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霧朦朧, 將殘破的街道都隱沒了。
路燈忽明忽暗，耳旁全是飛蟲震動翅膀的聲音。
方才異口同聲的問話一出, 兩人眼底皆是不可置信。
虞羲：“我記得你和楚燎待在最後, 金色通道裡到底發生什麼事？”
傅雲秋陷入回憶，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冰冷。
“你見過……退化嗎？”
虞羲詫異的看著他：“等等，難道你想說……”
楚燎失控了？
傅雲秋神經緊繃：“我經曆過許多遊戲，有史以來, 第一次看到回主區的金色通道破裂。”
虞羲煩躁得沿著路燈轉圈，沒想到事態變得這麼嚴重。
她忍不住一拳打在了路杆上：“白天你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瞞得可真死！”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比陸執找到亡靈賭場的事還要嚴峻！
傅雲秋：“彼此彼此。”
傅雲秋這不溫不火的態度熱鬨了虞羲, 她辯解道：“我這裡的消息，是剛剛才知道的！而且還是A隊蘇柚那邊傳來……”
傅雲秋抓住了關鍵：“你們和A隊有聯係？”
虞羲的話戛然而止，吃癟的說：“你故意激我？”
傅雲秋：“如果真是這樣……可能不妙了。”
不用點出來她也知道！
虞羲作勢離開, 想要借由自家隊長，試圖聯絡A隊的人。
傅雲秋：“等等。”
虞羲不耐煩的回頭：“你還想說什麼？”
傅雲秋半個身體都隱沒在黑暗中：“你拿我當敵人也是正常的，畢竟我是C4隊的人。但隻有一點, 我不會做傷害舟舟的事。”
虞羲覺得可笑。
都叛隊出去了, 還說什麼不會傷害？
虞羲：“彆擋道，陸執的事都得放一放, 我得趕緊了解A隊現況！”
A隊是主區最強者，他們一旦出事，可就不僅僅是A隊的事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傅雲秋站在路燈下，平靜的提醒：“以我對陸執的了解, 他一定會找到亡靈賭場。”
虞羲覺得不可思議：“我知道陸執厲害，但也不至於厲害到這種程度吧？能通關亡靈賭場的玩家屈指可數，你怎麼能判定他一定會通關的？”
她甚至覺得傅雲秋危言聳聽，現在該擔憂的，明明是楚燎那邊。
傅雲秋：“因為我通關過。”
他說出這話時，幾乎沒有任何表情，語氣也平鋪直敘。
可這幾個字，無疑重愈千斤。
虞羲不敢再走，怔怔的看著他。
這樣細微的觀察，她才發現傅雲秋的變化。
壞掉的路燈再一次亮起，將周圍的夜霧驅散。他眼下的青黑極深，偽裝式的笑容全然消失，脫去了完美的外殼，露出了那尖銳的內裡。
虞羲從前接觸過類似傅雲秋一樣的人。
說是卑鄙，也不為過。
而徹底舍去這些的他，明明很愚蠢，不再受寵，不再是眾人中心，甚至會為了自己的尖銳頭破血流。
虞羲卻覺得，即便是隔了夜霧，她頭一次將他看得這麼清楚。
“我會考慮的。”
傅雲秋：“我沒有再跟你商量，而是告知你。”
虞羲：“……”
她按壓了下發疼的太陽穴，傅雲秋可真是不加掩飾。
傅雲秋：“所有人都覺得通關亡靈賭場是看運氣和實力。然而隻有通關一次的人才知道，能靠實力通關的人少之又少，楚燎靠的就是實力。更多的人去到那裡……決定了你能否通關的，是因果。”
傅雲秋根本不願回想起來。
自己進入人生電影院，所有的經曆都像是苦難。
那種他所有的努力，都好像白費，自己宛若工具一樣。
傅雲秋不願意再透露過多：“陸執通關的可能性極大，如果你信我的話，就聯係蘇柚，讓A隊全隊戒備。”
