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2 / 2)

她手握足以改變現狀的強大力量,卻熱衷於娛樂圈和蠅頭小利,對另外三方關注的事態毫不在意。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這個來曆不明的人到底想做什麼?

唐娜對他的嘲諷視若未聞,陽光從她拉起的窗簾縫裡穿進,灑在她的半張臉頰上,照得她左眼的眼瞳波光粼粼,像是沉入水中的耀眼水晶。

“虞澤想要讓虞霈開心,就把家都讓給他,虞伯伯想要讓虞澤留下吃飯,就自己躲在書房裡不出來。”她歪頭,笑著說:“你們都把自己的溫柔藏起來,生怕被人發現。”

最後的結果卻是虞霈以為虞澤拋棄了他,虞澤以為虞書從來不愛他。

爬蟲的感情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

她是冷酷殘忍的魔女——是她自己選擇去做這樣的人。

早在還在魔女之家,和數千個魔女預備役一起自相殘殺的時候,早在火刑架上熊熊烈火被點燃的那一刹那,她就決心拋棄那份低劣的人類之心。

與其被人拋棄,還不如一開始就拋棄所有人。

虞澤沒有經曆過她經曆的一切,但是她有種奇怪的信任,即使虞澤經曆過她經曆的所有一切,他也依舊會活成現在的樣子——無塵、無畏,在陽光中能夠盛放,在暴雨中也能屹立不倒。

“……你留在虞澤身邊的目的是什麼?”虞書開口。

“你在意嗎?”唐娜笑眯眯地看著他。

她鬆手,窗簾落下,落在她臉頰上的陽光被陰影取代。

她在陰影中笑得依舊燦若千陽。

虞書低聲說:“他隻是個普通人,不管你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不要傷害他。”

“真正傷害他的人,是你們才對。”唐娜笑著說:“遇見你們這樣的家人,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再加上一個她。

小爬蟲真是倒了九輩子的黴。

“我討厭你們這樣的蛆蟲,也不想去理解蛆蟲的苦衷。”她說:“我做事隨性,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什麼——不計代價。”

虞書定定地看著她。

“如果他的父親隻能帶給他孤獨和難過,那麼我就幫他從生命中剔除‘父親’這個毒瘤。”她毫無負擔地笑著,用天真無邪的表情,說著冷酷危險的話:“長痛,不如短痛。”

“……你在威脅我?”

“不,這不是威脅。”她笑著,一字一頓地說:“這是命令。”

就像有兩隻看不見的大手同時拉住了窗簾,厚重的布料不約而同地向窗邊退去,大片的陽光從窗外照進,枯萎的玉蘭樹依然遮天蔽日,依稀能夠看見從前遮天蔽日的輝煌。

“我本來想替你做出選擇,但是……”她頓了頓,說:“我再給你一次選擇機會,要做什麼樣的父親,你自己來選擇。”

小女孩清甜的聲音醒聵震聾,虞書眯眼,從刺目的日光中朝她看去,光圈模糊了她的輪廓,她和陽光混為一體,宛若神跡。

虞澤正要踏上二樓樓梯的時候,背著小恐龍書包的唐娜一路跳下樓梯。

虞澤伸手接住活潑好動的她,習慣性地將人抱了起來。

“怎麼呆了那麼久?”虞澤問。

唐娜靠近他的耳朵,小聲說:“我去找你藏起來的小黃書了,為什麼沒有?”

虞澤板起臉:“誰告訴你我有這東西了?”

“電視上說男人床底下都有幾十本——”

“遙控器我沒收了。”

“你敢!”

兩人吵吵鬨鬨地走出大門,唐娜忽然向花園探出身體:“我要再去看看那棵大樹。”

“有什麼好看的?”虞澤說:“……一棵枯樹而已。”

“才不是枯樹呢。”唐娜瞪了他一眼。

一隻小小的手掌放到他的胸口,虞澤一愣。

抬眼迎上女孩認真的眼神。

“那是你會感到心痛……讓你想流眼淚的地方。”

虞澤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他最終還是抱著她走回巨大的玉蘭樹麵前。

玉蘭樹還是和之前一樣,毫無生機,棕色的樹乾在蕭瑟的寒風中散發著腐敗的氣息。

“她不止是一棵枯樹。”唐娜看著枯萎的大樹,輕聲說:“你們血脈相連。”

她牽起虞澤的手,拉著他伸向樹乾。

男人冷白修長的手指蜷縮著,似乎不願主動靠近,在唐娜的再三催促下,他蜷曲的手指終於伸直了一些,試探著,小心翼翼地觸向樹乾。

指尖先碰到冷硬的樹皮,接著是整個手心,虞澤的右手貼在冰冷的樹乾上,手心下忽然發出微弱的白光。

他剛要說話,抬起眼眸後,所有想說的話都湮滅在了喉嚨裡。

入目所及的所有玉蘭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生出青色的花蕾,花蕾變成花苞,再在短短十幾秒的時間裡,在風中熱烈綻放出一樹白雪。

