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7.分家!必須分家!(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5526 字 5個月前

王老三到工地來做苦力的想法, 最後還是實現了,但卻並沒有那樣容易地實現,因為雖然當時在場的人不算很多, 而且個個願來,似乎足夠供應上工地的需求,但很顯然當天沒去的農戶也是很情願為工地乾活的——他們為了和那天在場的幸運兒競爭, 還願意把價錢降得比這些人更低呢!

主動降價已經出現了,那天在場的農戶則立刻抱團起來,決意要維持正常的市場價格以及他們的這份零工,一場械鬥一觸即發,而工地上也出現了人滿為患的情況:大家回去之後,哪怕約好了不漏風聲, 但這怎麼可能真的完全不走漏呢?第二日, 工地裡就圍滿了人,大家原本不來看這個熱鬨的,現在也來了,都要來應聘做苦工,山坳裡大概彙聚了幾千人, 王老他們走的那條小徑,兩天功夫就走成了堂皇大道,彆說路兩邊的灌木叢了,便連陸上的草根都被人拔光了, 蛇什麼的更加沒有,這條路白天黑夜人來人往的,沾了人味,業已是百獸辟易,精明的野獸早就遠走高飛, 生怕自己被捉去當了誰餐桌上的加餐。

“這苦工的活,每日裡也不知道有多少,都是排隊來領,運完了拉倒!按籌來計數——也不可能給誰留著!”

人這麼多,工地也擔心出事,外地來的管事班,舍得從‘仙彩房’(就是那個彩色的鋼鐵房)裡出來了,拿著一個帶了長長線的喇叭在那裡說話,那聲音之大,嚇唬得一幫人齊齊後退,差點就踩踏起來。很多人在遠處都立刻跪下來參拜——說實話,雖然歸屬於買地也有一二年了,但倘若不進城去趕集的話,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仙器,真正地樹立起自己正被仙人統治的認識哩。當下打心底浮現的那種畏懼、激動,雖然晚來了兩年,但卻也是實打實的,很多人現在都是直後怕,認為自己這幾年來,對於駐村乾部陽奉陰違,對買地的政策,不積極不主動,說怪話,私底下不以為然,鼓動親戚不分家……這些罪狀隻怕都被仙人看在眼裡,死後是要遭報應的!

倘若是彆的工地,要說不留活,昨日自以為得了先機的那些百姓,就是要鬨起來的,這就又是個打架的由頭,但受了工地的震懾,在仙彩房和這仙力喇叭麵前,可沒人敢炸刺了,都是老老實實地聽著管事們擺布,“你們各村的主任有沒有來看熱鬨的?”

這倒是沒有,不過,這些百姓是可以傳話的,管事們便讓這些百姓回去給各村主任帶話,第二天主任們帶隊來了,和管事班一起鑽到仙彩房去開了一個多時辰的會,出來宣布商議後的解決辦法,“每日的活也就這些,大概就夠百把人做的,人多了,大家分那點錢,還不夠來回路上消耗的力氣,我們也供不起飯。你們呢,更是白白地消耗了時間,彆耽誤了農事!”

“這樣,各村出十個人,一個人做幾天,這我不管,反正各村出十人,就靠村裡的條子到我這裡來換工牌。有工牌的人才給結算籌子,名額要有調整,加了減了的,之後都會再說。也是憑工牌和籌子去吃飯的,其餘時間來看熱鬨的人,不管飯,也不能越過我們的工地圍欄線!”

