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殘缺(1 / 2)

舌尖的觸感太過柔軟微弱, 韓宴一瞬間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他下意識抬眼看向伽因,卻見那隻雌蟲已經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沉默垂眸,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

韓宴輕輕轉了轉無名指上的銀戒, 最後什麼都沒說。

儀式結束後,他們走下了婚台,向席間的賓客一一敬酒。韓宴早就提前調查過所有賓客的身份背景,哪怕從未見過麵, 他也能依靠相貌特點準確無誤叫出對方的名字,然後再從中精準篩選出對自己有所助益的人脈, 遊刃有餘地攀談結交。

例如麵前這一位巴佩親王,他雖然不是嫡係一脈, 卻是皇室宗親裡經商天賦最高的雌蟲, 貢赫德拉家族私下的產業基本上都由他來打理,包括韓宴之前去購買婚戒的那間大型商場。

“阿什亞閣下, 祝您新婚愉快,伽因是個乖巧的孩子, 希望您以後能多多照看包容。”

巴佩親王算是伽因的遠房堂叔, 他平日就對幾位殿下就多有疼愛,伽因處境特殊, 難免多關照幾分。

韓宴端著酒杯與對方輕碰,聞言頷首淺笑,同時伸手攬住了身旁一言不發的清瘦雌蟲,骨節分明的指尖落在對方後腰, 然後緩緩收緊, 無名指上的銀戒閃過了一抹流光:“應該的, 他現在是我的伴侶。”

聲音低沉溫柔,蠱惑人心。

伽因察覺到腰間的力道,身形無意識顫抖了一瞬,然而還沒來得及回神,就被韓宴動作親密地拉入懷中:“以後如果我欺負你,記得去向堂叔告狀。”

伽因聽見“欺負”二字,後背又僵了一瞬,但任由韓宴攬著,安靜而又順從,什麼都沒說。

韓宴察覺到他的僵硬,目光淡淡一瞥,若有所思,不知為何,又低聲改了口:“放心吧,不會欺負你的。”

他忘了,這個世界的雄蟲喜歡淩.虐雌蟲,“欺負”這個詞聽起來並不是太美妙。

伽因終於有所回應,低低嗯了一聲。

巴佩親王站在一旁,見伽因雖然一直沒有什麼動靜,但指尖卻在底下悄悄攥住了那名雄蟲的衣角。這個帶著依戀意味的動作很細微,連一向敏銳的韓宴都沒察覺。

巴佩親王在生意場上浸淫多年,見狀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意味深長道:“畢竟是你們兩口子的事,我不應該多管閒事,相信以閣下的品德,一定會好好對待伽因的。”

韓宴微微一笑:“您是伽因的堂叔,自然也是我的堂叔,長輩管教晚輩是應該的,怎麼能算多管閒事。聽聞您博學多才,我還有許多想討教的地方,還望不吝賜教。”

他一番話說得體麵而又漂亮,巴佩親王也不由得緩和了神色,端著酒杯笑道:“隻不過做了點小生意,談不上指教,以後有機會可以帶著伽因來做客。”

於是韓宴知道,這條“人脈”算是搭上了。

幾張主桌挨在一起,坐的都是近親和身份尊貴的賓客。阿德蒙和喬尼顯然沒有韓宴那種借機擴展人脈圈的“高尚覺悟”,隻顧著埋頭吃飯,他們連吃了一段時間的黑暗料理,現在乍然接觸到精美的菜肴與宴席,頓時垂涎三尺,隻覺得少吃一口都是遺憾。

得趁著現在趕緊吃,等回去了可就沒機會了。

杜蘭特家族的小少爺博亞就坐在對麵,他的臉色是最難看的,處境也是最尷尬的。陛下之前將伽因賜婚給了他的兄長,然而杜蘭特家族不願迎娶一個瘸子,想方設法地要退婚,蟲帝雖然應允,但顯而易見,已經對他們生出了不滿。

這次婚宴明明與杜蘭特家族沒有任何關係,皇室卻偏偏派發了請柬,還指名要求他們一定要到場祝賀。

博亞聽著周圍的賓客誇讚阿什亞風度翩翩,出類拔萃,比他兄長強上不少,臉色難看至極,低聲譏諷道:“不過是撿杜蘭特家族不要的東西罷了。”

喬尼吃飽喝足,正摸著肚子發愁該怎麼咽:“你剛才說什麼?”

博亞自然不敢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雄蟲再尊貴也需要顧及皇室顏麵,不過他存心給這場婚禮添堵,冷嘲熱諷道:“我說陛下曾經差點將八殿下賜婚給我兄長,難道你沒聽說過嗎?”

