剛好打到他的眼睛,我看他眼睛都紅了。”
“你說謊——”唐娜搶在虞澤麵前開口,她哭著的聲音比先前更響亮:“我沒有打他,是他打我,嗚嗚嗚嗚……”
白亞霖看著虞澤:“電梯裡有監控攝像,事實怎麼樣一查就能清楚。”
“是啊!你要是不讓她向我道歉——我就公布監控,我就去告你們!”趙健奄奄一息的氣焰在聽到“監控”的時候瞬間高漲。
“查就查!我才沒有說謊,嗚嗚嗚……娜寶寶沒有說謊……”唐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沒有說謊……”
虞澤見唐娜的反應,心裡也有了底氣,他用沒有抱著唐娜的另一隻手揪起趙健的衣領。
砰地一聲,趙健雙腳離地,被虞澤用力按到電梯上,電梯門外發出幾聲壓抑的驚叫。
趙健下意識地雙手抓住虞澤的手,滿臉驚恐和不敢置信。
白亞霖低聲說:“虞澤……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當然知道。”虞澤看也不看他,銳利冰冷地俯視著嚇得臉色發白的趙健:“再有下次,我讓你爬著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走廊另一頭傳出,皺著眉的陳韜出現在電梯門口,他看見暴起的虞澤和哭泣不止的唐娜,愣了愣:“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虞澤的前經紀人要打孩子,真是好可怕……”最開始就站在電梯門前的三人中的一名女人開口說道,鄙夷的目光無聲地表明著她的立場。
虞澤鬆手,趙健的雙腳重新落回地麵。
“我沒有打人!是這個小騙子先打我的!”趙健臉色鐵青地指著唐娜。
回應他的是更加傷心的一聲嚎哭。
門口圍觀的一個男人看不下去,帶著火氣開口了:“你這人,有完沒完?大男人一個,你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就是,小孩子不懂,虞澤也不懂嗎?電梯裡有監控,誰會傻到在監控底下說謊?”
“真是見識了,天底下居然有這麼無恥的人,衝小孩子發火是什麼本事?”
圍觀群眾的非議像是雪花一樣,接二連三地朝趙健飛去,他鐵青的臉色現在泛白了,氣得渾身顫抖。
如果目光能殺人,那麼唐娜的背上一定充滿了血窟窿。
“行!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去看監控,現在就……”
白亞霖按住趙健:“許導還在等我們,我們先去許導那裡,回來再去調監控也不遲。”
趙健懷疑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不當場調監控。
“記住我說的話。”虞澤最後看了趙健一眼,抱著唐娜頭也不回地走出電梯。
門外等電梯的那三人用一言難儘的目光看著電梯裡的兩人,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白亞霖神色漠然地按下關門的按鈕,電梯門緩緩合攏,和先前迅速打開的利落勁截然不同。
“你為什麼要攔著我去調監控?”電梯門關上後,趙健氣憤地問。
“一會我去見導演,你就去調監控。”白亞霖冷聲說:“你以為虞澤是蠢貨嗎?他能有恃無恐,裡麵肯定有什麼貓膩,你帶著一群人,萬一虞澤的笑話沒看到,反而給自己踩實汙點怎麼辦?”
趙健冷靜下來,承認白亞霖說得有道理。
“你看見她哭的樣子了嗎?那是什麼妖魔鬼怪?小小年紀就這麼陰險,長大了還得了?!”趙健揉著自己的眼眶,怒聲說:“這他媽絕對不可能是虞澤的種!虞澤那個直腸子生的孩子不可能腸子十八彎!”
虞澤心眼要是有那可怕的小孩十分之一多,他還能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趙健喋喋不休地怒罵著:“太可怕了!你看見了嗎?那孩子說謊眼都不眨,那眼淚,說來就來!她是乾嘛,準備衝擊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女演員獎?!”
白亞霖皺眉,戴上了耳機隔絕噪音。
閉上眼,他又想起剛剛電梯裡虞澤那宛如困獸一般憤怒而不知所措的表情。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天之驕子,眾人目光的焦點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白亞霖和虞澤同期出道,整整6年啊,他始終生活在虞澤的光芒之下,他們都是冷漠少言的類型,偏偏因為虞澤比他紅,他就要被硬生生地逼著改性格,迎合公司給他設定的憂鬱王子人設——憂鬱?白亞霖的嘴角不由揚起冷笑,在這個名利場漩渦裡,誰有空去憂鬱?隨時麵臨著被市場淘汰的危險,誰會把時間花在思考人生上?