轉瞬之間,整個花園中開門了白色的花,難以察覺的幽香靜靜飄散在空氣之中。

風來了,漫天的白色玉蘭,無所畏懼地在寒風中輕輕搖曳。

唐娜伸出手,取下脖子上掛的緋紅果實,握在手裡按到樹乾上。

一大一小,兩隻手掌的邊緣輕輕靠在一起,相互傳遞彼此的體溫。

小手下幽藍色的光芒大盛,和身旁的白光交至到一起,成為新的雪青色,和她的眼眸一樣,清澈、絢麗、溫暖。

雪青色的光芒穿透她的手掌,輻射到四麵八方。

周圍的玉蘭樹還在不斷開花,舊的花瓣落下,又被新的花蕾取代,地上漸漸鋪了一層薄薄的花瓣海。

光芒順著枯萎的棕色樹乾往上爬去,逐步修複龜裂脫落的樹皮和腐朽的凹洞,所到之處都留下出勃勃生機。

風停了。

虞澤呆呆望著頭頂滿頭白雪,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他眼角滑落,又被一隻溫暖的小手擦去。

“她的確消失了,但她也留下了特殊的眼睛,替她看著你長大。”

唐娜抱著他的脖子,朝二樓書房的窗戶看去。

虞書站在寬敞的落地窗前,和虞澤一樣,呆呆地看著落滿白雪的大樹。

陽光折射下,他的臉上淚光閃爍。

她收回視線,將臉頰貼在虞澤淋濕的臉頰上。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立場。

每個人在自己的生活中都是主角。

但是她不想站在彆人的立場上去理解彆人的苦衷。

她隻是希望能夠活下去,這麼多年來,她的願望僅此而已。

就在今天早上,她的心裡滋生出一個新的,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願望。

她想要保護一個人——隻有一個月也好,一天也好,一分鐘也好,因為他伸出羽翼,不計代價地為她遮風擋雨,所以她也想——就算這份虛偽的感情之後會遭到唾棄也好——

這一刻,她想保護這個人。

不問為什麼。

不想以後。

就這一刻,她放任人類低劣的感情操縱自己。

虞澤生日過後,一切都恢複平常的模樣,他們重新投入繁忙的新□□作當中。

規律的生活眨眼就過去大半個月,不知不覺中,專輯製作進入尾聲,虞澤已經拿到了最後的DEMO。

同樣的歌,每天晚上,一個人和一個惡靈都在耳機裡反複播放,唐娜一個人閒得無聊,每晚都隻能自己給自己找事做。

在距離租借錄音棚合約到期的前一個晚上,虞澤終於決定了新專輯的主題曲。

“這首《破繭》,勉強能夠入耳,寓意也還行。”柯琛一臉嫌棄地說。

虞澤取下耳機,說得也是同樣的話:“《破繭》作為主題曲,電子搖滾的《Impact》可以作為先行曲。”

“隨你高興,彆再煩我了。”柯琛化為一陣白煙,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魔法書裡。

躺在沙發上看手機的唐娜把飄在空中的魔法書收進身體,問:“接下來還需要做什麼?”

“把DEMO交給鞏念瑜,從宣傳到發行,應該還有兩到三個月的時間。”虞澤說。

“那就二月十三日發售吧,你們的白色情人節不是有男生送禮物的傳統嗎?”唐娜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再過幾天就是十二月,跨年演唱會是你撈金的時候,恭喜你終於翻紅了,有十幾個衛視給你發來邀請,邀請你參加跨年演唱會錄製,我接了價錢最高的兩個,一個錄播一個直播。”

虞澤安靜聽著。

“在那之前,你有兩個代言廣告需要拍攝,一個是樂事薯片的廣告,請的是我們兩個人,代言費八百萬——彆看我,我們一九分。另一個是華為P20,隻請你一個人,代言費有一千二百萬……居然比我的出場費高!”她憤憤地說:“沒眼光!”

抬起頭,望見虞澤的目光,她說:“……看什麼?之前那筆八百萬不是說好分你八十萬嗎?你居然還敢肖想之後的一千二百萬?真是個欲壑難填的小爬蟲!算了,那就兩個廣告打包,分你一百萬好了,不用謝!”

不等虞澤發表異議,她接著說:“拍完兩個代言後,還有兩個封麵拍攝和雜誌專訪,專訪之後,是……嗯,我看看……”她看著手機:“《瘋狂星期六》發來錄製邀請,我已經答應了,錄製時間就在下個月的二十號。”

“白亞霖也在《瘋狂星期六》。”虞澤說。

“我知道。”唐娜抬起眼:“臭狗屎發來的戰帖,難道你想不接嗎?”

“你想去那就去。”

“當然要去。”唐娜對著手機念道:“人家寫得明明白白,‘邀請唐娜女士參加《瘋狂星期六》的錄製節目,可帶虞澤’。”

她放下手機,看向虞澤:“《瘋狂星期六》的收視率一直居高不下,你去刷刷臉,有助於之後的專輯宣傳。”

“我擔心……”虞澤欲言又止。

誰知道那裡的後期會把他怎麼剪?如果這次邀請本來就是來者不善,他去了不就正中白亞霖的圈套?

“誰能陷害你?”唐娜睜大眼睛,一臉自豪地說:“偉大的血腥魔女才是陷害的行家!誰想陷害你,我先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虞澤看著她的圓臉蛋,忍不住笑了:“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唐娜愛聽這話,嘴角揚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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