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6. 女金的新領袖 雲縣.狗獾 新人們慢慢……(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295 字 6個月前

狗獾的想法不能說有錯, 如果單純走族群代言人的身份,最終遠遼、韃靼方向這一大片地域,所有的番族也隻會有一個最大的代言人, 來統合各方的意見, 拿到最高層的會議中去說,哪怕就是在漢人自己內部,大約也是如此,在最高層的利益博弈中, 每一個名額都是異常寶貴的,如果沒有彆的功績,僅靠一方地域某民族的代言人身份,那就隻有被領導,被統合的份。

就說狗獾自己吧, 他不但有身份,而且有功績,入買沒有多久,就已經在征伐廣北中立了大功,可說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軍方對這批特勤的態度很明確:有功當賞——謝雙瑤對戰爭性質的糾結, 畢竟沒有體現到賞罰上來。當時冒著生命危險, 孤身出使的兵士, 職位的上升隻是時間門問題。

這就是他的優勢了,現在所從事的族人接待、消化工作,如果完成得好, 也都能記上一功,因此,狗獾有充分的理由促使南下女金徹底融入買地, 如果大貝勒、大妃的意見能夠統一,那是最好,若是不然,雙方在這點上的立場就有些不一致了,成為了潛在的博弈對手。但好在開局相當順利,至少大妃是認可了不能保持族人聚居的態勢,她對於去雞籠島做小鎮的鎮長夫人,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若是想要在政治上有所建樹,那除了自己的族群屬性之外,最好還是要發展另一特長,譬如狗獾,身為番族軍人,就占了很大的便宜,雖然很難進入最核心的決策層,也全然沒有成為謝六姐繼承人的希望——毫無疑問,謝雙瑤隻會挑選出身漢人、雄才大略的女娘來做買活軍的二號人物,甚至更進一步說,這個女娘還必須保持單身,被挑中的可能才會更大。但是,雖然上限是定死了的,但在前期,狗獾被提拔的速度卻是要比旁人快,因為提拔他除了他本人的年紀之外,還有很強的象征意義,對於女金人來說,也是邀買人心的好手段。

提拔之事,已經儼然是近在眼前了,隻要把眼前這攤子繁雜瑣事好好地安置妥當了,再把通古斯、衛拉特的線牽起來,再把大遼州中,必然存在的大量殘餘族人,拉攏到買地、敏地軍閥、底層軍官三方組成的生產鏈條裡,讓他們找到自己的位置,狗獾知道,自己想不升官都難。到那時候他必然成為遼州事務的有力發言人,沒準連四貝勒和二貝勒、三貝勒都要看他的臉色,至於大貝勒,早就不在他的眼界之中了……

因此,他對這攤子事非常上心,那個曾在閩西山區陷入迷惘,夙夜難眠,和一個陌生的輋人少女天南海北地閒談的少年,似乎已經學會了把一些問題擱置不談,先專注抓住自己身邊那轉瞬即逝的機會。狗獾把母親安置在城北小院之後,不顧天色已晚,還是去城外海邊,南下女金人居住的帳篷群那裡探看了一番,“大家都還能適應嗎?日子有些苦,但等房子都建起來之後,又能好得多了。”

“阿哥有心了!”

在帳篷群這裡抓總兒的人有兩個,一個是大妃倚為心腹的堂姐妹,同時也是大貝勒的二兒媳,同樣是烏拉那拉氏家出的福晉六十,另一個則是瓜爾佳氏的兒媳,葉赫那拉之女長壽,所謂六十、七十,也是建州常見的吉祥名字,有祝禱小兒平安的意思,當然了,在狗獾麵前,則多以輩分來稱呼,他是不知道這兩人的閨名的。

雖說六十福晉猶如大妃的親姐妹,是狗獾的姨母,但女金人輩分混亂,親緣關係不足以阻擋男女之情,如今既然已經成年,兩人年紀也都尚輕,那就還得注意著,不能鑽暗處、鑽帳篷,說話時也要二對一,再帶上侍女,光明正大這才不怕人說道。

彼此客客氣氣地問了好,兩個福晉也說起了旅途上的難過:沿海而下,乘船的顛簸叫人難受,雖然女金人也有漁獵的習俗,但在大河上捕魚,這和長時間門乘船的感覺還是不同的。有些人生了病,渾身不舒服,希望能得到醫生的救治,再就是南麵的天氣,黏糊糊的,現在的帳篷建在海邊不遠處,潮氣很大,也叫人不舒服。

