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技術變革(1)(1 / 2)

買活 禦井烹香 7263 字 6個月前

“如果要說的話, 其實最希望能有一種滑輪的梯子——您看,咱們這裡的檔案庫是用的通天櫃,最上麵的那幾層肯定是要用梯子才能爬上去夠的。您彆說, 就這一點就特彆耗費時間了。”

對於百姓來說, 吏目們辦事總是慢吞吞的, 有時候查閱檔案,需要一兩天的功夫——先來一趟,登記要找的人的姓名、籍貫,隨後再等上一天,再來一次, 憑條子去找閱檔員看結果。

檔案室分了好幾個崗位,接待百姓們的登記員,按表格去找檔案的人:這個人尤其要身手敏捷,眼明手快, 體重要輕,不能笨手笨腳的,同時,他也要兼做檔案庫的打掃,像是雲縣那樣的大府,檔案庫的資料汗牛充棟,還要招聘專門的保潔。

除此之外, 還要有一個閱檔員,這個閱檔員一般要外地人來當,本地人是不行的, 而且,他的崗位前豎起了厚厚的玻璃,就是為了防範激動的百姓越過櫃台破壞檔案。這樣的事情尤其在檔案中有負麵記載的時候是常見的——現如今百業興盛, 到處都缺人,在聘用員工時,東家來查檔案的情況比較少見。

就算要查,手續也比較麻煩,首先要員工本人的許可,其次,要由閱檔員來查看檔案,對於一般的崗位,如果沒有大的瑕疵,東家是看不到檔案本身的,如果有比較嚴重的扣分事項,才會用白紙遮擋其餘的部分,在玻璃後給東家看一眼。

這樣的做法,在大體上來說是能夠促進就業的,尤其是促進一些本地的商鋪招人的信心,在此前,商鋪招夥計是一件很審慎的事,往往需要一個老員工以自己的信用做擔保,從他的親友中介紹,而且,東家對於夥計在最開始一段時間總還要懷抱著特彆的提防。

這種做法,在如今這種世道下是很落伍的,從前能做夥計,對於很多無地的農戶,城裡的貧民來說,已經是一條很好的出路,但現在,這些人讀書識字了之後,更傾向於直接為買活軍乾活,年輕男人有得是一把子力氣,哪怕是去建築工地乾上幾個月呢,辭了工暫時休息一段時間,在被街道注意上之前,儘可以找點樂子,哪怕是去周圍的山林裡走走,那也是趕了遊曆的時髦不是?

如果還像以前那樣招人,恐怕找來的夥計就各有各的毛病了,因此,東家們不得不逐漸適應從完全的陌生人,甚至是從外地人那裡招聘夥計的做法,買活軍的這種查檔政策,還有發達的郵政係統,就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信心,雖然他們未必都會去查,但,知道自己可以去查,心理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寫信查檔,也成為了郵局承接的一項業務,這項業務是收費的,五十塊錢一次,包回信的郵資,不算是太貴,對於東家們來說,負擔不大,對於郵局來說這完全是純賺的,這業務集中在一起時,辦起來非常方便,每天拿著信裡的文書去檔案局和銀行就行了,檔案局對於這種查檔也收費,五文錢一次,都在五十元的費用裡。

從檔案局的職員來說,他們認為這樣的服務,檔案局的收費是少了的,感覺至少要分走十五元,甚至是二十元,才能讓他們心裡好受一些。乃至於彆的來查詢檔案的百姓——一般都是在談婚書以前來查的,這項服務受到百姓極大的歡迎,逐漸成為一種必備的程序——一次也要收個五元十元的,才能止住他們有事沒事,閒著就來查查檔案的壞習慣。

“檔案是真不好找!”

也不是沒有理由,辦事員把黃謹和佘四明讓入檔案庫裡,對他們訴苦道,“請您二位看看——”他大概是北方人,官話中的腔調還是很明顯。“就說咱們衢縣,全縣的檔案都存在這裡,一個人一個本子,光是封麵、封底,都是不小的開銷。”

確實如此,衢縣現在的總人口,大概在十萬人左右,如果各地分檔的政策落地,那麼每年要建檔的人數可能還會更多,十萬個硬皮活頁本是什麼概念?佘四明是帶了尺子來的,他量了一下,大概書架的長度是多長,本子的厚度是厚度,答案大概就出來了,一層書架大概能放下50個活頁本,實際上來說可能要少一點,因為本子還需要一些保護措施,不然可能會生蠹蟲,而且若是老鼠啃了,該怎麼辦呢?

