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根據來家報信的村民說,程竹君堵在長途班車站,見人就問“老鄉,請問你認識如意村的白正乾大叔和唐麗人嬸子嗎”……

終於問到了這個村民頭上。

這個村民是吉祥村的,當時白正乾起新屋的時候,唐大舅率眾過來幫忙,這村民當時也來了。他不但認識白正乾,也知道白正乾家在哪兒。

於是程竹君掏出一塊錢,請這個村民專門跑一趟白家,帶話說:梨子不好了,快來。

當這村民趕到桃桃家的時候,都是已經夜裡八點多了。

唐麗人當即腿軟……

幸好被桃桃和杏杏扶住。

談鳳蕙拿出灶膛裡還有些溫熱的烤紅薯,遞給報信兒的村民,連聲道謝,又送人出了門。

那邊唐麗人大哭了起來,“我的梨子喲!這是咋個回事兒啊……”

白正乾也憂心忡忡的。

想了想,他對宋秩說道:“明天你陪著你嬸子和桃桃一塊兒進城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宋秩一回應下。

第二天天沒亮,三人齊齊出門去村口趕班車去了。

一路上,眾人心情沉重。

依舊是直到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桃桃才和媽媽、宋秩一塊兒下了車。

一出車站,眾人就看到了守在汽車站出口程竹君。

“小竹子!怎麼了……我姐她,她怎麼了?”桃桃焦急地問道。

程竹君比她還著急,“彆說了快上車,我帶你們去她宿舍找她去!”

車?

眾人一看,才看到程竹君身邊停著一輛半舊的三輪車。

程竹君解釋道:“這是我借來的,快上車吧!”

桃桃和唐麗人上了車。

宋秩對程竹君說道:“你也坐車鬥裡,告訴我怎麼走,我來蹬車子。”

程竹君見他人高腿長的,三輪車的車鬥不大,估計他也坐不下。何況他還是個男的,更有力氣蹬車,於是她就麻溜地上了車鬥,和桃桃唐麗人坐在一塊兒,伸出手指指向前方,時不時的指路。

同時,她也抽空和桃桃說道:“是這麼一回事兒……”

白梨梨進城來工作、而且工作地點距離程竹君家沒多遠,兩人就常來往。

城裡的夜晚是有電的,白梨梨白天完成了工作以後,常常會在晚上看書、認字。正好程竹君在桃桃的指點下,也在自學。

於是每天晚上程竹君擺完攤以後,就會跑去白梨梨的宿舍找她,兩人會花上半小時的時間,彼此檢查一下對方的對學習進度,然後程竹君會離開。

但在幾天前的一個晚上,程竹君去找白梨梨的時候,發現白梨梨在哭。

程竹君問她怎麼了,她就說她有點不舒服,還讓程竹君彆管太多。

第二天晚上程竹君又去找白梨梨,好嘛,白梨梨渾身都帶著傷,連麵上都是鼻青臉腫的!程竹君連忙問她是怎麼一回事,白梨梨隻是捂著臉哭……

程竹君隻好去問和白梨梨同一間寢室的其他人,可人人都噤若寒蟬,沒一個人敢說!程竹君又仔細觀察了下,發現白梨梨手上的傷口已經潰爛了!

她忍不得了,可臨近年關,秦叔夫妻倆今年請了假回老家去了,程竹君想找人了解一下情況都不行。

又過了兩天,白梨梨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嚴重,連走路都走不動了……

程竹君急了,隻好一大早的去長途汽車堵人,終於找到了一個認識白正乾的村民,給捎了話過去。

聽了程竹君的話,桃桃和唐麗人更著急了。

宋秩也加快了蹬三輪車的速度。

沒一會兒,宋秩就在程竹君的指點下,把三輪車騎到了距離火車站不遠處的國營飯店的……後門。

國營飯店的家屬宿舍區就在這兒。

現在是下午四點多鐘,還有一小時就要到飯點了,幾乎所有的職工全都在前頭的飯店裡忙碌。

而國營飯店裡的職工不多,也就二三十個人,宿舍大院不大,這會兒隻有幾個帶娃的老人無聊閒坐。

桃桃站在宿舍大院的門口、往裡頭看了看,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去外頭花五分錢買了一把水果硬糖,又讓母親和程竹君在外頭等著,她進去找了個看起來比較麵善的老人,問道:“老人家,請問白梨梨在麼?”

