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鬨事(捉蟲)(1 / 2)

張三娘見了蕭叢雲,立馬畏懼地往後退了一步,卻是拒霜這個急脾氣的挺身而出,屈身行了一個潦草的禮,開口便問:“夫人來此有何貴乾?”

蕭叢雲抬腳走進去,連眼神都沒往拒霜身上擱一下。

旁邊的菡萏拉了拒霜一把,見她一臉不服,小聲警告道:“這是在鋪子裡頭,彆惹事兒。”

拒霜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快人一步跑到她們姑娘旁邊守著。

張三娘看著這來勢洶洶的蕭叢雲,又看著後麵凶神惡煞的丫鬟婆子,本想避開,可想到蘇音這兩日額外給她不少分成,這樣的體麵,便是從前在老爺跟前也是沒有的。

張三娘牙一咬。心一橫,豁出膽子也跟上了。不過腰背卻佝僂著,借著拒霜多少遮點自己,免得被夫人看見記恨。

拒霜自然也察覺到她的一番動作,雖然鄙夷她膽小,但欣慰於姑娘總算沒有養出一個白眼狼。若是今兒張三娘敢躲著,哪怕得罪了老爺,她也要讓這人點好果子嘗嘗!

蕭叢雲擺明了來者不善,見她們三人護犢子一般也隻是輕蔑地扯了扯嘴角,走到蘇音跟前便開始發難:

“幾日不見,咱們家大姑娘出落得越發水靈,還會自己做生意了,真是不容易。”

蘇音微微抬頭,入目的便是蕭叢雲高傲的臉。她從來都是這樣,自詡皇室出身、嫡出公主,便從來不將彆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對奴才想打則打,想罵便罵,一切隨自己高興;對自己,也是極儘貶低,恨不得把她給碾碎到塵埃裡。從前蘇音還會覺得是不是自己不討喜,如今再看蕭叢雲這副尊榮,她隻覺得惡心。

這人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端著倨傲狂妄的態度,嘴裡說著尊卑規矩,實則做出來的事情卻離經叛道、惡心至極。外表越光鮮亮麗,內心越汙濁糜爛。當一切大白於天下的時候,蘇音好奇蕭叢雲還能不能擺出如今這樣一副態度。

自己為何要害怕這樣一個不堪的人?甚至因為她,將自己都活成了一個個笑話,人人可欺的笑柄。

蘇音越過蕭叢雲,看見了蘇卿,看見了正院的周氏一眾婆子,她們跟過來,也是為了取笑自己的吧。

蕭叢雲許久不見她回話,已有不滿:“啞巴了,本宮跟你說話沒聽見?怎麼,才出來了幾日,就連規矩都忘了,程家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頭一次,蘇音麵對蕭叢雲的脅迫時,不再低垂著頭,而是鼓起勇氣直視對方:“我是伯府的嫡長女,規矩如何,不問伯府卻要問程家,莫不是伯府從未將我這個長女看作自家人?況且,當日聖上給我添妝時對我的規矩也是多有讚譽,殿下若想質疑,何不進宮質問聖上?”

“你敢拿皇兄來壓我?!”她進宮被拒之門外的事,外頭已經傳開了,如今誰不知道她被勒令不許進宮。這死丫頭竟敢用這些話來刺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蕭叢雲越發口不擇言:“莫要以為皇兄誇了你兩句好,便得意到無法無天,皇兄誇你不過是憐你無母,還真以為自己有幾分本事?”

蘇音鼻子一酸,哪怕下定決心要爭,還是難以改掉這懦弱的性子。

蘇音也恨,恨自己在仇人麵前也如此不爭氣。

蘇卿卻第一時間察覺到母親言語不妥,於是在蘇音還未回應時便先一步上前解釋道:“姐姐彆見怪,母親脾氣向來急躁,於你卻是沒有私心的。她今兒過來是為了勸你回家,姐姐可不要誤解了她。”

回家?伯府幾時是她的家?蘇音想起母親的遭遇,情緒再難鎮定,啞著嗓子質問:“當日既逼我們夫妻出府,今日又要請我們二人回家?”

“我就說她心都野了你還不信?”蕭叢雲指著蘇音,“她寧願在外頭當個下賤的商販,也不願意回府做大小姐,如此自甘下賤,也不知隨了誰?”

蘇音猛地起身,情緒徹底失控,雙目通紅地逼視對方,逼得蕭從雲都往後退了一句。

蘇音句句刺耳:“自甘下賤?可笑,我既沒偷,也沒搶,更沒害人性命,不過是開了間鋪子罷了,外頭女子開鋪子的還少嗎?哪條律法規定女子不能經商?殿下不去罵那些無媒苟合的下賤,不去罵那些水性楊花的下賤,更不去罵那些傷風敗俗的下賤,反來罵我,是何道理?”

蕭叢雲怒容一頓。

下一瞬,她狐疑地看向蘇音。

隻是蘇音很快轉過身去,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失態。

然而蕭叢雲還是心裡打鼓,心中有鬼,才會對號入座,她罵蘇音自甘下賤是脫口而出,然而蘇音反唇相譏,卻叫蕭叢雲勾起了自己最不願意回想得往事。這死丫頭該不會是聽說了什麼吧?一時間,蕭叢雲倒也不好再發作了。

良久,她擺正了臉色,繼續道:“本宮也不想與你爭這些,隻是這鋪子斷不能再開下去,此事外頭已傳得沸沸揚揚,道伯府不能容人,才會讓你一個姑娘家在外做生意。我自問沒有苛待你,何必要受這流言蜚語之罪?”

“可也不曾善待。” 蘇音擦了擦眼角,冷冷地回道。

蘇卿又插了一句話:“姐姐慎言,府中向來規矩嚴明,母親也禦下有方,待姐姐如親女,連姐姐出嫁那份嫁妝也是獨一份的。母親待姐姐之心天地可鑒,姐姐切不可因為一時怨懟出口傷人,叫母親寒心。”

蘇卿說完,忽又想到一件,於是又道:“姐姐在伯府裡頭呆的日子並不長,十來年都是住在外祖家,親近外祖家,覺得在伯府受了委屈,也是人之常情。”

蘇音隻覺得可笑,她說一句,這母女二人便有十句等著她。從前她為何沒有發現呢,自己這二妹妹如此伶牙俐齒,還如此得會替她母親粉飾太平。

蘇音不去計較她是真無辜還是假心腸,但是今兒若想叫她服軟,斷不可能。

“這些話,也是你一個做妹妹的能說的?”

蘇卿愣住,沒想到蘇音會這麼說。

“我縱有再多的錯處,到底也是伯府原配所出的嫡長女,比你年長一歲有餘,是你的姐姐。你一口一個規矩,卻不知敬畏嫡長女的規矩?”

蘇卿平生一股無名邪火。長女,長女,又是長女,分明她才是長女。

就連她身後的璞玉也捏了一把汗,雖然姑娘在人前規矩,但她比誰都知道,嫡長女這個字眼兒,是姑娘聽不得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