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總,我和張局長已經說好……”
李秘書快步走了過來,他話沒說完,就被神色凝重的虞書一把推開。
虞書看也不看驚訝的李秘書,徑直推門走入大會議室。
嘈雜的大會議室瞬間安靜。
“劉部長,你馬上準備帶領地質勘察隊伍前往歐洲巴麗羅國,許部長,你協助劉部長組織隊伍。”
虞書一進門就點了集團工程部副部長和行政部副部長的名字,被點名的兩人一愣,行政部副部長許樂先反應過來,馬上起身:“好,我們馬上組織隊伍。”
她給還愣著的工程部副部長連連使眼色,才把依然震驚自己突然就被安排出國了的工程部副部長叫了出去。
兩人離開大會議室後,虞書平靜冷漠的視線掃過台下各疑惑的集團高管,冷聲說:“會議內容臨時改變,法務部正副部長、工程部和行政部部長留下,其他人可以散會了。”
在滿室疑惑中,搬動椅子的聲音絡繹不絕,大部分高管都離去了,偌大的大會議室裡最後隻剩下虞書要求留下的人。
虞書把唐娜傳來的合同發送到在座各位的電腦上,說:“現在,我需要你們在十五分鐘內堵上這個合同內的所有漏洞。”
唐娜哼著小曲子回到下午茶小圓桌前。
埃文斯女王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在對麵重新坐下:“身體不舒服嗎?我們有宮廷醫師。”
“我好得很。”唐娜說:“現在我們繼續說合同吧。”
有了虞書的律師團幫助,唐娜和女王的律師詹姆針鋒相對、寸步不讓,最後終於讓滿頭大汗的詹姆重新寫了一份合理公平的合同過來。
唐娜審閱了新出爐的合同,確認無誤後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她把筆和合同遞給女王,笑著說:“該你了。”
女王的目光投向小徑儘頭,那裡始終沒有人影出現。
她決定遵從上帝的安排。
女王拿起筆,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從此刻起,這就是一份具有法律效應的合同。
合同一式兩份,唐娜將自己的合同遞給虞澤收下後,女王將十指交叉後置於膝蓋上,望著唐娜說:“你們準備在巴麗羅國呆多久?”
唐娜說:“也許一周也許一個月,我要看著羅法克島的事邁上正軌了再走。”
要想順利開礦,必須和島上的土著達成共識,想要做到這一點,唐娜必須在現場才行。
否則誰也說不準那群衝動的土著會做出什麼事來。
幸好虞澤的工作都告一段落了,沒有急著趕回去的必要。
“既然都是一家人,你們可以在事情辦完前住在王宮裡。”女王埃文斯說:“我會讓女傭收拾出你們的房間。有什麼需要可以和王宮裡的女傭說——”
她朝身旁的王儲抬了抬下巴,說:“當然,和你名義上的父親說也是一樣的。”
一直安靜如雞的王儲對唐娜友好地笑了笑,看得出他是個不怎麼愛說話的男人。
“和你一起的唐娜這次也回來了嗎?”女王埃文斯問。。
唐娜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問的是小孩模樣的她。
“她沒有和我一起。”唐娜說。
“真可惜,我們本可以一起照一張全家福。”女王說。
簽完合同後,女王讓女傭送金發少女和黑發青年去城堡二樓安頓,兩人走後,捂著肚子搖搖晃晃的薩皮爾走來了。
女王皺眉看著他,說:“我已經交代班克羅福特,要用最快的速度檢測了。”
“抱歉,女王……女傭說您在會見尊貴的客人,我又有些腹瀉,所以……”
女王打斷他的辯解,說:“結果是什麼?”
“恭喜女王!這是高純度的金屬鈹!”薩皮爾眉飛色舞地說:“鈹是世界各國公認的十六種極為稀缺的重要戰略物資之一,鈹的每年全球產量僅為三千噸不到,埃文斯王室如果能擁有這個鈹礦,我們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王室之一!”
王儲艾倫驚訝地看向女王。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還要把羅法克島外借兩百年嗎?