老人,“不在哩,現在是上班時間,她在前邊兒搞工作哩!”

然後又打量她,“你是誰啊?”

桃桃笑道:“我是和她一個村的老鄉,這都快過年了,想過來問問她,啥時候回鄉下哩,我想和她一塊兒坐班車回去。”

然後看到兩個臟兮兮的小孩兒在老人腳邊爬來爬去的,她就從口袋裡掏出幾粒糖,遞給小孩兒,“小朋友長得好漂亮喲,來,阿姨請你們吃糖!”

老人連忙說道:“哎呀你太客氣了!”

桃桃笑問,“婆婆,這是你孫子孫女兒啊?一看就好聰明好機靈呀……”

她三言兩語哄得老人眉開眼笑,然後試探著問,“我老鄉也是剛來你們單位工作不久,也不曉得她慣不慣哈……”

老人看看左右,壓低了聲音說道:“秦大廚還在的時候,白梨梨還是過得蠻好的。現在秦大廚兩口子請假回老家過年去了……白梨梨被人欺負了咧!唉,還是年輕,父母又不在身邊……你啊,要不還是捎個信回去,讓白梨梨父母過來領人……走了算了!過完年等老秦回來了,她再回來唄!”

頓了一頓,老人又道,“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正好單位要用人的時候,白梨梨是臨時工,要是現在走了,以後如果是有機會轉正的,就怕彆人拿這個來說她……”

遠遠地看到有人來了,老人便站起身,準備帶著一雙孫子孫女離開。

桃桃抓緊時間又問了一個問題,“婆婆,是哪個跟我老鄉過不去啊?”

說著,她把口袋裡的糖果又抓了一把出來,塞在老人手裡,“婆婆你留著,拿來哄孫子吃。”

老人攥緊了手心裡的水果硬糖,輕飄飄地丟下了幾個字,“……張智發的老婆。”遂帶著孫子們離開了。

桃桃離開了院子。

唐麗人和程竹君圍了過來,“怎樣?”

桃桃一五一十地說了,又唐麗人說道:“媽,你去問問這個張智發的老婆是誰吧。”說著,她掏了一把剛才買的水果糖,塞給媽媽。

唐麗人點頭。

她也有她自己的辦法。

唐麗人在國營飯店的家屬大院門口站了一會兒,看到一個中年婦女,便迎了上去,“同誌你好,麻煩你一件事兒,我想問問……你認識桐梓村的張智發嗎?”

中年婦女,“張智發?是國營飯店的張大廚吧?但他老家好像不是桐梓村吧,好像是……南口村的!”

唐麗人,“啊,那、那可能搞錯了,謝謝您啦!”

——於是她就知道了,張智發是國營飯店裡的大廚,老家是南口村的。

唐麗人漫無目的走了幾步,看到了幾個站在不遠處街角聊天的中年婦女——唐麗人記得很清楚,宋秩踩著三輪車送她們進這條小巷的時候,這幾個婦女就在這兒聊天,這會兒居然還在聊?這都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了!

唐麗人就過去了,“老姐姐們你們好,我來向您幾個打聽個事兒哈!”

那幾個婦女打量了唐麗人一番,“你有什麼事兒啊?”

唐麗人說道:“請問……國營飯店的宿舍大院在哪兒呢?我從南口村來,我想找張大廚……”

婦女甲,“國營飯店的宿舍大院在那邊!”

婦女乙,“這時候他在上班咧!”

婦女丙,“你找他乾啥?”