這個分配的辦法,是很公平的,大家也無話可說,更不敢鬨事,回到村子裡以後,主任宣布的內部分配方式就更公平了,“每日裡輪換,太辛苦了,等於日日都有人要走幾個時辰的山路,就分日一班,各戶輪著出人,橫豎現在春耕也完了,是個小農閒,家裡的壯勞力便走開日,也耽擱不了多少,有什麼細碎活,家裡堂客細伢,老爹老娘相幫著也就做完了。”

這是事實,一年下來,真正需要下死力的耕種環節,大概也就是春耕犁地,收割晾曬的時候,非得要壯勞力才能犁得了地,尤其是沒有牛的人家就更是如此了,再一個稻子收割了,翻場、推磨什麼的,也需要壯勞力出手。其他時候的農活,婦孺倒也做的過來,就是辛苦些罷了。不過,隻要有錢賺,辛苦幾日又算得了什麼呢?當下,各家都說曹主任這法子公平,沒有任何說道——曹主任還額外宣布一點,“村子裡有立女戶的也參與分配名額,除非自己不去!”

這話其實是白說的,因為迄今為止,巽山村還沒有獨立的女戶,主要是農活沉重,單一個女娘肯定撐不起來,不過,曹主任卻不會因為村裡沒有就不說這個,曆來宣布什麼政策,都要帶女戶一嘴的,眾人早已習慣,於是曹主任就拿了村裡的黃冊出來,按戶宣喊,叫各家至少都出一個代表,抓鬮來定順序。

這一下,社祠前頭更是人頭攢動,大家都喜氣洋洋興奮不已,沒去過工地的,也在向去過的來打聽工地的神奇,就算有人的神色不太好看,也被忽略了過去——這事兒對所有人都是好處,卻偏偏對不肯分家的那幾戶來說是吃大虧了。就說王老吧,他家裡兄弟七個,最小的也成年了,卻都沒有分家,這要都分家了,就是七戶輪著去,如今就一個名額,這豈不是吃了大虧麼?!

這個分派的辦法,其實明擺著就是要擠兌不肯分家的那幾戶了,不然,是不是可以用另一種分法,比如說按成年男丁來分,想去的都能來抽簽?這不也是公平的麼?真要說道起來,也不是不能論一論理,隻是王家這會兒卻不敢出頭了,再看村裡不肯分家的另一個大戶郭家,彼此拿眼神對著,都算是看明白了對麵的心思:這都指著對麵說話呢,自己隻想敲邊鼓。沒辦法,這做工的名額如此寶貴,誰都巴不得少個人來抽,今日鬨起來,曹主任是巴不得的,當下就把你抽簽的鬮兒拿掉,各家都隻會叫好,這村裡百十戶人家,雖然不乏親戚,但關係到自己去工地的機會,誰會幫著出頭?心底不暗地裡稱願都算是好的了!

要說再往大裡鬨,把家裡的男丁都叫到社祠這裡,靠聲勢壓人,這就更愚蠢了,王家人丁興旺,成年男丁也就是八個,餘下第代,那都是起哄用的,八個人對上左鄰右舍那是占了優勢,可現在滿村人都在,又算得了什麼?這麼一鬨,曹主任正好把人都鎖起來,到時候還能不能回得來,這就不好說了!

這其中的道理,王老是門清的,可郭老五也不笨,都是好算計的精明人,你也不起頭,我也不起頭,這個機會就錯過了,各家都來了人,用拚音寫了自己的名字,沾墨水按了手印,丟進簽桶裡去——這一點是很重要的,從前農戶大字不識得一個的時候,抓鬮就得按手印來抓,不然,豈不是抓鬮的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就算是都按了手印,也還有疑神疑鬼的呢,也就是現在大家都會寫字了,至少認得拚音了,對於抽簽的結果大家也都更信服起來,不然,就這樣的小事都少不得要生氣打架的。

抽完了簽,各家都喜氣洋洋,得了頭彩,拿了個一號的張家人,立刻就公派出他家老二來,張家是兩男一女,老二十八歲,按買地的規矩剛成年,老是個姑娘,他們的選擇不讓人意外——老二也到了快說親的年紀,攢點私房錢,出去見識見識都是該的,沒準在工地裡乾活賣力些,就有哪家看上了,把姻緣線給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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