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2 / 2)

“很乾淨。”唐娜搖了搖頭:“什麼都沒留下。”

“怎麼可能跑了?!”趙爽頡看向池羚音:“封印的事是你們玄學界在管,底下的惡靈都不見了,你們沒得到一點消息?!”

池羚音不慌不亂,冷靜地說:“我們每年三月都派人去檢查封印,今年的檢查還沒開始,但去年派去的人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你能判斷封印損壞的時間嗎?”袁夢看向唐娜。

“隻能看出有一段時間了,至少半年以上。”她說。

席間陷入了寂靜。

袁夢緊皺眉頭,始皇惡靈每次現身都會引起血流成河,上一次為了封印它,玄學界、妖界、普通人組成的科技界使出了渾身解數依然死傷慘重。

如今的玄學界和妖界式微,他們還有再一次封印始皇惡靈的力量嗎?

袁夢開口問道:“既然你和始皇惡靈有關聯,那麼你也清楚他的來曆吧?”

“一個糟老頭子,壞得很。”唐娜說:“喊的是為神服務的口號,實際狼心狗肺、無惡不作,殺人跟兒戲,最愛跟教會裡的年輕執事亂搞……”

唐娜信口雌黃,把這位在教會裡德高望重的紅衣大主教說得一無是處,宛如地上淤泥。

她不是為了過嘴癮。

在她肆意胡掐的時候,她也在仔細地觀察著桌上這些人的表情。

袁夢眉頭緊皺,眼神像是在說“世上還有這種人?”

趙爽頡也眉頭緊皺,除了皺眉,他還歪著嘴,一臉肉眼可見的厭惡神情。

卓宇似笑非笑,一副見過大場麵的樣子。

乾彭一臉惡心。

池羚音的微笑還是那麼無懈可擊。

沒有人露出明顯破綻。

唐娜召開四方會議,明麵上的理由就是告知封印已破,惡靈消失的事實,實際真正的目的,卻隻有她和虞澤才知道。

始皇惡靈的逃逸是全人類和全妖共同的頭等大事,在這場前所未有的圓桌會議上,代表四個不同勢力的人和妖達成共識,在重新封印始皇惡靈之前,四方聯手起來,拒絕內鬥。

卓宇和乾彭站了起來。

“自由天國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查始皇惡靈的下落,我希望在我們出力追查惡靈下落的時候,不會有人或妖在我們背後捅刀子,就像現在我走出門,不希望有一頭豹子從背後把我撲倒。”他彬彬有禮地說。

趙爽頡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冷哼一聲。

卓宇和乾彭離開後,趙爽頡看向唐娜:“你需要國家保護你嗎?”

“怎麼保護?”唐娜說:“上次那種大炮拿幾個給我?”

“做夢吧。”趙爽頡說:“我們隻能派武裝人手給你。”

“炮灰再多也不能質變,算了吧。”唐娜聳肩。

趙爽頡被懟得不爽也沒法發作,人家說得是實話。

“我們先走了,如果有什麼發現再聯係。”袁夢說。

繼自由天國後,代表著國家勢力的趙爽頡和袁夢也通過洗手間裡的鏡子離開了。

最後剩下的就是池羚音。

“玄學界這裡,我會讓大家提高警惕,搜尋始皇惡靈的蛛絲馬跡,我也會親自去一趟靜山查看封印,尋找線索。”她說:“惡靈和你有恩怨,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唐娜點了點頭。

“保重。”

池羚音也走了。

偌大的包廂裡隻剩下唐娜和虞澤兩人。

“他們都走了。”唐娜伸展了個懶腰。

“現在讓我們看看,究竟是誰在平靜的外表下藏了不可告人的小激動。”

她抬手扔出一截綠色的含羞草,轉瞬間小草就舒展著葉片開始瘋長。

這是她在宇舟拍賣會上買下的含羞草妖的本體,除了活得久一點,這株含羞草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連競價的人都寥寥無幾。

唐娜買下它也隻是心血來潮,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的有派上用場的地方。

柔軟的綠色枝條迅速蔓延至長桌另外三方剛剛坐的地方。

枝條纏繞上五張餐椅,似乎是收到什麼養分一般,含羞草越長越多,有的地方葉片緊緊合攏,有的地方則放鬆舒展。

唐娜走了過去,依次感受了葉片上傳遞來的情感。

和她預料的一樣,在趙爽頡、袁夢、乾彭三人的座椅上,含羞草隻捕捉到了單純的震驚和憂慮。

重點在剩下的池羚音和卓宇身上。

她一直覺得這兩人有什麼瞞著她。

唐娜走到卓宇坐過的餐椅前,從含羞草上扯下一片葉子。

葉子傳來幸災樂禍的心情。

唐娜皺起眉頭,他在幸災樂禍什麼?要說人界遭難他幸災樂禍,三年前始皇惡靈引發大亂,妖界同樣死傷慘重,他有什麼信心覺得逃逸後的始皇惡靈不會對自由天國出手?