唐麗人,“他在上班啊?那、那我找他老婆也可以……哎呀,反正我也是受人之托來帶話的,話帶到了我就完成任務了哈哈哈!對了,老姐姐你們認得他老婆嗎?能幫著帶個路嗎?或者幫忙傳個話也行。”

幾個婦女相互對視了一眼,問道:“帶什麼話啊?”

唐麗人,“他家長輩問,已經大半年沒有捎錢回去了,最近鄉裡又遭了災,生活困難哩,讓帶點錢回去救急。”

——首先,唐麗人也不知道張智發年紀多大,家裡還有沒有父母,所以用的是“長輩”二字;其次,她一說鄉裡遭了災,就把人們的注意力給吸引住了。

今年確實是十裡八鄉的收成都不好,老家來人催要錢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婦女們立刻炸了窩,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那我是絕對不會去幫你帶話的!”

“就是啊你自己去吧!”

“張智發老婆野蠻得很咧!你也不要去,你去了啊,可能還會捱打!”

“哪個喊你來傳話的,怕是也不安好心吧?”

唐麗人一聽有戲,立刻問道:“老姐姐們,不瞞你們說,其實我不是南口村人。是我親戚嫁到了南口村,又知道我今天要進城裡來,才托我帶這個話的……但我這個親戚呢,現在我還不能得罪。所以求你們行行好,跟我說說張家的事兒,我看看要怎麼樣才能把這話……不得罪人的帶過去……”

說著,唐麗人還掏出了幾粒剛才桃桃遞給她的糖果,一一遞給婦女們,“老姐姐們吃糖……哎喲我是真的有點害怕啊,求你們指點迷津喲!”

婦女們接過了糖果,剝開糖紙吃了,也就聊了起來。

這個說,張智發的老婆愛貪小便宜、性子潑辣橫蠻還不講道理,又特彆愛吃醋。憑是誰,隻要是女的、隻要跟她男人說多一句話……那就完了,這個女的肯定會被張智發的老婆活活整死!

以前國營飯裡就有個臨時工小姑娘,給張智發打下手,就問多了一句“師傅、這蔥段要切多長”,然後張智發的老婆就發了瘋,到處說這個小姑娘想勾引她男人,最後小姑娘被逼得沒辦法、為自證清白跳了河……幸好被個過路的解放軍給救了,才不至於真的賠上一條性命。

張智發的老婆還生了一兒一女,女兒九歲,兒子七歲。

她極度重男輕女,把兒子慣得無法無天,女兒就像她家的奴隸似的,家裡一切家務全部包完,還要自己想辦法在外邊兒掙錢……聽說她還規定了,女兒必須每天都要掙多少錢回來,掙不到就是打罵,大冬天的讓女兒餓著肚子、打著赤膊跪在門口,誰敢過去偷偷給女兒一碗飯吃、給件衣服遮一遮……好嘛,張智發的老婆會把彆人的家給拆了!

女兒被逼得沒辦法,在外麵有時候偷、有時候搶……失主找上門去,張智發的老婆就直接把女兒推出去,說:是她偷的她搶的跟我沒關係,要不然你弄死她?

那彆人也不能真跟一個幾歲的小孩子計較啊,隻能自認倒黴。

唐麗人一向疼愛兒女,聽了這話,氣得拳頭都硬了。

另外一個婦女說,張智發本人也不是個東西,他和他老婆啊,那是破鍋配爛蓋,絕了!

張智發的老婆看他很緊,是因為這男的不檢點、還有過前科,而且他傷害的還是他嫡親的表妹。那表妹是孤女,父母都不在了,從小寄居在他家,被他欺負了也不敢說。他還有臉給表妹找對象,還收了對方一大筆的彩禮錢……結果在結婚的前一天晚上,表妹留了一封絕筆信給未婚夫,就跳河死了。

男方來找張智發理論,要張智發退還彩禮。張智發說,錢不退、屍體可以給你。對方不乾,一言不和吵了起來。後來張智發抄著一把菜刀,砍傷了對方幾個人。對方報了警,公安來調解,但張智發寧願坐牢也不還錢。

於是他就坐了一年的牢,出獄後他乾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男方家裡又鬨了一場,第二件事就是把他表妹的屍體賣給另外一戶人家配陰婚去了!

