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修)(1 / 2)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夜色沉沉,像是被濃稠的墨汁給染透。

陸執伸出了手,將燈下的施穎拽到了黑暗中。

施穎嚇得臉頰發白,渾身哆嗦了起來。

陸執手指摩挲著她的脖頸:“以前的我可能會有點興趣,但人可真難說……由奢入儉難,你懂這個道理麼?”

施穎被他強行拽了過來,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昏暗。

唯有陸執搭在帽衫上耳機的紅色,在一點點的滲開。

——鮮豔的紅色。

施穎腦子發懵,根本不知道陸執說了什麼,緩緩的點了下頭。注意力完全被奪走,黑暗和血腥味在步步緊逼。

“不,你不懂,不然怎麼會來找我?”

陸執笑著說,“我以前隻覺得漂亮才能當成獵物,但現在有個人讓我改變了想法。能讓我心潮澎湃的,隻有強大又美麗的事物,這樣毀起來才有意思。”

施穎胸口劇烈起伏:“是說潛力嗎?我聽他們說了主區,彆人能做到的事,我也……”

她渴望得到強者的庇護,看到陸執一直追在喬弋舟身後跑,就算嘴裡喊獵物之類的話,也沒對他動手,施穎便心動了。

“彆人,指的是舟舟?”

施穎沒有說話,透過額間那淩亂的黑發,都能看到陸執輕蔑又冰冷的眼神。

陸執拉開了門,走了進去,根本沒有開燈。

裡麵陰森,比走廊還要黑暗。

過了許久,才從黑暗裡探出一隻手,像是死人那樣蒼白。

手機跌在地板上,響起那高昂的交響樂,正到了最高-潮的地方。

“不是覺得自己有潛力?那就證明給我看。”

公寓光線昏暗,牆壁斑駁發黴,管道破開水泥牆麵,張牙舞爪的朝外延伸。

現在已經是第三天晚上,方焱和喬弋舟一起住進雙人房。

喬弋舟倒水喝,頗有幾分心緒不寧。

方焱站在他身後。連續幾日的死人,讓他眼下泛著青黑:“你被綁定了戀人,為什麼不告訴我?”

洗手間的水龍頭滴著水,滴滴答答的聲音,連綿不斷。

方焱此刻的問話,也伴隨著滴水聲,清晰的傳入喬弋舟的耳朵裡。

喬弋舟轉過身,黑白分明的眼瞳直視著方焱:“我以為你猜到了。”

方焱:“你被綁定了戀人,凶手陣營的人不可能不針對你。”

氣氛驟然變得尖銳又凝重,方焱的話不算咄咄逼人,卻如利刃劃了過來。

“所以你也同意施穎的話,覺得我是第三方?”喬弋舟發出嘲弄似的笑聲,“我是第三方,會在前期就犧牲自己兩個隊友,還把自己暴露出來嗎?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時間一點點逼近第五天,每個人都開始心浮氣躁。

哪怕是一分的猜忌,都會被擴大成十分。

經過了幾場遊戲,喬弋舟深知這個道理。

他在主區提出來過,C級難度,又是這樣的規則,沒必要派這麼多老玩家。

然而除了林鴿外,所有人都決定參加這次遊戲。

江時是因為生存點數不夠,不得不進來。其他幾個人,卻是害怕隻靠新玩家,進入C級難度的老玩家會全軍覆沒。

所有人都想搏一搏,險中求富貴。

畢竟隊伍進入遊戲了,單獨一個玩家停留在主區,是需要支付許多生存點數的。

方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那江時是怎麼死的?難道是A隊的大佬殺……?”

他還未說完,便被喬弋舟給打斷:“是我。”

方焱震驚的看著他。

大部分人遇到這種事,不應該逃避,或者死不承認嗎?

他為什麼還……?

