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少年(1 / 2)

阿綏當上星盜首領的第三天, 大部隊已經逐漸遷移到了寒冷的北部。冬日的陽光斜穿過枯枝,在地麵打落了一片斑駁的樹影。寒鴉振翅落在樹梢,嘶啞的叫聲在雪地裡回蕩, 愈發顯得死寂荒涼。

外麵太冷了, 阿綏不願意出去, 於是整天都待在星艦裡麵擦拭著自己手裡的那柄劍,殊不知這樣愈發讓外麵的星盜覺得他深不可測。

“嘎吱——”

地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每每有蟲走過都會發出一聲清脆的動靜。一名持槍值守的星盜探著脖子往舷窗裡麵看了眼, 結果就見一名穿著白衫的黑發少年盤腿坐在地上, 低頭認認真真擦拭著手裡的劍,麵容陽光帥氣, 抿唇的時候還能看見一個小酒窩。

哦,真是一隻漂亮的雄蟲。

那名星盜在心裡默默感慨一遍,然後偏頭吐出了一口痰在旁邊的雪地裡。按理說雌蟲不該這麼粗魯,否則以後很難找到雄主,不過他們都是亡命之徒,誰會講究那麼多,口吐芬芳就喝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媽的,克萊特聯盟換了這麼多大大小小的首領, 老子這輩子都沒想到會是一隻雄蟲搶到了大首領的位置!”

另外一名星盜正在附近徘徊巡邏, 聞言皺眉對他“噓”了一聲:“你聲音小一點,萬一被阿綏首領聽見怎麼辦,好好巡邏吧,彆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他們正說著話,不遠處忽然走過來一名身形瘦高的雌蟲, 對方腰間彆著短.槍, 身後還跟著幾名護衛, 手裡抬著一個被黑布蒙起來的大鐵籠子,也不知裡麵裝著什麼,看起來神神秘秘的。

那兩名星盜見狀齊齊抬手敬禮:“二首領!”

被稱做二首領的瘦高雌蟲走到他們麵前就停住了腳步,隻見他麵頰微凹,顴骨極高,紅棕色的頭發扭曲打結,夾雜著些許雪沫子,顯然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梳理過,聲音低啞難聽:“大首領呢?”

一名星盜老老實實答道:“回二首領,大首領今天一直待在星艦裡麵休息,基本沒出來過。”

二首領聞言擺了擺手:“我有要事和大首領商量,你們站遠一點,不許讓彆的蟲靠近。”

他語罷轉身朝著星艦走去,順便命令護衛把那個神秘的黑鐵籠子一起搬了進去,艙門一關,隔絕了裡麵的情景。

“呸!”一名星盜見他走遠了才敢吐出一口唾沫,罵罵咧咧道,“卡洛斯這個見風使舵的家夥,剛把上一任首領害死,扭頭又來討好新首領了,真是天生當船長的料!”

同伴頗為倒是好奇:“他抬了一個黑籠子進去,裡麵裝著什麼?”

那名星盜壓低聲音道:“還能是什麼,前段時間帝國派來追擊我們的那名貴族少將不是受到伏擊被卡洛斯抓起來了嗎,他肯定是想獻給大首領,討巧賣乖。”

他的同伴聞言頗為羨慕嫉妒恨:“怎麼不把我們獻上去,我們也是雌蟲,大首領長得那麼漂亮,被他標記一場也不虧。”

星盜聞言上下打量著他,毫不留情的打擊道:“你?你就彆想了,除非你能長一雙和南部雌蟲一樣漂亮的翅膀,他們的翅膀可是稀世珍寶。”

同伴聞言這才反應過來什麼:“原來那隻雌蟲來自南部,怪不得卡洛斯要把他獻給大首領,雌蟲的翅膀是用來飛的,可不是割下來給那些變態雄蟲收藏的,我還是更喜歡我的醜翅膀。”

一陣凜冽的北風刮過,嗚嗚聲回蕩在山野間,卷起漫天飛雪。

星艦內部有恒溫設置,外麵越冷,裡麵就越暖和。阿綏已經困得開始打哈欠了,卻還是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忽然上門拜訪的卡洛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卡洛斯沒想到

自己年逾四十了,還得向一名半大不小的少年低頭,但他想起對方身上神鬼莫測的功夫,臉上的笑意卻愈發諂媚起來:“大首領,您剛剛接任這個位置沒幾天,按理說應該找兩隻雌蟲貼身伺候您的,但那些手下都五大三粗笨手笨腳,我猜您肯定不喜歡,所以特意準備了一個禮物獻給您。”

阿綏原本還在打哈欠,聞言不由得來了點精神,他反手將長劍一挽,從地上起身問道:“禮物?什麼禮物?”

