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1 / 2)

紅豆見到白南生, 高興壞了,含著泣音直喊二叔……

白南生把那狗男人的手腕給扭脫了臼,一時間收不了場,就讓其他的乘客去喊了乘警過來處理這事兒。

那狗男人自然是百般抵賴, 但最終, 還是被乘警給拽下了車。

白南生帶著紅豆去了餐車, 花兩塊錢買了一碗湯麵, 叔侄倆這才有了座位。

紅豆驚歎, “一碗湯麵要兩塊錢!咱家大院食堂裡隻要一角五一碗!”

白南生皺眉,“那你回去站著啊?”

紅豆吐了吐舌頭, 不敢吭聲。

過了一會兒, 她又忍不住, 問白南生,“二叔,你在哪個站上車的呀?你一早就看到我了嗎?那你是不是看到那個老太婆搶我的座位、欺負我了?還是說,有看到那個小孩子搶我的鹵蛋和雞爪了?”

“二叔,你這是上哪兒去出差嗎?”

“二叔二叔,你一點也沒變!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

“二叔, 你離家這麼久了,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二叔這次可真巧呀,正好我一出門,遇上事兒了, 就見到你了!我運氣真好呀!”

紅豆像隻快活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地叫嚷著。

白南生盯著侄女兒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可不就是這麼巧嘛!”

啊這,

紅豆歪著腦袋咬住下唇。

她聰明著哪, 聽出了二叔語氣裡的揶揄, 然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二叔,該不會是我媽讓你來的吧?”

白南生,“那你說呢?”

紅豆明白了。

她既羞愧,心裡也有些酸酸澀澀的。

自從決定了獨自出遠門走一走、看一看……

她就特彆特彆興奮。

沒想到剛出家門,人還在火車上呢,就遇上了那麼多不好的事兒,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在家千般好,出門一日難。

幸好家裡長輩們提前預見了這一點,居然還把遠在千裡之外的二叔喊了回來。

這麼一想,紅豆心裡有些不安,訕訕地說道:“二叔,謝謝你呀……幸好有你在。”

白南生笑了笑,“你這小妮子還挺厲害的!不過呢,還是缺乏社會經驗。沒事兒,以後多出門走動走動就習慣了,但還是有人陪著,能放心點。”

因見紅豆有些難為情,他又安慰小姑娘,“現在這世道,單身姑娘出門確實是難的……就像你四姑,以前她是因為生了孩子,所以兩三年沒怎麼走動。但以後她每年都要往返京都和大西北之間,但她也肯定不會一個人獨來獨往,要麼就是跟著你姑父一起,要麼就是跟著她同事一塊兒走……”

紅豆又問白南生,“二叔,你什麼時候到家的呀?你見爺爺奶奶我爸媽了沒?”

白南生,“前天晚上啊!”

紅豆明白了,“所以!你們都瞞著我……”

白南生,“那你說說今天你遇到的這些事兒的時候吧,是想有個幫手呢?還是覺得你一個人也挺好?”

紅豆:……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想明白了,“二叔,謝謝你!”

白南生笑了。

他本來想告訴紅豆,在火車站的時候,他是見過範衡那小子的。

憑心而評,白南生並不希望紅豆和範衡在一起。

——因為他能從那小子的眼神裡看出來,範衡是個亡命之徒!

這種人的爆發力很強,容易走極端。

白南生自己也是這種人,所以他很清楚,他和範衡都是極度渴望家庭的溫暖的,但絕不是一個甘於平淡生活、願意按部就班過居家日子的男人。

紅豆年紀小,平時接觸到的成年男子都是家庭成員,但家裡的每一個男人,都是對家庭非常負責任的。範衡對紅豆說來,有種特彆的、她從未接觸過的神秘氣質。而範衡對家庭的渴望,又是紅豆喜歡、並且願意付出的。

所以白南生更希望紅豆能找個對家庭負責任的男孩子當對象。

如果紅豆的對象是範衡的話,她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並且……有可能在家庭、或者婚姻中得不到任何回報!

不過,白南生並沒有跟紅豆說這些。

他自己的婚姻就很失敗,所以沒有資格說彆人。

在接下來的旅途中,紅豆和白南生約法三章:

第一,叔侄倆在搭乘火車、汽車等公共交通工具時,非必要不說話、不聯係,哪怕是呆在同一輛車上,但是住招待所休息的時候兩人可以說道。

第二,叔侄倆的錢,各花各的,二叔不能管她怎麼花錢!

第三,先去哪個城市、去哪兒逛、去乾什麼,得由她說了算。

白南生當然沒有意見。

但這樣的日子隻過了一天……

紅豆就反悔了。

主要是,找車太太太太難了!