喬弋舟手裡的玻璃杯太薄,他捏得又太用力,竟一個不小心將玻璃杯給捏碎。滾燙的熱水將手掌燙紅,玻璃的碎渣也深深紮入了肉裡。

可喬弋舟卻完全感知不到似的:“江時要殺了我,我們都想活下去,我和他一對一,是我贏了。”

這短暫的一句話裡,卻讓方焱感受到了驚心動魄:“凶手可以支使鬼怪,戀人的另一端又是A隊大佬,你們為什麼還一對一?”

喬弋舟用儘全身力氣發出聲音:“因為隻有活下去這件事,我不想逃避!”

這鏗然的聲音,像是直擊方焱的靈魂。

試問,他麵臨這種危機時,能做到這樣嗎?

方焱幾步走了過去,心軟了下來:“你的手給我,玻璃渣都紮進去了,都不知道疼嗎?”

喬弋舟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都說十指連心,是不可能不疼的。

可他卻像是失了痛覺那樣。

甚至於,他渴望著這種疼痛,想要沉溺在這種疼痛當中。

方焱:“你在故意折磨自己。”

喬弋舟沒有說話,隻是被方焱拉著,開始上藥。

紗布一卷又一卷的纏住了他的手,白得分外刺眼。

喬弋舟許久才說道:“江時和林鴿是什麼關係?”

方焱:“好友關係。”

+杰米哒.

喬弋舟:“沒了嗎?”

方焱沉思片刻:“江時應該有些喜歡林鴿,但林鴿那個樣子,這種事上沒心沒肺的……

”跟某個人一模一樣。

喬弋舟眼睫垂下大片陰影:“我以後會無條件護著林咕咕。”

方焱重哼了聲,惡聲惡氣的說:“某個人還是先護好自己吧,身上還有哪些傷?”

喬弋舟:“……肩上,腿上,後背,都有。”

方焱呼吸裡都帶上了疼痛,在他印象當中,以前的喬弋舟微微擦傷一點,都要叫苦個半天。

可現在他學會藏了,彆人不問,他什麼都不說。

也對,一對一,怎麼可能不受傷?

方焱聲音發啞,輕柔的握住了他裹滿紗布的手:“疼嗎?”

喬弋舟一個字都沒說。

他整個人緊繃如弓,坐在灰色的沙發上,隻占了小小的一個角。

方焱忽然間想起他在主區說過的話,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對彆人動手。

這樣的人,卻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可見當時被逼得多狠。

“我雖然是自衛,但終究對江時下了手,無論是悔恨還是愧疚,也該是我承受的。”

“彆安慰我。”喬弋舟走出了房間。

方焱無聲的歎了口氣,脫力一般的仰頭躺在沙發上,朝天空伸出了手。

傻瓜,明明都知道會悔恨愧疚,為什麼還要弄臟自己的手?

“你是自衛啊。”

方焱用衣袖遮住了眼睛,遮住了那炫目的燈光。

他從來沒有一次這樣覺得過,眼前的喬弋舟是如此真實。

喬弋舟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了傅雲秋。

走廊燈光慘淡,狹小幽長,安靜得令人窒息。

他背靠在牆上,黑色的上衣蹭了一身牆灰。微微低著頭,以至於臉上的溫柔都變得虛假。

喬弋舟停下腳步:“雲秋,你怎麼會在這裡?”

傅雲秋輕聲道:“抱歉,本來是過來找你的,哪知道把你和方焱的對話都聽到了。”

喬弋舟:“沒關係。”

傅雲秋溫聲詢問:“有興趣談談嗎?”

喬弋舟回頭看了下掛在屋內牆壁的時鐘,已經顯示十點了。

“很著急嗎?要不明天談吧。”

傅雲秋:“很快的,明天談……我怕沒有機會了。”

沒有機會了?

傅雲秋是擔心自己被殺嗎?

喬弋舟朝右指了指:“去那邊怎麼樣?離雙人房也近。”

傅雲秋臉上重新掛上了溫和的笑意:“好。”

兩人很快便朝那邊走去。

由於昨天晚上下了暴雨,沒有封玻璃的外走廊,滿是飄進來的雨水,彙聚成了一個又一個清淺的水窪。

水窪裡,倒映的不僅僅是明月,還有這棟破舊古老的建築。

“雲秋,你想說什麼?”