喬尼老實搖頭:“沒聽說過。”

喬尼道:“我隻聽說你在軍事學院被七殿下尤斯圖揍掉了一口牙,躺在醫院差點變成植物蟲。”

至於為什麼被揍,大概和博亞不滿自己兄長要娶一個瘸子,強行逼迫八殿下伽因退婚並踹傷了對方的腿有關。

博亞聞言臉色瞬間鐵青,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四周的賓客也都發出一陣低笑。

喬尼最鄙視這種恃強淩弱的雄蟲,他語罷用叉子把麵前的巧克力蛋糕攪和成一團,意有所指地道:“真是一坨蟲屎!”

博亞聞言怒視著他:“你在罵誰?!”

喬尼做了個鬼臉,笑嘻嘻道:“我當然是在罵蛋糕,博亞閣下,您可千萬不要對號入座。”

四周哄笑聲更甚,畢竟都是地位相當的貴族,誰也不怕誰。杜蘭特家族自從退婚後就已經失了帝心,地位一落千丈,明眼蟲都知道,他們一家算是廢了。

博亞本就性格衝動,聞言氣得渾身發抖,差點拍桌而起。一旁的巴佩親王不知是否察覺到這一桌氣氛的異常,往這邊看了一眼,意有所指道:“博亞閣下,今天雖然是個美妙的日子,但假使您身體不適的話,可以提前回家休養。”

言外之意,讓他不要破壞局麵,要發瘋就自己回家發瘋。

親王的身份到底還算有幾分威懾力,博亞聞言身形一僵,眼見四周賓客神情譏笑地看著自己,隻覺臉上一陣火辣,冷冷吐出“告辭”兩個字,轉身拂袖離開了宴會。

喬尼見狀心中得意,直接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結果目光不經意一瞥,發現巴佩親王正注視著自己,身形一頓,尷尬低頭繼續吃飯。

巴佩親王見狀搖頭失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這才收回視線。

小年輕,沉不住氣……

婚宴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天色擦黑的時候,韓宴和伽因終於乘坐飛行器回家。彆墅空空蕩蕩,靜得針尖落地可聞,直到他們回家才終於多了幾分人氣。

韓宴喝了很多酒,但不見絲毫醉意。他將禮服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裡,回頭一看,卻見伽因還站在門口沒過來,聲音低沉道:“過來……”

韓宴對他伸出了手:“我們的房間在樓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將大部分古董拍賣的原因,這棟彆墅的內部比伽因想象中要空得多,與“奢靡”二字沒有絲毫關係。伽因聞言緩緩回神,一瘸一拐地走向韓宴,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跟著他一起上樓,準備進行接下來最重要的“儀式”。

房間裡沒有開燈,當太陽落山之後,就呈現出了一種昏暗的暮藍色,靜謐得猶如一片深海。

韓宴喜歡這種安靜的氛圍,於是並沒有開燈。他進屋之後就鬆開了伽因的手,將外套隨手搭在衣架上,然後在沙發一角無聲落座,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稍有鬆緩。

伽因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韓宴的一舉一動,然而雄蟲似乎並沒有任何想要占有他的意思。

韓宴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雙腿交疊,黑色的皮鞋微微發亮,在幽藍的光線中泛著冷硬的色澤。他骨節分明的手不緊不慢解開領帶,銀灰色的布料就像一條柔軟

的蛇纏在指間,愛戀不舍離去。

伽因心想,他現在應該做什麼?

老師曾經教導過的知識又在腦海中重新浮現:

引誘那隻雄蟲,展現自己的身軀,讓他們對你產生興趣,並釋放信息素。

伽因學得並不好,但他還是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韓宴,然後在男人靜默的注視下,單膝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這是蟲族的規矩,雌蟲婚後必須如此侍奉雄主,以此來表達自己的臣服與順從。

伽因麵無表情抬起頭,濃密的睫毛顫動間就像蝴蝶振翅,打落一片濃密的陰影,連帶著眼尾殷紅的淚痣也有些不甚明顯。他的皮膚蒼白病態,麵容精致漂亮,偏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死氣沉悶,仿佛早已腐朽多時。

韓宴見狀微微一頓,鏡片後的目光先是落在伽因跪地的那條腿上,然後緩緩上移到對方挺直的脊背,最後才是那雙暗不見光的眼眸,殷紅如血的唇瓣。

“……”

韓宴一動不動,想知道對方會怎麼做。

而雌蟲也終於開始“引誘”他。

隻見伽因冰涼的指尖落在韓宴膝蓋上,然後隔著西裝麵料緩緩遊移,生疏誘惑著,他竭力挺直脊背,神情麻木的在韓宴臉上落下一片密密的吻,磕碰間觸碰到男人冰涼鏡片,一如他們兩個無動於衷的心。

韓宴淡淡出聲:“你的老師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伽因動作一頓:“……”

他在地上跪得太久,聞言身形微不可察晃了一瞬,隨即低頭陷入靜默,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沙啞的話:“請您責罰。”

夜間溫度下降,地板亦是冷硬冰涼。

韓宴垂眸靜靜注視著他,鏡片後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伸出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無名指上的銀戒極是漂亮,淡淡出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