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燈的臥室裡, 虞書坐在書桌前,靜靜摩挲著手中一張相片。
相片中的年輕女人側頭看著一個青年,滿麵笑容地說著什麼。這是一張偷拍,也是他不經她同意,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
池聞之和她都走了,曾經的鐵三角隻剩下他一人遊蕩在人間。
午夜夢回的時候,他又回到了少年時代,他們在前方走著,他在身後看著他們牽著的手。
池聞之總會發現他的掉隊,他會停下來笑著看著他。
“走啊,傻愣著乾什麼?”
她也笑著朝他招手。
他一直都那麼笨, 隻會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嗯”, 然後加快腳步追上去。
他努力追逐兩人的背影。
最後還是跟丟了。
她是一個樹妖, 是他平凡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不平凡。
在一個滿是星星的夜晚, 他遇到了身受重傷的她。
“救救我。”她向他伸出手。
那時候的他還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鬼使神差地, 他不經思索就握住了那隻略帶涼意的手。
他還記得那時她眼中的薄薄淚光, 和天上的星光交映成輝。
一不小心,就記了一輩子。
在連呼吸聲都輕不可聞的黑暗中,三聲敲門聲輕輕響起了。
虞書將相片朝下蓋在桌上,冷聲說:“進。”
門開了,虞霈站在門口, 靜靜地看著他。
“有什麼事?”
“……”
虞書的目光落到他空著的手上:“你的手杖呢?”
“爸, 我的腿好了。”虞霈走了進來。
他走得很平穩, 肩膀再沒有失去手杖支撐時的一起一伏。
虞書一直盯著他的步伐,看到他真的不再跛了以後,神色一輕,說:“……那就好。”
房間裡一時沒有聲響,過了一會,虞書主動開口,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睡不著。”虞霈在離書桌不遠的黑色搖椅上坐下。
“明早還有股東大會。”虞書說。
“你不也是睡不著?”虞霈說。
虞書沉默。
虞霈把頭靠在疊起的雙手上,腳下一蹬,搖椅慢慢搖了起來。
“從前是我不懂事,以後不會了。”他說:“你找個喜歡的女人結婚吧。”
“你也知道自己不懂事?”虞書看他一眼。
“知道啊,我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虞霈笑道。
“我的事你不用管。”虞書冷淡地說。
“你是我爸,我怎麼能不管你?”虞霈笑著說:“等你老了,我還要給你養老,帶你去環遊世界呢。”
“我想去現在就去了,為什麼要等到老了再去?”虞書冷冷說。
“隻有等你老了,你才需要我啊。”虞霈說:“等你老了,就算你不願意,我也要把你捆起來儘孝,我就隻有你一個爸爸,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虞書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等他開口後,卻是:“你沒必要這樣。”
“有沒有必要我說了算。”虞霈笑道:“反正你都說了我不懂事。”
虞書不再說話。
房間裡的氣氛靜謐安寧。
虞霈望著窗外開闊的夜空,輕聲說:“今晚的星星格外亮呢,感覺能睡個好覺。”
虞書看向窗外。
夜空中遍布星星,就像他遇到她的那一天。
“……嗯。”
誰也沒想到,換血後的第二天,體弱的虞霈精力十足地前往虞氏打卡上班,健康傳道士虞澤卻在回家後發起低燒,有氣無力地歇息在床上。
唐娜發現虞澤生病的時候已經早上九點過,她從床上睡醒,發現虞澤不在,條件反射地以為他出門跑步了,沒想到卻在客房的床上發現了他。
他一看就發燒了,臉色潮紅,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問他為什麼來客房睡——
他說:“怕把感冒傳染給你。”
“偉大的血腥魔女才不會感冒呢!”
“……以前因為化纖過敏的是誰?”
“那是以前!”她大聲說。
儘管她極力證明血腥魔女的免疫力猶如一麵銅牆鐵壁,依然被無情的虞澤趕出了客房。
隔著一道門,她聽進了他的聲音,他咳嗽著說:“今天你叫外賣吃吧,不用管我,我吃麥片就好了。”
虞澤病成這樣,他原定的行程也就臨時取消了。
唐娜和他認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發燒,昨天又沒淋雨又沒吹風,發燒顯然是因為換血的緣故。
唐娜猜測是虞澤的身體還沒適應雙倍妖血的原因,等燒過後,他大概就能獲得一個更強健的身體,看昨天他的表現,唐娜猜他的能力大概是控製植物,既能憑空生木,也能操縱一定範圍內的植物發起攻擊或防禦。
看著生病的虞澤,唐娜也想做點什麼減輕他的不適,她想了想,決定按照電視劇裡的常見劇情,做碗薑湯給他喝。
說做就做,唐娜早飯也不吃了,來到廚房就滿地方的找薑。
雖說五穀不分,但薑還是認識的。唐娜找到薑,用刀架上的切片刀小心切下兩片薑後,忽然停住。
……薑湯薑湯,她不知道要放多少薑啊?
唐娜回憶牛肉湯裡的牛肉份量,又去置物架的小籃子裡抓了兩把薑出來。
都煮上吧,這樣一定效果更好。
唐娜最後幾乎切完了整個小籃子的薑,薑片在平時吃麵的大碗裡堆出了一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