“說是休整三天,三天後就開始上課,半天上課,半天乾活……是要幫著造房子嗎?造起來的房子我們自己住?此後就要生活在這裡了?能不能和管事的說說,我們寧可住到山裡去,冷一點不要緊,彆這麼潮乎乎的就行了。”

這幫女金女眷,大多數人都完全不會說漢語,雖說之前盛京也興起過學拚音的風潮,但僅限於用拚音來標注女金話而已,在南下的船上,教授的一些漢語的簡短詞彙,也忘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滿臉堆笑,說不出的卑微、緊張,叫狗獾看了心裡也有些不落忍。

——這樣的麵孔,他看得多了,在廣北,不知多少當地的架勢人家如此忸怩作態,上來搭話,狗獾心裡都毫無感覺,這會兒自己的族人如此惶恐,他倒很能感同身受,心想道,“這些姑奶奶,不少都是大歸回家的,孩子有些帶來了,有些跟著父親出去闖蕩,一家骨肉頃刻分離,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哎,這就是戰爭,就是天下大勢,有什麼辦法?便是父汗、額娘,也隻能去適應。”

“姨母,你們不知道,這就是山裡也一樣潮濕,不怎麼乾爽的。”

他也隻能和顏悅色地和兩個親戚講道理,“南邊的天氣,就是如此,你們帳篷這裡,也不算是靠近海邊了,還有幾裡路呢,現在覺得風太潮濕,過段日子也就習慣了。既然來了這裡,就是新的日子,一切要向前看。”

他也經常用這話來勸慰那些被迫要搬遷的客戶人家,今日方才品出這話中的滋味,在聽到的人耳裡,該是多麼的不鹹不淡那!可道理又的確如此,事已至此,去哪裡都是要受苦的,南下已經是相對最安全的一條路了,那麼一點苦總是要吃的。

“氣候就是最大的坎了,隻要能適應,日子隻有比之前更好的——”說到這裡,他自己也覺得這話太乾巴了,連兩個主事貴婦精神都如此萎靡,彆人隻有更不安沮喪的,狗獾想了一轉,就道,“這樣,這休整的三日,我和管事的商量一下,挑選出漢話、拚音學得最好的族人們,願意剪發易服的,一批十幾二十人,分兩三批進城轉悠一下,叫大家也見識見識買地的繁華,心裡多了盼頭,就不覺得這幾個月的學習班難熬了。”

“沒有被選出來的,也不必不平,後來都是有機會的,明日我再給營地送點糖,給大家泡上糖茶來,吃些糖點心,糖也算是藥,吃了身上便能舒坦許多了。”

自己這裡訴苦幾句,狗獾便立刻拿出了態度來,兩件事每一件都很實在,很便於兩人激勵底下的親眷們,這樣的領導最受下屬喜歡了,兩個福晉麵上也都有了些光輝,她們現在不再那樣抵觸剪發了,“上船之前,也說了要剃平頭,和買地的女娘一樣,在船上不容易生虱子,當時都挺住了。就是在船上,也覺得能夠忍受,可今日一下船便覺得不行了,滿頭的油膩,太難受了,行動就是一頭的汗……這要是不洗頭,自己都癢得受不了!也怕生疥瘡,要有了癩痢頭,那就糟糕了……”

女金人也不是不剪發——不剪發的話,男人的金錢鼠尾怎麼來的?女人的盤髻固然不假,可那是在後腦,腦門那塊也是經常往後剃的,隻是說後頭留起的長發,不會輕易剪短,而且每逢修剪都要自己人動手,剪完之後小心收藏罷了。

還在老家時,抵觸換發型很正常,來買之後才會發現,這完全是生活的需要,再結合上頭一鼓勵,估計這麼兩船人也就都順利地剃頭了,這就是融入的第一步。狗獾點了點頭,“正是這個理了,包括此地的百姓,穿得輕薄一些,露出臂膀,也都是因為天氣的關係,為了乾活方便,兩位回頭和族人們好好說說,見到服飾和我們女金人、敏人不一樣的地方,也不要驚訝抵觸,穿成那樣要舒服輕便得多……”

“要是咱們這裡有族人跟著他們穿,也不要排擠取笑,遲遲早早,大家都是要在一起過日子的,服飾上標新立異,有什麼好處?雖然買活軍這裡多是南人,但也有很多是遼州流民,誰知道有沒有和咱們打過仗的?一看你的衣服,就把你給認出來了,懷恨在心,暗地裡報複一二,這是防不勝防的事情。咱們女金人到哪裡都是守規矩、隨大流過日子,萬沒必要一來就和主家打仗,入鄉隨俗這就是最好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