再一個就是,她覺得二叔好厲害呀,說了在路上的時候不能聯係、他就真的能做到完全不跟她聯係,而且還會隱藏蹤跡。有好幾次她都以為二叔丟了,哭哭啼啼到處找二叔,最後還是二叔看不下去了,主動站出來問她怎麼了……

紅豆十分羞愧。

然後她就讓二叔來安排行程了。

再然後,紅豆變成了一隻快樂的小麻雀。

——坐車趕路的時候,她就絮絮叨叨地把這麼多年以來,二叔不在家裡時、家裡發生的事,每一樁每一件都細細說給二叔聽。

——到了城市以後,她和二叔去逛街,想吃什麼想買什麼全由二叔出錢。

——白天吃得飽飽的,夜裡在招待所裡睡得噴香。有時候二叔敲門喊她起來趕車都喊不動她……

對於白南生來說,和紅豆相處的這些日子裡,他也很愉快。

紅豆聰敏,和他拉家常的時候會,不但會說起家裡的每一個人,更會下意識的多說一些關於他的事兒。

所以他就知道了……原來家裡人真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樣,因為他長期缺席,就對他的感情變淡了。

原來父親白正乾有一個鐵盒,每次發了工資,白正乾就會往裡頭放一張鈔紙,每年過年、中秋這兩個節日,以及白南生的生日,白正乾還會再放一張鈔紙進去。

紅豆也是聽奶奶唐麗人說起,才知道這件事——之前家裡幫白南生買了一幢破破爛爛的屋子,後來改造成小賣部,現在慢慢的變好了。爺爺奶奶就商量著說,一碗水要端平,老二有房子了、老大也得有。可爺爺奶奶的錢也不夠,後來奶奶看上了一個院子,也是想買,手裡錢不夠,就找爺爺錢。

爺爺說我沒錢。

奶奶說你不是給老二攢了一鐵盒的錢?

爺爺說,那你不也說了,那錢是我給老二的嗎?

奶奶說,以後再還你唄!

總之,後來爺爺奶奶還是給大房也買下了一幢帶院子的彆墅。但他倆到底有沒有動用過那個盒子裡的錢,紅豆也不知道。

白南生還從紅豆那兒聽說,家裡給他買的那幢帶院子的房子,已經被租給了小賣部,但頂樓三樓的房子還是自家在住。唐麗人每隔兩天就會過去打掃一下屋子,她還總是放些炒香的山核桃在那兒,說那是南生愛吃的。

白南生扔在那兒的舊衣裳,她也保持著一個月洗上一次,隨時準備著南生一回來就能穿上……

可二叔總不回來,唐麗人隻好每次打掃完房間就坐在三樓天台那兒,把她上一回帶去的山核桃吃完了。

聽到這兒,白南生紅了眼眶。

——那天他於倉促之間回去了,確實看到房間被打掃得乾乾淨淨。衣櫃裡擺放著被洗舊了的、透出肥皂清香的他的衣裳;桌上的盤子裡放著炒香的核桃,又新鮮又脆。

原來父母一直都思念著他。

哪怕他已經離開很久,哪怕他已經三十多歲……不再是個孩子了。

兄長、妹妹們也時刻惦記著他。尤其是兩個出了嫁的妹妹,無論有什麼好東西,總是往家裡捎,從不會忘了他。

難怪他隔三岔五的總能收到家裡寄去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一路上,紅豆嘰嘰呱呱的把家裡的事說給白南生聽……

大約過了四五天,叔侄倆終於抵達了南陵島。

桃桃的大學同學孫喜美雇了個騎三輪車的人在火車站舉牌子,接到了紅豆和南生,然後踩著三輪車把他倆送到了孫喜美家。

孫喜美已經結婚生子,她本來想安排紅豆和白南生住在她家……但她家裡也是兩房一廳的房子,她和丈夫孩子住一間屋,公婆住一間屋。

於是白南生和紅豆婉拒了,隻是在她家裡吃了頓飯,然後就去招待所開了兩個房間住下。

孫喜美派她十三歲的侄子帶著白南生和紅豆在附近逛了兩天。

他二人熟悉了以後,就開始自己在附近遊玩。

南陵島是個極美的地方。

但也僅限於,隻是個海島而已。

在這之前,紅豆沒見過大海,現在親眼看到這樣波瀾壯闊的美景,不由得歎為觀止。

紅豆和白南生還跟著漁家漢子們坐著小船在近海打魚;跟著漁婆子們修補魚網;跟著小漁村的孩子們去趕海;和村裡的媳婦們在燈塔下一塊兒遙望遠處的漁船……還見識到好多奇奇怪怪的海魚、海螺、貝殼什麼的……

紅豆在南陵島住了整整一個月。

她想家了。

於是白南生買了不少禮物,送給孫喜美,感謝她的照顧。

然後叔侄倆又狂買了好多海貨,先去火車站辦了托運,這才向孫喜美告彆,兩人輕裝上陣,繼續去了桃桃指點的那幾個城市去逛了逛,打完卡寄完明信片,就一塊兒回了家。

一路上,紅豆和二叔已經很熟了,不再避諱二叔,一直在念念不忘——

“二叔你說,範衡這會兒到哪了?”

“範衡去的是大西北……大西北的風光,肯定也不比海邊差,一定是個天高雲低的地方!好想去看看呀!”