是無所謂?還是另有倚仗?

唐娜走到最後的餐椅前,扯下捕捉了池羚音情緒的葉片,一陣尖銳的疼痛劃過她的手指,她下意識地鬆開了葉片。

“怎麼了?”虞澤馬上走來。

唐娜攔住彎腰要撿的虞澤,說:“不用了。”

她知道那是什麼情緒,是恨。

“池羚音如果對剛剛的對話產生恨,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唐娜說。

虞澤毫不猶豫地說:“如果聽到殺父殺母的仇人從監獄裡逃出來了,我也會產生恨意。”

每個人的情緒都有理可循。

虞澤問:“你覺得誰是尼貝爾?”

“……我不知道。”

沒錯,唐娜認為尼貝爾就藏在她的身邊。

也許從一開始,就藏在她的身邊。

也許是卓宇,也許是池羚音,也許是那個來曆不明的黎弘,也可能是從她身邊走過的那個相貌平凡的路人。

“你還記得嗎?池羚音來《俠盜》探班的時候,我本來想叫黎弘一起吃飯,五分鐘前還在片場的黎弘五分鐘後就在外麵正好‘有事’了。”唐娜說。

“我記得。”

“宇舟拍賣會的時候,池羚音和卓宇都來參加晚宴了,隻有他不見身影。”唐娜說:“再加上這次的無故缺席……”

虞澤看著她的眼睛,說:“他在躲池羚音,或者……同時在躲池羚音和袁夢。”

池羚音的陰陽眼能看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袁夢的真實之眼能看出生物最原始的狀態。

他在躲其中之一,或者,兩者都躲。

因為他是妖,或者,他就是尼貝爾。

兩人走出山海大酒店,月亮已經掛上梢頭。

唐娜的手機震了起來,她拿出一看,黎弘的名字亮在屏幕上。

唐娜接起電話:“你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彆生氣。”黎弘帶笑的聲音從手機另一頭傳來,他說:“很抱歉,我信你,但是不信其他人。”

“既然你信我,那我們私底下見一麵?”唐娜說:“難道你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出乎她的意料,黎弘乾脆利落地說:“不想。”

他說:“我不想攙和進這些和我無關的恩怨,我隻在乎能不能早一天打開時空之門進入異世界。”

唐娜說:“我要是被始皇惡靈找了麻煩,你覺得還有人給你開時空之門嗎?”

黎弘遲疑了,他過了一會才說:“你希望我怎麼做?”他搶先說:“我打不贏始皇惡靈,如果你想讓我去對抗他,你就彆說了,我不是戰鬥人才。”

唐娜沉默片刻後,笑了起來:“好吧,看在你一直以來的表現份上,這次我就放你一馬。希望你不會繼續加深我對你的懷疑,否則……我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黎弘的聲音輕快起來,他說:“當然,我們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掛斷電話後,唐娜臉上的笑容消失。

她暫時放過黎弘並不是她消除了對他的懷疑,而是此時不適宜和他撕破臉皮。

如果他不是尼貝爾當然皆大歡喜,如果他是尼貝爾,因此狗急跳牆了呢?

“走吧。”虞澤朝她伸出手。

唐娜牽著他的手,心裡沉重的疑雲好像因此變輕了,她搖晃著他的手臂,一甩一甩,虞澤隻是溫柔地看著她。

真奇怪,他的臉依舊是那張冷冰冰的臉,但她就是能從他眼裡看出溫柔。

她沒有把祭品的事告訴他,一個人要是太潔白無瑕,就會讓人不由變得小心翼翼,唯恐在他身上留下一絲傷痕。

她會解決掉契約,另尋其他方法複活。

血眼烏鴉出現在白色情人節,那一天原本是祭品犧牲的日子,它的出現是例行監視,還是彆有深意?

