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她指認了孩的父親，提出了相當的證據，表示兩人確實發生了關係，且自己是被強迫了，她倒是可以無罪，拿不出協議書證明雙方自願，他要死，便寫了協議書，雙方蓋了手印，又或者是讓女方翻供說雙方是情願的，那也沒好結，私下婚配，比奸.淫罪稍好一些，但男女雙方也要去礦山苦役兩年，唯獨的好處就是，孩可以跟著父母，若父母不要，才會被送去孤兒院裡。自然了，觸犯了這的規矩，那政審分也不必說了，自然是低得不低。敢在婚齡前鬨出人命來，那就一輩都彆想抬頭做人了。
雖然未婚先孕，在前也是醜事，但似乎是影響女方的性命，男方的名聲，而非和此時一般，可影響男方的性命與女方的名聲，還有那麼一大家人的政審分。且這的規矩，可不是說說而已，士們執起來是很嚴厲的，吳老八走南闖北，見識廣，便和妻說了幾個例，都是他出差時親眼所見：“好年輕的後生，拿不出協議書，女方也不肯翻供，就這抓到街去，奸.淫.罪殺頭，一街的人都來看，他母親回家就上了吊，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倒也是太嚴苛了一些。”周小娘也覺得官府有點兒不近人情了，“孩都有了，父親卻殺了頭，這讓那個小娘日後如渡世？”
“若不嚴苛，不死人，民間誰還遵守律令？”吳老八的看法卻是不同，“凡是律令，要在百姓裡立住，那都是要死人的，有時還要死許人。否則無非就是一紙空文。你說二十三、二十五才結婚，他們便不寫婚書，做了夫妻一般住在一起，照生孩，這的人不抓起來，百姓豈不又是十幾歲便成婚了？”
仔細想想，也的確是這個理，若不懲罰觸犯規矩的人，便壓根沒有規矩可言了。買活軍這裡唯獨隻不管的是二十三歲後的女娘，單身生育隻扣一定的政審分，具體是也不往外透露，但倒是不主動去抓人。除此以外，一切規矩以外的婚配和生育，一律都伴有苦役等級的刑罰，令人望而生畏。如此，幾年來鄉下、城裡才沒有太的不才之事，否則，這律令隻導致私婚增，實在沒有的規範效。
至於男方同修產假，期間也不支付工資，也都是為了維持眼下這男女皆出去工作的局麵，尤其是在私人的東家那裡，若是休產假他還要開發工錢，那隻會帶來一個結，便是他此不招女工人，而且也不要有可生育孩的男工人。
吳老八分析，“這般來說，不拿工錢長遠來講，對大家都還是有利些，若不然，生孩便要被辭退，被穿小鞋，那城裡人，除了做公的，誰還願意生孩？”
在這一點上，鄉下人的確是好過城裡人，他們本來就沒有給人做工，自己種自己吃，不存在生育期間收入下降的問題，隻有家庭勞力下降的問題，想生便可以生。
城裡人思慮則實在是要得，周小娘雖然想想也是有理，但還是忍不住嘀咕，“便是現在，私人的東家也不太願意要女工呢……”
不錯，即便有這麼的規矩，但私人的老板還是不太願意要女工，哪怕不要他給錢，終歸一個熟工人就這離開崗位，對他也是添了麻煩，女工比男工離崗的時間普遍要久幾個月，且女工生了孩以後，總是一會兒這個事，一會兒那個事，便不說遲到早退，反正總歸是麻煩。
現在已婚女工也不願去私人的東家那裡，因為他們要壓價，若是不用比男人低的價錢雇傭到已婚女工，他們便不招女的。反倒是年輕的未婚女工，又或者三十歲不太會生孩的，比較受到東家的歡迎。
吳老八還聽到了奇聞，“你知嗎，之江鎮守太監還介紹了北方的閹人來，在雲縣的私人東家中非常受歡迎。”
“啊，此話當真？”周小娘壓根不知世上除了皇宮之外還有許宦人。“他們為要過來？東家們歡迎他們，難是因為他們便不用休產假了？”
“可是如此了，者閹人聽說比一般男長壽，而且力大、病痛，又不用休產假，可不是就合適得緊？”