虞羲沉默了片刻：“……好。”
—
外麵的天空陰蒙蒙，雲層厚重，仿佛曙光都無法將其穿透。
方焱披著黑色絲綢睡衣走了下來，看到會議室裡透出了朦朧的燈光，便推開了門：“沒睡還是剛醒？”
喬弋舟：“……”
方焱擰眉：“你想拖垮自己的身體嗎？”
喬弋舟有意岔開話題：“這次誰帶隊，誰留下？”
方焱：“D區的事很重要，我和你去。賀聞宣必須留在這裡，至少能起到震懾作用。”
喬弋舟：“……那，你打算多久接林鴿回來？”
方焱：“陸執如今不在C區，想談也找不到人，隻能拜托C2隊那些人好好照顧他了。”
喬弋舟語氣急促：“光C2隊的人還不夠！”
他拔高了音量，顫抖的尾音將此刻的不安都暴露出來。
喬弋舟又緩緩閉上了嘴，麵上滿是苦悶。
其實他並不是沒睡著，而是被噩夢所驚醒。
醒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全是冰冷的眼淚，仿佛是傷心到了極點。
但噩夢的內容，他卻一無所知。
方焱歎了口氣：“就知道你會反應激烈。”
他背過身去，悶悶的說：“我還拜托了封雨辰。”
喬弋舟詫異的看著他的背影，窗戶外竟不知不覺的亮了起來，將屋內的黑暗給一點點驅散。
“從人生電影院回來以後，你就一直惴惴不安……”
方焱回過頭，本想露出笑容，可他並不常笑，笑容生疏又僵硬，“偶爾依靠下彆人，我們會很開心。”
喬弋舟：“我們？”
方焱乾咳了一聲：“我，賀聞宣，胖子，林鴿……還有雲秋。”
C38隊，所有一起走來的隊友。
喬弋舟喉頭哽咽，醞釀了許久，才喊了出來：“哥哥……”
方焱渾身震顫。
喬弋舟喊到後麵都拐了音，把感動硬生生給憋了回去：“彆這種表情，嫌肉麻就直說！”
方焱表情微變，一點兒都不肉麻！
可他現在說出來，就感覺自己多稀罕叫那聲哥哥似的。
這麵子還要不要？
喬弋舟站起身，拍了拍方焱的肩膀，兩個男人仿佛建立起革命友誼似的：“哥哥不行，以後就喊你大哥了。”
方焱：“……”
這口氣，是要拜把子嗎！
方焱此刻的臉色猶如五彩斑斕的調色盤，搞不懂以前哭唧唧小可憐的喬弋舟，現在腦神經怎麼這麼粗。
他思來想去，忽然想起喬弋舟在楚燎麵前也這樣。
大概、或許，他認可的人麵前，就是這種反應？
敵視的人才需要戒備呢！
方焱自我安慰了起來，心情才好受了一些。
他忽然看到了喬弋舟脖間的繃帶，皺著眉頭說：“主區的藥不是很好用嗎？你脖子傷了多久了，還沒痊愈？”
喬弋舟摸著自己的脖頸：“這個？”
他回到了過去，被食人魔掐了兩次，脖子沒掐斷都算不錯的了。
就單純的受傷而已，喬弋舟並不在意。
喬弋舟：“你彆管我，再隔幾天就會好了，我們現在更應該在意的是去D區選人！”
那邊的人都陸陸續續起來了，方焱做了安排，賀聞宣、段雪泉留在C區，剩下三人去D區。
他們來到了大門，高聳入雲，讓D區和C區隔斷，涇渭分明。
主係統給予了高等玩家絕對的自由，C區的人能去D區E區，而下麵的人卻不可以來這裡。
傅雲秋和虞羲也過來，喬弋舟遠遠看到他們，還好奇的問：“你們怎麼聚到一起了？”
虞羲：“害，不是來送你的嗎？”
喬弋舟：“去D區半天而已，有什麼好送的？”
虞羲誇張的說：“你沒聽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半天就一個半秋了！”
喬弋舟悶笑了起來。
他又對傅雲秋說：“雲秋，林鴿還在C4隊，就拜托你照顧了。”
傅雲秋溫和的笑著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