一切都像墜入了迷霧。

這個世界,人人都在說謊,就連她也不例外。

她握緊了手中溫暖的大手,她隻信兩個人不會對她說謊,一個是她自己,一個是虞澤。

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這個世界多殘酷。

她都會活下去——

和虞澤一起活下去。

深夜三點是一天中黑暗力量最強大的時候,最適合陰謀滋生、流血和死亡。

自由天國大本營裡,身穿西服的卓宇坐在書房裡依然沒睡,他戴著細邊的眼睛,仔細審閱著自由天國組織名下的產業變化。

書櫃上的老式鐘表在時針指向3點的時候彈出一隻黃色的布穀鳥,布穀布穀的聲音打破了書房裡的靜謐。

卓宇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合上報表站了起來。

他走到鏡前,理了理領結的位置,隨後走到書櫃前,抓住了剛剛彈出的布穀鳥。

他掰折了布穀鳥的脖子。

書櫃發出輕輕的哢嗒一聲,自動向著兩邊緩緩打開。

卓宇抬腿走進密道。

密道兩旁的油燈自動點亮,身後的書櫃在他身後合攏。

在安靜得像個墳墓的密道裡,隻有卓宇的皮鞋後跟輕輕落在石麵上的聲音。

他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一扇石門麵前,他揚起嘴角,將石門上的機關按下,石門像自動卷簾門一樣向著上門慢慢升起。

一個黑色的影子從石門背後逐漸露出來。

空氣開始流通,卓宇能看到有人坐在那裡,卻聞不到絲毫氣味。

“晚上好。”卓宇微笑著走進石室:“始皇閣下。”

他輕車熟路地在石桌另一頭坐下,看著對麵渾身籠罩在黑色鬥篷下的“人”——暫且稱之為人。

雖然他們已經見過數麵,但直到現在,卓宇依然不知道傳說中的始皇惡靈長什麼模樣。

每次見麵,他們都在這間石室,穿著鬥篷,渾身遮得嚴嚴實實的始皇惡靈就坐在椅子上,直到他離開也從不起身。

它的麵孔隱藏在晦暗的陰影下,隻能從蒼老沙啞的聲音暫時判斷,是個男人。

卓宇微笑著開口:“請你百忙之中抽出空來不為彆的,封印損壞,您失蹤的事已經被他們知道了。”

他等了一會,對麵的黑影沒有說話。

卓宇說:“接下來您有什麼準備呢?”

“……做好我吩咐的事,其他不用你管。”

他的聲音又乾又澀,像是生鏽的鋸子來回在木頭上拉扯,一種生命的腐朽感從這衰老的聲音裡油然而生。

“您吩咐的事我的確都做好了,不管是時空之門還是現在的通風報信。”卓宇說:“還請您也要信守諾言,在事成後統領萬千惡靈助陣我推翻人類□□。”

“用不著你提醒。”

卓宇問:“閣下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我能理解,我們合作了這麼久,總該讓我知道您的真正目的了吧?”

“你……”對麵的黑影緩緩說:“還沒資格。”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卓宇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閣下還有什麼吩咐嗎?”

“血腥魔女已經對我起疑,接下來換你派人替我盯著她的動向。”

卓宇微笑道:“願為您效勞。”

他走出密室,回過頭時,石門緩緩下降,它依然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想起唐娜今天在圓桌會議上說的“糟老頭子”,卓宇心中閃過一絲輕蔑,麵上卻不露分毫。

轉身向密道外走去時,卓宇的手機在兜裡震了起來。

他拿了起來,看也不看地接起:“喂。”

“……方便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是讓你沒有十萬火急的事都不要主動聯係我嗎?”卓宇的聲音帶上不悅。

“抱歉,卓先生!我也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忍不住想聽聽您的想法……”

“說吧。”

“今天的事,您怎麼看?”

“什麼?”

“如果我們能獲得學習魔法的方法並且推廣出去,中國十四億人口裡,總有那麼十幾萬人能學會魔法吧?其中肯定也會有達官貴人或是他們的直係親屬,我們擴大了‘特殊’的人口基數……”

對方話沒說完,卓宇已經露出冷笑:“你覺得單靠擴大異於普通人的人口基數就能改變妖的處境嗎?”

“……難道不是嗎?”對方的聲音有些疑惑。

“縱觀人類曆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放在哪個時代不適用?人類連真正的民族平等都做不到,你還指望他們平等對待非人生物?”

“……”

卓宇苦口婆心地說:“我知道你的本心是好的,但是反抗人類□□的這條路容不得一絲分裂思想,一步走錯,全盤皆輸——你是自由天國的股肱之臣,一定不要讓我們失望。”

“……您說得對,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有時候……隻有流血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 ”他失望地說。

“你的位置特殊,一定要堅定正確的信仰,相信我,現在的艱難險阻,都是為了妖族強盛光明的未來。”

“是,我會記住您說的話!”

電話掛斷,豹妖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閃而過,卓宇揚起嘴角,將手機放回兜裡。

所有妖的努力,都是為了一個強盛光明的未來,而這個未來的主人——

隻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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