“二叔,你覺得是大海美,還是沙灘美呀?”

“二叔,要是我們能一大家子一塊兒出門旅遊就好了!也叫上範衡!”

“我在外頭耽誤了那麼長時間,範衡應該已經回到家了吧?”

白南生不予置評。

他和範衡是同類人,所以他篤定——範衡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搞不好,他根本沒去大西北!

叔侄倆花了兩天的時間,倒了三次火車回了家。

看到紅豆平安回來,白家人都高興壞了!

而紅豆出門一個多月,也非常想念家裡人……再加上出門散了心,又和二叔說了一路的家裡人、家裡事,她心裡的鬱結早就已經煙消雲散。

看到長輩家人,紅豆高興得笑眯了眼。

而家裡人看到紅豆又重新變回活潑可愛的樣子,不由得舒了口氣,覺得桃桃的辦法真有用!

不過,白南生的假期已經不剩幾天,宋秩下個月又要出國,在未來的兩年裡,一大家子不太可能團聚了。

於是桃桃給梨梨打了電話,在等待梨梨帶著孩子從京城趕回來的時候這幾天時間裡,一家人胡吃海喝,甚至還在桃桃的提議下,在附近的荒山裡找了個臨溪的小山坡上搞了一頓野炊……

過了幾天,梨梨帶著孩子們趕到,在外地出差的霍華恩也急急忙忙趕了過來,一大家子吃了飯團圓飯,又去照相館拍了全家福,以及家裡的每一位成員都拍了單人照,又或是兄弟姐妹、按輩份排行、按每一房人來拍攝……

最後每一房人都收獲了滿滿一本相冊!

霍華恩是個大忙人,第二天就離開了。

隔了一天,白南生也在唐麗人的淚水裡啟程,回陪隊了。

紅豆實在忍不住,跑去問桃桃,“四姑,範衡有消息了麼?”

“有啊!”

桃桃把範衡寄回來的明信片拿給紅豆看。

紅豆一張一張的看,笑道:“四姑,你說他寄回來的明信片怎麼就這麼好看呢?哎,這郵票也好看,是他特意在郵局買的那種集郵的郵票吧?這人真逗!這種郵票呀,蓋上郵戳以後就不適合收藏了……”

“哇,這是天渠城的郵戳,這個是……蘭群的郵戳,嗯?怎麼郵戳上的日期隻隔了一天?我的天,他這是在趕路嗎?為啥不好好停下來欣賞一下風景呀……哎我去南陵島的時候可懶了,天天睡到早上十點才醒!”

“怎麼還有藍方城的郵戳啊?我記得……四姑,你好像沒讓他去藍方城?那他去那兒乾啥?”

後來在一周之內,範衡又寄回來一張明信片。

桃桃拿給紅豆。

紅豆一看,是從貴城寄回來的?

“他去貴城乾什麼呀?”少女百思不得其解,“他早就已經打完卡了,為啥不直接回來?而且回來也不用經過貴城吧?”

三天後,一大家子吃完晚飯,坐在客廳那兒看七點整的新聞聯播。

“……廣大人民群眾在……的領導下,高舉旗幟,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堅持對內改革、對外開放……”

“各位觀眾,晚上好!據本台記者報導,今天……同誌在xx、xx等同誌的陪同下,考察了深城……決定建設深城經濟特區……”

杏杏盯著自家黑白電視機的屏幕,陷入怔忡,喃喃說道:“新時代終於來了!”

桃桃,“你說啥呢!快給我遞把炒瓜子兒過來……”

杏杏依舊盯著電視機,似乎沒有聽到桃桃的話,麵上的表情似喜又似悲。

紅豆見小姑沒反應,趕緊把裝炒瓜子的小盒子拿了過來,遞給四姑。

桃桃讚道:“還是我們家紅豆乖!”說著,她抓了把炒瓜子,塞在紅豆手裡。

紅豆笑眯眯的和四姑一起磕瓜子。

突然——

“叩叩叩!”

有人敲門,“白書記?唐主任在家嗎?”

黃豆跑過去開了門,沒一會兒就回來了,手裡還拿著報紙和信刊,“爺爺奶奶,是隔壁屋的趙奶奶,說她散步回來,順便去傳送室拿了她家的報紙,也幫著把我們家的報紙和信件拿過來了。”

白正乾,“應該有我的半月談!快拿來我看看。”

白冬生也說道:“經濟周刊有嗎?也該到了……有是吧,拿給我。”

綠豆、土豆直嚷嚷,“故事會!故事會有嗎?”

一大家子熱熱鬨鬨地分起了報紙、雜誌和信件。

桃桃收到了一封厚厚的信件,信封上的字跡,一看就是範衡的,但郵戳……居然是一周前從深城寄來的?

桃桃陷入沉思。

——動蕩不安的時代已進入尾聲,上級開始搞改革開放,口號是“讓一部人先富裕起來,帶動其他人致富”。深城本是小漁村,因靠近港城,將做為改革開放的實驗城市,走在改革開放的最前端。

但是,範衡去深城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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