“你來晚了,我已經簽下租賃合約了。”女王埃文斯端起麵前的透明茶杯喝了一口,即使知道自己錯失一個極其重要的機會,她也不慌不忙。
“怎麼會?!”薩皮爾撲到桌上,紅茶在玻璃茶壺裡晃蕩,女王不滿地皺起眉。
“……我們拿得出兩億美元的違約金嗎?”王儲艾倫首次說話了。
“艾倫,我們不毀約。”女王說。
“不嗎?”艾倫愣住。
“你是一國王儲,考慮的不應該是當前利益。”女王不急不慢,悠然地品了口杯中紅茶,慢慢說道:“目光放常遠些,一個值得你去違約的鈹礦不會在兩百年內開采枯竭。一個不值得你去違約的鈹礦,也不會值得你大費周章去遷移島上的土著,得罪一個能夠輕鬆拿出兩億美元的狡猾敵人。”
艾倫豁然開朗,不得不承認女王說得非常正確。。
女王放下剩下的半杯紅茶,對薩皮爾說:“你去告訴外交部長,可以著手和中國建交的事務了。”
“我們要……”薩皮爾吃驚地看著女王。
巴麗羅國從建國至今,始終沒有和亞洲巨龍接觸。
巴麗羅國在中國旅行者眼中也不是最受歡迎的歐洲旅遊地,如果巴麗羅政府真的要和中國建交,無論是對內對外,都會是一個難以預料結果的決定。
“如果我沒猜錯,鈹礦開采出來後,第一個銷往的地方就是緊缺鈹礦資源的中國。”
女王伸出手,王儲艾倫連忙扶著女王站了起來。
她看了眼薩皮爾,說:“埃文斯王室能存在至今,都是因為我們順應時勢的結果。這一次,也是我們做出改變的時候了。”
在虞澤失蹤36小時後,上京警方發布已與本人取得聯係的消息,虞氏集團也由總經理虞霈出麵,向伸出援手的外界表達了感謝之情。
虞澤的個人微博也在半小時後發布新微博,對關注這次失蹤事件的群眾道謝。
但是不管是哪一方的公示,都沒有提及民眾這次最關心的問題:虞澤和柏蒂娜是怎麼從天台上插翅飛走的?
對於三方含糊其辭的說法,包括虞澤的粉絲在內,有不少人都覺得受到了戲弄。
這就像是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可樂和爆米花準備看一出好戲,電影院忽然停電了,所有人都必須立即離場。
他們既掃興又惱怒。
他們的迫切地想要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
虞霈也很想知道虞澤是怎麼做到一夜之間出現在地球另一麵,火速發現一個極其稀缺的鈹礦並得到開采權的。
公寓客廳裡的曲屏電視正在播放虞氏集團的回應,衣冠楚楚的他正在眾多采訪的話筒前侃侃而談,真是諷刺,他知道得不比普通民眾多多少,卻要在電視上裝出兄長的行蹤儘在掌握的樣子。
“你看這條裙子好看嗎?”張紫嫻特有的,帶著一絲從容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虞霈看也不看,冷冷說:“不好看。”
“你看一眼。”她執著地說。
一抹孔雀藍的禮服裙擺在視野邊緣晃來晃去,虞霈抬眼看去,張紫嫻提著長長的裙擺轉了一圈,說:“好看嗎?”
虞霈看了幾秒,麵無表情的收回視線:“不好看,滾。”
“你一共看了五秒。”張紫嫻說:“決定了,就穿這件去白樺獎領獎。”
雖然他說了“滾”,但她一如既往地置若罔聞地坐到了他的身邊。
“你要去看我領獎嗎?”張紫嫻靠了過來,挽上他的手臂。
“不。”他毫不猶豫。
“虞澤也入圍最受歡迎男演員獎了。你真的不想去看嗎?”
虞霈沉默許久後,說:“……到時候再說。”
客廳吊頂上垂著精致華麗的吊燈,但是這個燈從來就沒有亮過,至少虞霈從來沒有見過它亮過。
他每次來的時候,公寓裡都被一種靜謐的陰影籠罩,這裡就像是他一個人的垃圾桶,那些無法露在西裝革履之外的東西,他肆無忌憚扔在這裡。
除此以外,他想不到第二個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越來越頻繁來到這裡的理由。
外麵的世界太過光鮮亮麗,他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處,隻有呆在陰影裡,他才會感到安全和舒適。
而虞澤無論何時都沐浴著陽光。
虞澤就像是上天的寵兒,任何人類應有的劣根性都避開了他。
他崇拜著這位大哥,羨慕著他,嫉妒著他,渴望著靠近,又像雪人害怕陽光那樣抗拒著他。
雖然是同胞兄弟,但他和虞澤的運氣一直都是截然不同。
他一直都在嫉妒他。
在他承認自己對現實的無能為力後,他終於承認自己一直都在嫉妒他。
他和虞澤就像是光和影一樣,他輸給了人性劣等的那一麵,象征著光的虞澤就揮劍把他這個毒瘤割下。
對虞霈而言,這是殘忍的,因為他期望著即使他腐爛成泥,他最愛的那個人也能握緊他的手不鬆開。
現在的他依然因為虞澤放棄了他而傷痛憤怒,但他比起一個月前已經多了一些變化,他開始承認虞澤的行為是正確的。
雖然對他而言是殘酷的,但對虞澤而言,是理智而正確的。
在他承認自己並非生活的中心,人生這場電影中永遠被選擇的男主角後,他終於能夠跳出自己的立場去理解彆人。
他注視著電視中自信張揚的自己,心情和房間裡的靜謐一樣平靜,也許有一天,他會完全接受自己並非主角的事實,也許有一天,他還能和虞澤麵對麵站在一起,就像很多年前那樣,坦然地相視一笑。
那一天真的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