吳老八也是這些年來，見聞逐漸廣博起來，“這些自己淨身又進不了宮的自閹，在北常見不過，至有數十上百萬，如今在北已經漸成風氣，又如同一害，聽說王太監是一片好，看在同是無後人的份上，才為他們尋個去處。”
“就我去年往山陽去，那可不得了，一村裡自宮的人動輒上百，簡直是瘋了！隻要這村裡出過一個入宮的宦官，其餘農戶便爭相自宮，指望著被他引薦入宮，又或者是去他府上服侍……”
吳老八說到這裡，突頓住了，半日才，“歸根到底，還是百姓的日實在太苦，尋常的農事根本已活不下去的緣故……”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在山陽的所見所聞，吳老八的聲音也低沉了下去，隱隱有些哽咽——這幾年的好日，似乎讓這個私鹽販的也柔軟了起來，這個人也是有些奇怪，自己剛泥潭裡爬出來沒久，就有閒去憐憫彆人了！
周小娘長在魚米之鄉，一生中困苦的時候，便是往買活軍這裡來的船上，她實在沒見過真正窮的方是什麼，聽了丈夫的話，中微有觸動而已，不過到底也慶幸自己運好，死裡逃生來了買活軍這裡，便翻身緊緊摟著丈夫，低聲，“我裡也是敬著六姐呢，便有些言語似乎有抱怨，也隻是隨便說說，實則哪敢去挑事兒反對什麼呢？你大可以放。”
吳老八摟著她拍了幾下，想說政治要好好學，如此才理解律令背後的意圖，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因，“我後日動身去雲縣，這一次不知有沒有和陸將軍見麵的機會，和議就快頒布，這之後，我們這一會怎麼，也會有個說法出來，北邊這條線還走不走，如走，現在都不好說。”
吳老八就是專走北線，他的事業前景如今著實是未曾明朗，周小娘聽了，也會意，“那一切等你回來說——便走不得北線了，也還可以做西線、東線，又或者換個崗位……你做什麼謀劃我都隻有支持你的。”
這對夫妻雖不說愛得轟轟烈烈，但大抵都聊到一塊去，那日就過得越來越有滋味，吳老八知自己的一點小傲氣小抱負，妻也有所感覺，忍不住就親了妻一下，手逐漸往下摸索過去，周小娘一把按住他的手，笑，“不——不都說了等你回來商量嗎——今天是危險期——”
如此夾纏胡鬨了一晚上，第二日是周小娘先醒，她精神奕奕，吳老八倒有些發虛，還睡著沒起，周小娘便先起來了，夾煤添火，燒水做粥。
她是有孩的人，自不可去晨練，吳老八以前去晨練會帶早飯回來，今日他也來不及了，如此早上便可以吃一點，粥、鹹菜，喊住走街串巷的炊餅陳，買上四套炊餅，抹點醬料已是很豐富的一餐。
周小娘撥了火，這才回去洗臉，一邊擰毛巾一邊還在思忖著昨夜的對話：老八的意思，工作穩定之後考慮孩的問題，倒也不是不，不過昨晚的談話打開了她的格局，讓周小娘開始回憶她的同事有人在幾年內生了孩，如今這麼想來，人數然是真的不，看來大家一旦出去工作，便覺得工作的收入相當的寶貴，非常舍不得這大幾個月的工資損失，倒是寧可就因此不生孩了。
這讓她不免生出一些荒謬的擔憂來——這下去，有朝一日，不會隻有農民愛生孩了吧？難工人之中，竟會有些家庭一輩都不生孩嗎？
娶不上老婆的那些人倒也罷了，若是連老婆都娶了，卻還是不生孩……那這個家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
正當她漂亮的小腦袋，有生以來第一次思忖著社會問題，展望著國家未來，思考著家庭的意義時，門外傳來了炊餅陳悠揚的叫賣聲，“好炊餅咧——”
與此同時，乍然響起的還有報童歡快的喊聲，“新報上市，新報上市，快來買嘍！和議達成，和議達成，第一版就是和議全文——”手機地址：(小)看書更便捷,書架功能更好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