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暴擊。)(1 / 2)

50

時隔一個多月, 邊敘重新回到了蘭臣天府。

梁以璿表現得太過慎重,直覺讓他沒有草率地在車上直接打開那個禮盒,而是先來了這間空置已久的房子。

這間走到哪都有她, 沒法住人的房子。

點亮吊燈,邊敘換了拖鞋進去,在客廳沙發坐下。

腳邊地毯上還堆著梁以璿兩個多月前歸還的那些禮物。

他往地毯上掃了一眼,淡淡收回目光,盯著那隻深藍色禮盒看了片刻,輕輕抽開了封口的蝴蝶結。

打開盒蓋,一本厚重的筆記本和一把銅色鑰匙映入眼簾。

邊敘對著筆記本發舊的封皮微微一滯, 拿鑰匙開了鎖。

翻開扉頁, 秀氣的字跡以及日期、天氣的規整格式讓他一眼看出了這是什麼。

扉頁的第一則日記中,梁以璿這樣寫道――

“二零一五年二月十八日, 農曆除夕, 天氣陰。

今天是我十六歲的最後一天, 為了準備北芭的初試, 媽媽和外婆陪我在北城過年。

可今天晚上, 我忽然有了一個以前沒認真想過的疑問:到底是媽媽希望我進北芭, 還是我想進北芭, 是媽媽希望我跳芭蕾,還是我喜歡芭蕾?如果我離開媽媽, 放棄芭蕾, 我會變成什麼樣?

我悄悄問外婆:如果我想離開一個人,或者放棄一件事, 但又不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對, 下不了決心該怎麼辦?

外婆說很簡單,當你做一件事, 傷心的時候比快樂的時候多了,那就不應該繼續做下去了。

那我就從十七歲的第一天開始,用這個日記本來記錄我的傷心和快樂,這樣以後做決定就不會那麼難了。”

邊敘一字字看下來,回頭確認了這則日記的日期,發現正好是四年前,他路過梁以璿的舞蹈學校,看她跳了一支舞,寫下《Rosabel》的那天。

怪不得梁以璿會對那個除夕夜發生的事印象深刻。

在扉頁停留了會兒,邊敘剛要翻過這一頁,忽然注意到筆記本書頁邊緣貼了一排熒光色的標記貼,像在指引他翻往某些特定的頁碼。

他想了想,翻到了第一個標記貼所在的位置――

“二零一五年七月十四日,周二,天氣晴。

今天舞蹈中心來了一位很有名的鋼琴家,他走進劇院的時候,我聽到周圍好多女孩都在興奮地議論,說他長得真好看。

我忘了自己當時在想什麼,隻記得他站在樂池,朝我這個黑壓壓的小角落看過來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跳得很快……

我記住了他的名字,他叫邊敘。

他的名字真好聽。”

邊敘捏在書頁邊緣的手指一滯,極緩極緩地眨了眨眼,翻向第二個標記貼――

“二零一五年七月二十五日,周六,天氣晴。

今天是周末,我們接到老師通知,明天要去大排練廳加排。

以前常常為周末排練抱怨的大家這次一句怨言也沒有,因為有人在群裡說明天邊敘也會來。

我周末反正也不出去玩,本來就不怕加排。

不過這次好像也比以前開心一點點。”

邊敘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像急於求證什麼,一把翻開第三個標記貼所在的書頁――

“二零一五年七月二十六日,周日,天氣陰。

今天去舞蹈中心加排了。消息是假的,邊敘沒有來。

聽說他很忙的。

那好吧……”

邊敘一刻不停地繼續往後翻,像快將紙張揉爛――

“二零一五年七月三十一日,周五,天氣晴。今天邊敘真的來舞蹈中心了,不過隻是在跟樂團排練,沒來我們那兒。

舞團裡好多人結伴去了劇場看他們演奏。

我剛進團一個多月,還沒交到朋友,不知道跟誰一起去,就在門口偷偷望了一眼。

樂池裡好幾十位演奏家,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彈鋼琴的時候好像會發光,跟天上的月亮一樣。”

“二零一五年八月八日,節氣立秋,天氣晴。

今天是舞團和樂團的聯合大彩排,我終於聽到了邊敘完整的演奏。

他才二十歲就已經這麼優秀,我的二十歲會在哪裡呢?

今天看到首席姐姐跟邊敘說話,優秀的人跟優秀的人站在一起好賞心悅目。

我也想成為首席,想站在舞台中央發光,想離月亮近一點。

以後再有這樣的演出,我說不定也能跟邊敘說上話。

雖然我可能不太會說話……”

“二零一五年八月十五日,周六,天氣陰轉小雨。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

但演出結束大家都不太開心,因為邊敘要走了。

他離開劇場的時候,舞團裡好多人去跟他要簽名,聽說還有膽子大的去要電話。

不過大家回來的時候都垂頭喪氣的。

我沒去湊熱鬨。能買到邊敘的限量黑膠唱片就很好了。

我要好好跳舞,爭取下次跟他同台的時候可以不再是角落裡的小群舞。”

邊敘捏著書脊的手輕輕一顫,又翻過一遝紙頁――

“二零一五年十一月八日,節氣立冬,天氣小雨。

今天聽說了一個消息,邊敘在北城結束了他音樂生涯的最後一場演奏會,以後不再公開演奏了。

我翻了好多新聞也沒看到原因。

有媒體猜測說,因為他在鋼琴演奏上已經取得了所有能取得的成就,往後會隱身幕後,更專注於創作事業。

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看他去往更遼闊的天地,我應該要高興。

可我再也沒機會追趕上月亮了……”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天氣雨夾雪。

今天聽到了邊敘寫的第一首商業歌曲。

很多人都在大跌眼鏡,質疑他離開古典音樂圈後居然做起了商業音樂。

他們的語氣就好像在說商業音樂是多麼肮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