傅雲秋的笑容像是隔了層霧氣,那樣虛無縹緲,讓人無法觸及:“江時的事讓人惋惜,可沒辦法,他抽中了凶手陣營,每一個人都想活下去

,沒人會願意把自己的性命拱手相送。”

喬弋舟眼神微閃,想起傅雲秋在自己的懷疑對象裡。

他盯著傅雲秋,一字一句的說:“我猜,他昨夜的舉動,是受了誰的蠱惑。”

傅雲秋:“你的意思是,指使他的,應該是老玩家?”

喬弋舟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傅雲秋:“江時還說了什麼嗎?”+杰米哒.

喬弋舟:“他說阿柳破壞了凶手陣營的格局,令他們不得不鋌而走險。”

傅雲秋沉思道:“我也正想跟你說這件事。”

喬弋舟:“哦?”

他鮮少有這樣打量彆人的時候,此刻卻不肯放過傅雲秋的每一個表情,連眼睛也不肯眨了。

傅雲秋:“主係統說的真凶……我懷疑不是讓我們找出凶手陣營的人,而是整個事件的真凶。你今天在地下四層,有發現什麼嗎?”

“當然有。”喬弋舟不太願意和他懷疑的凶手談及這件事,“不過我沒想到你跟我猜得一樣,主係統的確給我們挖了個坑。”

傅雲秋驚訝的問:“那江時是不是不用死?”

喬弋舟沒有說話。

很可惜,既然被分成了兩個陣營,這遊戲就必須玩下去。

一直平票是不行的!

找出真凶,並非隻是找出凶手陣營。

除了凶手陣營的人,還得包括公寓的管理員。

目前要做的,就是先穩住傅雲秋,告訴傅雲秋錯誤的情報。

喬弋舟眼神微閃:“……嗯。”

這是一場心理的博弈,他不能輸!

傅雲秋:“七月半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五天時間完不成遊戲,又到了七月半……”

喬弋舟擔心的正是這一點,凶手可以支使公寓裡的僵屍和小鬼。

七月半陰氣最重,它們的實力會被增大。

凶手每天隻能殺一個人,恐怕這個規則,是主係統對好人陣營的保護。

第五天來臨,便意味著……凶手可以肆無忌憚的殺人了。

如果凶手能沉住氣,到第五天七月半的時候再動手,他們好人陣營會全軍覆沒。

不虧是C級難度的世界,一場肉眼可見的大屠-殺即將到來!

喬弋舟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給揪緊,讓他呼吸都有幾分不暢。

他努力鬆緩著過於凝重的表情,好讓自己看上去更輕鬆一些。

“雲秋,我猜七月半鬼門開那天,公寓會發生大事!我怕連這場遊戲,都是主係統在麻痹我們!”

傅雲秋:“何以見得?”

喬弋舟努力做出興奮的樣子:“我所有的規則都理順了,你還記得上個遊戲嗎?”

傅雲秋:“……人偶世界?”

喬弋舟點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主係統絕對不是站在玩家這一方的,它在上個遊戲

就拿玩家去喂恐怖boss,這次也是一樣!它巴不得我們自相殘殺!”

傅雲秋盯著他看,似乎在思考著喬弋舟話裡的真實性。

“的確有這個可能。”

喬弋舟:“是啊!這是主係統一慣的尿性了!”

傅雲秋:“那這個情報……你隻跟我一個人說過?”

喬弋舟頭皮發麻,知道傅雲秋開始懷疑自己。

喬弋舟深吸一口氣,笑得難看:“本來我是打算明

天告訴大家,這不先跟你聊著嗎?順口而已。”

傅雲秋:“那……”

他似乎有話想問自己,卻隻說出一個字的時候,便戛然而止。

喬弋舟:“沒關係,你問吧。”

傅雲秋:“你懷疑老玩家裡的誰?”

這話竟有幾分咄咄逼人,使得整個空氣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