卡洛斯示意他看向那個被黑布蒙起來的籠子:“首領請看。”

他語罷嘩啦一聲掀開上麵的黑布,隻見裡麵竟關著一隻遍體鱗傷的雌蟲。對方上半身的衣服已經被扒光了,下半身僅穿著一條軍褲,手腳戴著鐐銬,因為空間限製迫不得已半跪在籠子裡。雌蟲精壯的身形暴露在空氣中,泛著堪比白玉的光澤,隻是不知為什麼,交錯縱橫著許多紅色的鞭痕,右肩還有一個未愈的血洞。

阿綏一下看傻了眼,沒想到所謂的“禮物”居然是這個。

卡洛斯卻誤以為他被“雌蟲”的美貌驚得呆住了,笑吟吟解釋道:“首領,這隻雌蟲來自南部的音察邰特,據說他們的種族擁有世上最美麗的翅膀,但因為數量稀少,已經十分難找到了,許多權貴都想收藏一對南部雌蟲的翅翼。”

他語罷從護衛手裡接過一根細細的羽棍,就像逗鳥雀一樣隔著欄杆伸進去,強行挑起了那隻雌蟲的臉:“首領,前段時間負責帶隊追擊我們的軍方將領就是他,為了安全起見,我給他戴上了電子鐐銬,您如果想要享用的話,隻需要用鑰匙打開牢籠就可以了。”

這個世界雌多雄少,因為珍貴的雄蟲太過驕傲放縱,雌蟲難免受到數不清的壓迫。克萊特聯盟裡的星盜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他們為了反抗肩上的枷鎖,不惜觸犯律法背叛帝國,但命運諷刺,有一天他們又把鐐銬重新戴在了同類的手上。

阿綏聞言下意識看向籠中,卻猝不及防對上了一雙比月光還要溫柔的淺藍色眼眸,對方金色的發絲淩亂貼在蒼白的臉頰上,然而因為身在牢籠中,神情冰冷而又憤恨,就像瀕死泣血的金絲雀。

阿綏見狀又是一怔。

卡洛斯卻已經邁步上前,將一枚銀色的鑰匙遞到了他眼前,言辭懇切的道:“首領,請您務必相信我的忠誠,外麵那些針對我的流言蜚語都是不實的,我從來沒有害過上一任大首領,更不會去害您。”

阿綏看著眼前的鑰匙,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過來,外麵忽然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大首領當然不會懷疑您的忠誠,更不會拒絕您的禮物。”

卡洛斯下意識看去,卻見一抹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時打開艙門走了進來,寒風順著他背後的空隙爭先恐後鑽入星艦裡麵,關門的時候又被牢牢隔絕在外。

卡洛斯頓了頓,意味不明道:“原來是‘軍師’。”

被他稱作“軍師”的蟲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渾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僅露出一雙眼眸,同樣也是黑色的,聞言淡淡出聲:“您客氣了,我隻是首領的侍從,不算什麼軍師。”

而阿綏不知是不是得到什麼暗示,終於從卡洛斯手裡接過了那串銀色的鑰匙:“軍師說的對,我不會懷疑你的忠誠。”

卡洛斯聞言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滿意,他見這位新首領的目光一直落在鐵籠裡麵,心想對方應該迫不及待要使用了,立刻識趣告退:“那我就先告退了,您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我們。”

他語罷擺擺手,直接帶著護衛離開了,於是偌大的星艦一時隻剩下了三個人,確切來說,是兩人一蟲。

阿綏見狀這才把手裡的劍扔到一旁,他走到牢籠邊摸索著找到鎖眼,正準備用鑰匙打開。而牢籠裡

的雌蟲察覺到他的靠近,忽然發出了一陣警告的嘶吼聲,鐵籠也因為劇烈掙紮咣當作響。

“綏之!彆靠近他!”

“軍師”眼疾手快把阿綏拽了過來,低聲提醒道:“他現在還沒有脫離半蟲化戰鬥狀態,失去理智的時候會攻擊你的。”

阿綏聞言這才發現那隻雌蟲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經泛起了猩紅,下意識問道:“岑風哥,那我們該怎麼辦?他是個大活人,總不能一直關在籠子裡。”

那隻身穿黑衣的蟲聞言一頓,然後緩緩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子,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來。他和阿綏一樣,也是黑發黑眸,很明顯來自同一個地方:“等過幾天吧,過幾天他就會恢複理智的,但你不能放他出來,外麵那群星盜會殺了他的。”

他知道少年心思簡單,甚至都沒有開口糾正“人”這個字眼。

阿綏一想也是,隻好打消了念頭。他坐在台階上,雙手托腮看著那個黑漆漆的鐵籠子,卻見那隻雌蟲身上光溜溜的,猶豫一瞬,轉頭對岑風詢問道:“岑風哥,我可以給他穿一件衣服嗎?他身上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