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過夜(1 / 2)

韓宴攬著伽因, 沒有說話,他冰涼的指尖順著雌蟲的襯衫衣扣下滑,撥開衣襟, 看向了對方腹部的傷口。

不算太深, 但貼著紗布,略有些礙眼。

韓宴靜默掐滅了手中的煙, 他指尖輕彈, 剩下的半截煙蒂便準確無誤飛進了遠處的垃圾桶,低聲開口:“這種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

伽因其實不必如此,就算他與桑德安然無恙地待在更衣室裡,韓宴也不會懷疑什麼,麵前這隻雌蟲的品性他還算了解, 與“私通”扯不上任何關係。

以刀刺腹,太虧了……

不止是伽因虧,韓宴自己也覺得虧了。

伽因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抱歉, 下次不會再發生了。”

桑德悄悄跟進更衣室,無非是打著春風一度的淫.邪心思,無論如何, 雌蟲與雄蟲共處一室都伴隨著一定的風險,這種事確實不應該再發生。

韓宴忽然笑了笑:“你以為我在說什麼?”

伽因迎著他的視線, 微微一怔,後知後覺意識到韓宴是在指自己的傷口,心底一時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雄主,”

伽因忽然沉沉開口,他握住韓宴的手, 然後緩緩移到自己腹部的傷口處, 閉目說了一句話, “假使不想卑躬屈膝的話,就隻能受傷。”

這是雌蟲的宿命。

自從桑德踏入那個房間後,等待伽因的就隻有兩條路,一是反抗,二是順從,而反抗勢必要付出那麼一點血的代價。

韓宴感受著指尖粗糙的紗布觸感,不知在想些什麼,空氣中的煙草味早已逐漸消弭於無痕,寡白的煙氣也許讓韓宴想起了佛閬村山頂縹緲的雲霧,也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因為腿瘸而被同齡孩童排擠恥笑的事。

村民大多淳樸善良,但幼小的孩童心智不全,惡意反而是最甚的。韓宴年少時也不見得像如今這般老謀深算,心裡總存著一股子狠勁,誰如果欺負了他,他勢必要千百倍還回去,最後的結果就隻能是頭破血流。

頭破血流的對象永遠是韓宴。

畢竟他是個殘廢,而一個殘廢通常是打不過一群人的……

那些不堪觸碰的回憶早在韓宴功成名就時就被牢牢封鎖入匣,束之高閣,他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了,卻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伴隨著伽因的一句話忽然翻湧如潮。

韓宴灰藍色的眼眸微眯,無意識皺起了眉頭。他的情緒一向很淡,這次的眉頭卻皺得格外緊,溝壑深深,直到臉側落下一片溫熱細密的吻,這才慢半拍回神。

伽因不知何時掙脫韓宴的懷抱,轉而伸手抱住了對方。他敏銳察覺到了韓宴周身低沉的氣息,試圖將對方從那種飄遠的思緒中拉回來,一點一點,笨拙親吻著對方。

韓宴攬住他的腰身:“做什麼?”

伽因卻道:“我想讓您開心一點。”

做點彆的事情轉移注意力,或許會開心些的。

這隻雌蟲的吻技尚且有些生疏,比不上韓宴的無師自通。韓宴用指尖摩挲著伽因後頸的蟲紋,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過對方了,抬手摘下眼鏡,輕輕擱在了桌角。

韓宴終於不去想那些陳年舊事,饒有興趣問道:“你想讓我怎麼開心?”

他唇邊有著淡淡的笑意,大抵覺得好笑,心想這隻雌蟲為什麼要讓自己開心呢?這個問題明明微不足道不是嗎?上輩子加這輩子,從未有人在意過他的喜怒,包括韓宴自己都不在意了,伽因又何必去在意?

關心這種事除了浪費自己的時間,沒有任何益處。

伽因為什

麼要去在意?

韓宴越想越好笑,但笑著笑著又笑不出來了,唇邊的弧度重新趨於淡漠。那隻雌蟲仍在認真親吻著他,像叢林中的兩隻野獸在互相舔舐傷口,甚至給韓宴造成了一種錯覺,好像他也和伽因一樣,變成了一隻可憐而又狼狽的小動物。

韓宴一言不發讓這隻雌蟲坐在了自己的左腿上,指尖順著對方寬鬆的褲管鑽進去,沿著小腿那條猙獰的傷疤一直遊移到了膝蓋。

伽因的右腿顫了一瞬,似乎想躲,但不知為什麼並沒有躲開。他無論多少次被觸碰這條殘腿,心中總是會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狼狽和不堪,但韓宴今天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他想哄哄對方。

韓宴低聲問道:“不喜歡被碰這裡?”

