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遲渡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但當第二天一早, 那個陌生又熟悉的窈窕身影出現在眼前時, “命運”二字還是不可避免地浮現在了許遲渡的腦海中。
由於導師手下的另一位同學臨時請假,許遲渡接到了去實驗教室,給本科生臨時當一節課助教的任務。
電子工程係是S大報考的熱門,每年招收的本科生都有幾百人。
他在今天恰好頂替其他人來做某個班的助教, 這個班裡又恰好有陸千菱的概率, 究竟是多少?
許遲渡不知道。
他隻知道在門口看到她時,自己的心跳不受控製地猛然加快了。
被自己遺忘的夢裡的景象, 又有卷土重來的趨勢。
男人轉過頭不再看那個方向,在心裡默背了一分鐘物理定律, 終於成功摒棄了雜念。
……
講台上,教授在講實驗原理和注意事項。
許遲渡坐在實驗室的角落, 可以感受到時不時有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自己在學校, 尤其是在本係內頗有名氣, 因此對這樣的目光早已是見怪不怪。
講到一半, 或許是某個同學轉頭的動作太明顯,教授開了個玩笑。
“那位同學, ”教授笑得很和藹,“如果想看許學長,可以等下課再看個夠。要是現在不注意聽,到時候學長可不能幫你寫實驗報告。”
教授語氣中的調侃大於責怪, 於是全班都哈哈大笑起來, 更有不少人借此機會明目張膽地轉頭看許遲渡。
許遲渡微微扯了扯嘴角, 看似毫不在意地接受著眾人的目光, 眼神卻不受控製地飄向了某個方向。
陸千菱也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陸千菱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後挑了挑眉。
許遲渡迅速移開目光, 假裝剛才自己隻是無意識地一瞥。
餘光裡,對方的視線也沒有再停留,而是很快就重新看向了講台的方向。
許遲渡說不清自己是慶幸,還是失望。
十五分鐘後,教授講完了注意事項,實驗室裡的同學兩人一組,開始做起了實驗。
過了兩分鐘,一位戴著眼鏡的女同學走了過來。
“許學長,”來人禮貌地開口,“打擾了,請問你可以來我們這邊看看嗎?我們的儀器好像出了點問題。”
許遲渡一邊點頭,一邊站起身:“當然可以。”
輔助同學做實驗,本就是他做助教的指責。
二十幾個人擠在稍微有些老舊的實驗室裡,許遲渡這邊的動靜,難免引起了周圍人的側目。
已經有人在心裡後悔沒有先下手為強,讓彆組搶了先。
女同學給許遲渡指路,走到了一台儀器的旁邊。
坐在儀器後麵的,是陸千菱。
不知道是否是這節課開始的太早的緣故,陸千菱的頭發有些亂,鬆鬆地紮成了一個低馬尾。
額邊有幾縷不聽話的碎發,因為她低頭的動作垂了下來,掃過她的臉頰。
許遲渡不合時宜地想起,在夢裡,陸千菱的頭發也是這麼垂在耳邊輕晃……
男人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眼神,同時用力地攥緊了拳頭。
指甲陷進肉裡的刺痛,阻止了許遲渡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在課堂這種嚴肅的場合想其他有的沒的,是男人絕不會允許自己做的事情。
“千菱,”女同學開口,“我把學長叫來了,讓他幫我們看一下吧。”
陸千菱還在埋頭研究儀器上的數據,聞言微微愣了一下,衝女同學點了點頭:“哦,好。”
她原本覺得自己也可以調試好,但自己的組員似乎非常想請許遲渡來幫忙。
既然已經請來了,陸千菱也不再堅持。
“麻煩你了,許學長。”陸千菱抬起頭看向許遲渡。
“應該的。”男人的語氣平靜無波,甚至沒有多看陸千菱一眼。
陸千菱微微挑了挑眉毛,倒並不覺得失望,相反還有些寬慰。
是啊,許遲渡畢竟是所有教授都讚不絕口的學生。
這樣優秀的人,自然不會像某些滿腦子都是廢料的膚淺男人,喜歡盯著她的臉看。
之前教授講課時的對視,應當隻是一個意外。
果然,許遲渡坐下之後,隻是仔細地調試著儀器,看起來心無旁騖。
陸千菱的心也徹底放下了。
實在不能怪她自作多情,之前在學院的大課上分組討論的時候,陸千菱連續遇到幾個和她東扯西扯,不務正業的的男同學。
其中一個問她要聯係方式不成,還倒打一耙,到處和彆人造她的遙。
陸千菱後來從同班同學那裡聽說了這件事,把那人叫來當麵對質,讓他公開給自己道歉,這才出了一口氣。
這樣的事情多了,陸千菱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心眼。
“是默認設置有問題。”許遲渡擰了幾下旋鈕後說,“現在應該好了,我驗證一下。”
說著,許遲渡伸手去開旁邊的另一台儀器。
儀器在陸千菱的那一邊,怕自己擋到他操作,陸千菱下意識地想起來給他讓位置。
“沒事。”許遲渡低聲阻止了她,“你坐著就好。”
陸千菱:“……好。”
實驗室的位置安排的很緊湊,她身後就是另一組的同學,站起來確實不太方便。
不過陸千菱還是收回了原本支撐在桌子上的胳膊,免得妨礙到許遲渡。
男人的手從她身前伸過去,擰了一下旋鈕,然後又迅速收回。
陸千菱坐直了身子,但因為空間門狹小,許遲渡的胳膊還是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一下她的身體。
兩個人都是微微一頓。
那一下的觸碰其實很輕,陸千菱能明顯感覺到對方不是故意的。
所以她沒說什麼,想著如果對方沒察覺到,就當作沒發生就好。
但男人那一瞬間門看過來的眼神,讓陸千菱清楚地知道,對方也感覺到了剛剛微小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