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霈頓了頓,說:“他來做什麼?”
“這……我也不太清楚。”蕭姨說:“也許是找你有事呢?”
虞霈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
“那你還回來吃飯嗎?”蕭姨問。
虞霈沉默許久後,說:“再說吧。”
他掛斷電話後,一言不發。
身旁的張紫嫻還在看他,他應該說了,他究竟在拖什麼?
終於,他張開口,說出的卻是:“回我家。”
“好的。”前排的司機馬上答話。
“……虞澤回來了?”張紫嫻問。
他沒有回答。
車裡陷入漫長的寂靜。
二十分鐘後,加長賓利停在了虞家的大門外。
司機小跑著來給虞霈拉開車門,等他下車後,張紫嫻也跟著下車,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跟來的張紫嫻,冷聲說:“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進虞家吧?”
張紫嫻愣了愣,笑著說:“……那我在車裡等你。”
“不必。”虞霈看了眼她腳上足有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說:“你自己走吧。”
他沒說讓司機送她,自然也就不準司機送她,司機心中暗叫不好,連忙往遠處走了一點,他一點也不想旁聽上司和情人的是非。
張姑娘又是哪兒惹到小虞總了?司機百思不得其解。
前腳小虞總不是還買了幾億的豪宅送她嗎?這臉色怎麼說變就變?
小虞總對哪個姑娘都笑臉相迎,就是不願意給張姑娘一個好臉色,要說小虞總討厭張姑娘吧,他跟了小虞總這麼多年,偏偏就這個看上去最不得小虞總喜歡的張姑娘成了賓利的座上賓。
他這位頂頭上司的心思,真是怎麼猜也猜不到。
有錢人的心思一向古怪,虞霈最古怪,司機一直都看不清他真正的心意,每天上班都戰戰兢兢,要不是小虞總對待下屬大方,他早就想另謀高就了。
虞霈說完之後,緊緊盯著張紫嫻的眼睛,她聽到他的要求,不鬨不怒,笑著說:“好。”
虞霈收緊手指,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當他意識到自己的潛意識動作後,他緊緊抿起嘴唇,轉過身拄著手杖往門裡走了過去。
司機看著虞霈進屋了才回過神來,小虞總還沒安排他到底怎麼辦呐!這車,是停在外麵等,還是開進車庫然後他自個走啊?
“趙司。”張紫嫻忽然開口叫到他的名字。
“哎,我在。”司機連忙答話。
她要是讓他送她,他可以偷偷送她到山坡下,僅僅是山坡下,小虞總應該不會生氣。
讓司機意外的是,張紫嫻根本不提離開的事,而是問道:“你說,血脈親情,真的是無可替代的東西嗎?”
“這……應該是吧。”司機謹慎地說。
“無論我用多少愛來補,都無法代替嗎?”
司機不敢回答,沉默不語。
他怕張紫嫻追問,但是張紫嫻沒有追問,她隻是望著虞霈消失的大門,一動不動。
“你……你也彆生氣,小虞總可能心情不好,等過一晚就沒事了,這裡雖然偏僻,但是多等一會的話說不定能叫到滴滴……”
“誰說我要走?”張紫嫻笑著看了他一眼。
“小虞總……”
“你誤會小虞總了。”
“誤會?”
張紫嫻隻是微笑,不再言語,司機也不敢追問。
虞霈開門進了玄關,一眼就看到了圍在餐桌邊其樂融融的幾人。
他的開門聲打破了餐廳裡的和諧,蕭姨臉上自在放鬆的笑容變得拘謹,她連忙起身,在圍裙上拍了拍,說:“小霈回來啦,快過來坐,我們剛剛開吃呢!”
原本神色柔和的虞澤在朝他看來的時候,臉上的柔和也消失無蹤。
柏蒂娜的神色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她身旁坐著一個正在大快朵頤的黑發少女,看見他,先是睜大眼,接著手握雞腿就站了起來:“你身上有——”
“橘子。”虞澤一聲製止,黑發少女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虞澤,吞下了後麵的話,不解地坐回了椅子。
他們才像是一家人,而他隻是那個不解風情闖入和諧聚會的陌生人。
“我吃過了。”虞霈低聲說,垂眸走過餐廳,徑直上了二樓。
他走回多日未歸的臥室,關上房門,拄著手杖一步步走向落地窗,他剛要揭開窗簾,頓了頓,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他改變主意,走回床邊坐下。
房間裡很靜,仿佛一個獨立世界,即使樓下歡聲笑語,也穿不透厚重的牆壁到達他的耳膜。
虞霈打開床頭櫃,從裡拿出一張相片,母親的笑臉一如既往的溫柔,他沉默地凝視著相片,忽然門外響起了克製的敲門聲。
是誰?虞霈朝門口望去。
過了一會,門外敲門的人又敲了兩下,然後直接打開了門。
虞澤站在門外,一點也不意外和他的直接對視。
他身姿挺拔高大,神色冷漠平靜,虞霈定定地看著他,像看一座堅韌不拔,永遠不會動搖的高山。
虞澤的目光在他手中的相片上停留了一秒,說:“下來吃飯。”
“我吃過了。”虞霈平靜地說。
“如果你的胃是平的呢?”
“那說明我吃的很少。”
“那說明你還可以再吃一點。”虞澤讓開一半門口,再次說:“起來,吃飯。”
兩人視線對峙數秒後,虞霈把相片放回櫃子,握著手杖慢慢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