白亞霖那時候滿腦子想的怎麼紅,怎麼寫出市場喜歡的歌,怎麼維持商業性和藝術性的平衡,麵對鎂光燈,卻要擺出憂鬱的神情,一份悶悶不樂的樣子,就連說話,也要有氣無力——模仿超級IP《流星花園》裡花澤類的樣子。
同期的練習生裡還有張紫嫻,她被公司當做超級新星來打造,一開始就確定了她的實力女演員路線,如果說虞澤是練習生中的太陽,那麼張紫嫻就是練習生中的月亮,張紫嫻利用他對她的好感來獲取便利,卻隻對虞澤熱臉相迎。
不論是事業還是戀愛,白亞霖始終都處在太陽的陰影之下。
白亞霖受夠了,他忍了6年,終於在6年前等到了曙光,太陽——墜落了。
他睜開眼,看見鏡麵中的自己。
冷漠、英俊,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沒有那些虛偽到令人想吐的憂鬱,鏡麵中的他是如此順眼。
太陽墜落,他終於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曾經的他和虞澤相像是自絕死路,現在的他和虞澤相似卻是如虎添翼,虞澤倒下,他曾經的粉絲們紛紛轉投到類型相近的他身邊,曾經屬於虞澤的那些代言,他撿去了大半。
他帶著曾經說要永遠支持虞澤的粉絲,穿著虞澤曾經的頂級裝備,一劍又一劍,把虞澤釘死在泥濘中。
跌落泥潭的太陽還想重新升起?
開什麼國際玩笑呢?
天上有了新的太陽,自然不再需要舊的太陽。
虞澤不可能戰勝他——
永遠。
虞澤抱著唐娜走出電梯,對上陳韜不怎麼友善的目光,他頓了頓,忽然不知該說什麼。
他要怎麼解釋遲到的原因?
離開前類管處的人再三強調要保密,就算不考慮和類管處達成的保密協定,單就說世上有妖怪這個事實,陳韜會信嗎?
沒親眼見過的人,誰會信?
在短暫的緘默後,陳韜先打破了尷尬:“跟我來吧。”他看了仍在抽噎的唐娜一眼:“讓孩子喝口水。”
虞澤說:“……謝謝。”
陳韜轉身後,虞澤低聲問唐娜:“電梯裡的監控……”
唐娜對他做了個OK的手勢,他徹底放心了。
兩人跟著陳韜進入一扇貼著“《我家的小祖宗》節目組辦公室”紙張的門扉後,寬闊的辦公室裡或站或坐的人都朝他們望了過來。
人們表情各異。
“我的辦公室在裡麵。”陳韜說著,率先往裡走去。虞澤抱著唐娜跟上。
身後傳來故意壓低的討論聲:
“哇……是虞澤……”
“……虞澤怎麼來了?”
“天啊,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老大怎麼想的?”
唐娜趴在虞澤肩上,淚眼朦朧的朝發出議論聲的地方看去,議論立即轉了方向:
“娜娜太可愛了!”
“想抱抱娜娜……”
“誰欺負了娜娜?把我的百米大刀拿來!”
虞澤抱著唐娜進了陳韜的私人辦公室,陳韜關上門,擋住了外麵如癡如醉的議論聲。
陳韜說:“在沙發上坐吧。”
辦公室裡有一條皮沙發,虞澤拉著唐娜在沙發上坐下,又從茶幾上的抽紙盒裡抽出紙巾給她擦掉臉上的眼淚。
陳韜端著兩杯水走來,一杯遞給沙發上的唐娜,另一杯直接放到了茶幾上。
唐娜接過水杯後,陳韜在另一條沙發上坐了下來:“電梯裡發生什麼事了?”
虞澤剛開口,旁邊已經響起唐娜的聲音,虞澤吃驚地發現,他竟然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隻要唐娜想,她永遠比他會說話,那麼不如乾脆閉上嘴,把說話的任務交給唐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