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念念嗅到了前方有高能的氣息,眼睛閃亮亮地看著他,悄聲問:“樓清晝,你是要放大招了嗎?”
樓清晝:“放大招?明白了,夫人坐好等著看吧。”
他笑了幾聲,穩穩坐在剛剛搬到他身後的金絲楠木椅上,道了聲:“茶。”
夥計們又送上了茶。
雲念念也連忙坐穩,等著看高能。
樓清晝悠閒端著茶,懶懶抬起眼皮,說道:“這二十年,我雖身不能動,但心是清醒的,二十年來,母親每日都教我識字,我醒來後,才發覺二十年來所學,從未忘記。”
有人自覺給看客們科普:“樓家的夫人,出身江南喬家,未嫁前有江南第一才女美稱。”
“人也美,你看樓家的三個兒子……”
樓清晝抿了口茶,才開口悠悠接道:“不僅如此,我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傻子吹牛吧?”那個二流子又道。
樓清晝略一抬頭,指向身旁看完的那一箱書,說道:“諸位隨意挑,每一頁,每一個字,儘管問。”
雲念念像是參加最強大腦或是什麼挑戰不可能之類節目的觀眾,也當起了看客。
“我先來考考你。”雲念念把頭扭過去,從箱子裡隨意摸了本書出來,翻開,說道,“這一本,《袁枚誌怪》,章四,是個什麼故事。”
“狐生員勸人修仙。”樓清晝垂眼以茶潤唇後,一字不落的講了這個故事。
有人也來湊熱鬨,把手伸進箱子摸了一本出來,要他從頭開始。
樓清晝並未拒絕,隻是冷冷一笑,語氣平淡的開始。
幾個識字圍了上來,捧著那本書,越看越驚訝,驚呼:“未錯一字!”
這下,來考他的人多了,看熱鬨的人也多了。
不出一會兒,剛剛那“去東街看樓家的那個大傻子裝模作樣讀書!”變成了,“大家快去東街,樓家出了個絕世奇才,過目不忘啊!”
有讀書人不信邪,聽了傳聞,特地跑來東街,非要親眼見了才信。
考完,見樓清晝果然是一字不差,又聽說他讀一本書不到半炷香時間,偏要再考。
“你這些都是話本傳奇,不入流的野故事罷了。”書生拍著書道,“你等著,我回去取經史來,假如你能讀正經書也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那我就服你!”
一時間,東街熙熙攘攘,賣東西的也越來越多,之蘭之玉坐在街對麵的台階上,之玉手裡拿著兩個糖人,之蘭一邊聽著叫賣聲,夥計收了銅錢扔進錢罐裡的響聲,飛快撥著膝上的金算盤算今日的入賬。
樓清晝合上茶蓋,緩緩站起身,對那書生說道:“你從藍衣服那人身旁擠進來,總共走了二十三步,手伸進箱子裡,換了三本書,才拿起一本。而這期間,看熱鬨的人統共拍過十七次手,梳辮子的那個人打了八個嗝,脖子上戴項圈的孩子哭了十一聲,賣糖人的夥計掉了一枚銅錢在地上……”
所有人都驚了,沸騰的街像突然被誰靜了音,靜悄悄一片。
樓清晝疲憊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修長的手指點著額角,緩聲說:“糕點鋪的夥計總共吆喝了四百零七聲,做糖人的,賣出二十七根鹿,三十九根虎,六十四根福人……”
他手指向左邊人群,說道:“站在人群中間第三排的那個灰衣禿頭男人,在那個長牙挽褲腳的男人嘲笑我看書模樣傻開始,他就下手偷荷包,在同夥的掩護下,他已偷了許多,此刻,他懷中應有九個荷包……”
人們齊刷刷看向他指的那個方向,灰衣禿頭男人擠出人群就跑,與此同時,他的同夥,那個嘲笑樓清晝傻模傻樣的二流子也趁機飛逃,圍觀人群中,先後響起九聲:“娘的,偷的是我!!”
繼而,許多人追打出去。
兩個逃跑的小賊被熱心人疊羅漢似的壓在地上,圍觀群眾沉默片刻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樓大少爺,奇才啊!!”
“絕世奇才!”
“若非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敢信世間竟有如此人物!”
雲念念下巴都要驚掉了,她睜著大眼睛,一臉呆滯,呱唧呱唧鼓掌。
樓清晝睜開眼,臉上浮現出一絲微弱的笑,他轉過臉,看著雲念念,輕聲說道:“而我夫人,一直這樣望著我,雙眸比天上星還要璀璨,目光比溪水還要溫柔。”
雲念念鼓掌的手停在半空,嘴角一抽:“……”
樓清晝:“念念,我喜歡你這麼看著我。”
雲念念:“喂,這是在大街上,你收斂點!”
樓清晝輕輕笑了起來,指著這盛景,說道:“這些店今日入賬十吊有餘,這都是你出的點子,念念,開心嗎?”
雲念念嘴的樂歪了,她掩不住喜悅之色,最終,坦坦蕩蕩說:“不是開心,是爽。而且,賺錢不是最爽的,最爽的……還是你。”
她發現了一條真理,看樓清晝放大招,比自己放大招更爽,畢竟這大招……不用她費腦子。
總結下來就是,無腦爽真爽!
樓清晝淡淡笑了笑,眼眸慢慢黯淡下去,他微微歎了口氣,輕聲說道:“這人世,好生無趣。”
雲念念:“嗯?你嘀咕什麼呢?”
樓清晝彎眼一笑,對她說:“還好有念念,真實、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