伽因坐在他腿上,微微搖頭,聲音沙啞道:“這裡歸您了。”

雌蟲眼尾泛紅,顯然已經動情,他牽著韓宴的手慢慢移動到自己的腹部,那裡是生殖腔的位置,笑著低聲道:“這裡也是您的……”

伽因握住韓宴的手,繼續緩慢上移,最後一點一點移到了自己的心臟處,溫熱的血肉和骨骼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砰砰跳動:“還有這裡……”

他認真道:“這裡也是您的。”

那是一顆溫熱的、正在劇烈跳動的心臟。

有一隻野狗把心掏給了他,和冰涼的金錢不同,帶著燙手的溫度。

韓宴上輩子財富驚人,不缺名利,不缺權勢,從他指尖流過的藏品多如過江之鯽,但好像從來就沒有人將一顆炙熱真誠的心捧到他手裡。

沒有……

真的沒有……

韓宴努力想了很久很久,腦海中浮現的卻好似隻有博古架上冰涼精美的收藏品,那些東西沒有絲毫溫度,用錢就可以輕易買到,遠不如眼前的這顆心臟來得珍貴溫熱。

韓宴閉目親吻著伽因,聲音在茫茫夜色中有一種溫柔的錯覺,又或者並不是錯覺,的確溫柔,他用掌心緊緊覆住了對方的心臟,聽不出情緒地問道:“歸我了?”

伽因喉結上下滾動:“是的,歸您了……”

他沒有彆的更珍貴的東西了。

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本就空無一物。

韓宴聞言悄無聲息收緊了指尖,冥冥中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他身形翻轉,直接將伽因壓在了身下,小心翼翼避開對方的傷口,片刻後,輕笑一聲,一字一句低聲道:“好,我收下。”

伽因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很高興。他仰頭竭力親吻著韓宴,希望雄蟲能給自己更多的東西,卻被扣住了手腕,耳畔響起韓宴低沉的聲音:“你受傷了。”

伽因在黑暗中睜開眼,眼尾下方的一顆紅痣就如同懸在心尖的一滴血:“輕輕地,好嗎?”

伽因圈住了他的脖頸,閉目低聲道:“我想念您的信息素了。”

腹部的刀傷對於軍雌來說其實算不了什麼,他們的身體要比人類強出太多。

韓宴並不耽於欲望,但在伽因這裡,卻好像一次又一次破了例。他抬手撥開雌蟲眼前的碎發,終於不動聲色應允,卻身形微俯,吻住了對方膝蓋上那條猙獰的傷疤。

伽因的身形劇烈顫抖了一瞬。

韓宴卻在笑。

韓宴喜歡伽因的右腿。

韓宴不嫌棄那條腿是殘疾的。

他沒有伽因那麼幸運,

上輩子,從無人如此愛撫過他的殘缺……

韓宴抱著伽因,最後很溫柔很溫柔地將他標記。

窗外雲層薄淡,清冷的月色柔柔落下,照亮了後花園中的仿真花圃,枝葉蜷縮不

肯舒展,就如同敏感多疑的世人,固執藏起了自己的那顆心。

伽因剛才說這顆心歸他了,韓宴也信了,他仿佛要剖開雌蟲的身軀,固執在那堆血肉骨骼裡尋找到屬於自己的那顆心。

信息素的味道充斥著整間屋子,又是那種潮濕的、帶著些許苦澀的雨林古木氣息,區彆在於這次仿佛有人撐開了一把傘,擋住那些泠泠而落的雨。

伽因大腦一片空白,視線模糊,最後朦朦朧朧間卻隻感覺雄蟲輕輕捂住了他腹部的傷口,聲音低沉中透著漫不經心:“這種事,下不為例。”

韓宴不喜歡看見自己的所有物受傷。

伽因睫毛顫抖:“是……向您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S級軍雌強悍的體力在伽因身上並沒有得到驗證,他累得連爬都爬不起來了。韓宴最後隻能抱著他走進浴室,給伽因簡單清理了一下,這才重新回到浴室收拾自己。

浴室的門並不十足隔音,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好似在這一方密閉的空間落下了一場雨。

韓宴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就見伽因還沒睡覺,背對著自己趴在被窩裡,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韓宴走上前一看,才發現對方手中有一堆散落的珠子。伽因今天被困在更衣室砸門的時候大概不小心磕到了哪裡,連帶著手腕上的檀木珠也鬆了,就在剛才,徹底散架。

伽因眉頭緊皺,試圖把這堆珠子重新串起來,然而卻因為手上纏著紗布,無論如何都串不起來,打結的時候指尖一抖,就又瞬間散落滿床。

韓宴直接掀開被子上床,連帶著被窩也襲來一陣涼風,他躺在枕頭上,淡淡闔目道:“明天再串吧,時間不早了,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