一層50,一個架子有十層,最上層的都是需要很高的梯子去夠了,那麼,一個書架可以儲存五百份檔案,十萬檔案就需要200個書架,這是在衢縣的人口沒有太大的變動下,檔案庫必須占據的最低書架數目,實際辦事過程中,人員的流動是頻繁的,檔案的建立和查閱都是經常的,實際上,衢縣檔案庫的書架數目是250個,差不多將將是夠用,最好還要有幾十個的空缺。

“不可能每個書架都塞滿,我們是按郵編來做歸檔的。”

接待他們的衢縣辦事員姓祝,祝辦事員認為這份工作實在是非常繁重,半點沒有從前想象中衙門吏目的風光。他歎口氣說,“每個郵編下再按姓氏拚音的順序來分戶口,所以真的,哪天衙門最好頒布一個規定,彆改名了,尤其是戶主,改名後可能檔案的去處就完全說不清了,政審分歸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來開政審分證明的時候,你檔案沒了,那就完了,沒有一年半載這事兒彆想辦結,這期間所有百姓的待遇都是享受不上的。”

的確,每個書架之前都有郵編、郵編對應的街道區碼漢字,下麵是拚音字母:Z-(ZA1-張),祝辦事員解釋,“這裡是所有首字母為Z的人,接下來看名字的第二個字,比如一個戶主叫張阿發,那麼就在這裡,如果他姓鐘,那就來這裡。”

張姓絕對是一個大姓,至少在衢縣這裡,而且看得出來,喜歡叫張阿某、張愛某的人也很多,光是ZA-張就有兩個書架,第個架子才開始標注為‘雜’,祝辦事員說,“這裡就是鐘阿明該來的地方了。姓氏不能單獨占據一個書架的就標注為雜,這能節省很多時間。”

走進來一看,書架裡是一格格竹編的柵欄,柵欄上也有簽子標注著姓氏,鐘、趙等等,不一而足,姓氏多的,可以占據一層,就在一層裡找,小姓標注在單獨的柵欄上,柵欄裡才是活頁本,活頁本的書背上粘了書簽,注明了戶主的名字,祝辦事員取下一本,給黃謹等人翻看,“這是爛柯山區村子裡的住戶,那些村子裡,張姓是大姓,光看數目就知道了,本子多也是因為如今大族都在分家,我們常常說,要知道地方宗族勢力,來檔案庫一看就知道了,哪個姓多,哪家分家做得好,就看著本子的厚度。”

張家的分家力度確實是比較強的,大多數本子都不是很厚,佘四明點算了一下,多是五六份檔案在一戶裡。這在鄉下絕對是分家了——老父母、兒子、媳婦,一雙兒女,這就六份檔案了,餘下的兒子女兒估計都是分出去自己過活。哪怕還住在一起,也不算是一戶了。

大部分檔案上麵,除了基本的身份信息之外,都沒有太多的東西,政審分也一般都是1分、2分,被查閱記錄幾乎為零——查一次就要在檔案下方做一次標記,大多數人就一兩次查閱記錄,目的多是變更婚姻情況,這個是在衙門登記婚書的時候,檔案局這裡必須要進行的更改。

“本來婚書也是都放在一起的,但是後來發現這樣不行,放不下,所以用一個歸檔係統開了另一個新庫。一會我們再去那裡看看。”

黃謹興味盎然,“這麼說,隻看婚書的數量,便可以統計此刻百姓們的婚配情況了!”

“是啊,在庫裡那都是一眼的事,大概的情況便很清楚了。哪個姓好討老婆等等,我們都很怕婚書庫將來會比人口檔案更多,因為一個人隻有一份檔案,但是可以結好多次婚。”祝辦事員想到前景,肩膀更加垮塌下來了。

“就算離婚了,婚書也不銷毀嗎?”

“這怎麼好隨意銷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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