——這張智發還是人?

唐麗人被氣得直喘粗氣。

這時,又有一個婦女說道:“哎你們聽說了嘛,國營飯店最近又來了一個臨時工,是個鄉下小妹子,長得怪標致的,那是人也乖、嘴也甜的……我就聽說,張智發想搞這個小妹子,所以他老婆看他看得緊,又把那個小妹子往死裡欺負,應該是想逼那個小妹子走……可憐喲!”

唐麗人的心頓時緊緊地揪了起來,“那個小妹子是……”

“不曉得是叫蘋果還是梨子咧,是個好姑娘,就是太倒黴了!”那婦女說道,“哎呀到點了,我要回家煮飯去了!”

婦女們匆匆走了。

唐麗人咬牙切齒地和桃桃、程竹君和宋秩彙合了,又把自己打聽到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

桃桃先問程竹君,認不認識國營飯店裡的許經理和馮科長。

程竹君不認識。

她跑去打聽,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說:“馮科長也不在,他和秦叔一樣,也請假回老家過年了。許經理倒是在……張智發的老婆叫許鳳娟,她是許經理的侄女兒。這幾天許經理的媽住院了,許經理已經好幾天沒去單位了。”

桃桃心想:那難怪了。

唐麗人問道:“那許鳳娟也是這飯店裡的職工?”

程竹君又跑去打聽,然後匆匆回來了,“許鳳娟不是正式工,她也是國營飯店裡的臨時工。”

眾人恍然大悟。

——張智發欺負白梨梨溫柔貌美,想占便宜;許鳳娟和白梨梨都是臨時工,所以她倆存在競崗的矛盾!

那麼,要怎麼解決?

桃桃說道:“媽,這都已經到了飯點兒了,我們去吃飯吧!”又對程竹君說,“你弟弟的病已經好了吧?你也彆回去做飯了,我們一塊兒上國營飯店吃飯去。”

這次程竹君沒拒絕,說道:“那你們先去,我回家接弟弟。”

眾人分道揚鑣。

唐麗人就和宋秩商量,“許鳳娟是許經理的侄女兒,那估計是一碗水端不平了,這事要怎麼搞哦……”

宋秩想了想,“我跟紅星廠的廠長熟,他跟市長的關係不錯,要不要……”

桃桃卻道:“聽起來,這兩口子都不是好人!不如我們先想辦法親眼看看,如果真是壞人的話,那必須要斬草除根,不能讓他們再繼續禍害人!”

說話之間,三人行至國營飯店。

門口坐著一個五大三粗的三十多歲的婦女,一臉的凶相。

她見這三人:宋秩穿著體麵,桃桃也生得美麗、氣質清雅,但唐麗人穿著樸素、一看就是個鄉下人?

這飯店女服務員就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想上國營飯店吃飯?你們有錢嗎?沒錢就滾!彆站這兒堵我們的生意!”

說話之間,一對年輕夫婦帶著個小孩子也走進了國營飯店。

丈夫聽到這服務員的態度這麼惡劣,忍不住皺眉說道:“這位同誌,你是飯店職工,從事的是服務業,你的服務態度能不能和氣一點兒?我們來你們這兒是來用餐的,不是來受氣的。”

服務員打量了一下,見那對年輕夫婦的丈夫穿著筆挺的西褲和中山裝,妻子穿著皮鞋、手腕處還帶著上海牌手表,抱在懷裡的孩子穿得也很鮮亮。她的態度就好了一點,說話也沒那麼大聲,“哎呀我又沒說不讓你們進來吃飯……進去吧進去吧!”

可是,等到這一家三口進去了——

這服務員依舊把唐麗人一眾給攔了下來,瞪著一雙三白眼說道:“鄉下人不許進去!”

唐麗人心裡有氣,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鈔紙,重重拍在女服務員麵前的桌子上,“這裡有多少錢你數得清嗎?”

服務員一看,少說也有十來張大團結?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