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 50 章 哪怕世界如此糟糕,至少……(2 / 2)

太丟臉了。

他本來不想說的。

灰霽垂下眼,有些狼狽地開口:“你說得沒錯,他們也給下藥了。”

頹不流:“而你打算將計就計,於是自己喝了下去?”

灰霽點點頭:“我想試出是季璋,還是季翰默。”

頹不流:“不用試了,他們都逃不了乾係。”

“什麼?”灰霽震驚地抬起了頭。

頹不流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灰霽,還帶他看了衣帽間裡被綁著的那個女人。

灰霽聽完,臉上表情一時有些變幻莫測。過了好久,他這才啞著嗓音開口:“謝謝你,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此算計,想必灰霽也很不好受。

頹不流點點頭,目送灰霽去了露台。

漆黑的夜空下,灰霽獨自站在夜色中,鵝毛大雪落在他肩頭,讓他多了幾分脆弱與孤寂。

他在雪地裡站了很久,這才帶著一身寒氣進了屋。

他看起來很糟糕,頹不流不太放心:“你還好嗎?”

“我沒事,”灰霽緩緩搖頭,轉身往浴室走,“我先去洗澡了。”

頹不流擔心他,但終究沒有再問。

直到半個小時過去,灰霽還把自己關在浴室。

頹不流有些不放心,上前敲門:“灰霽。”

頹不流叫他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乾脆直接推開了浴室門。

“我進來了。”

浴室裡一片昏暗,隻有窗外透出盈盈燈光,落在灰霽緊繃的身體上。

花灑開了太久,水珠源源不斷地衝刷著灰霽的後背,連帶著空氣都變得濕熱潮濕。令人恍若置身於熱帶雨林,產生了一種快要窒息的悶熱感。

頹不流穿著一襲高定西裝,拉開玻璃門,牛津皮鞋踏過積水,步入了淋浴間。

“你……”

他話還沒說出口,灰霽就很慌張的製止了他:“彆過來!”

頹不流放下抬起的右手,停在了淋浴間門口:“你還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

冷水嘩啦啦從頭頂衝刷而下,像是一根根小小的針戳著他的皮膚。他身體緊繃,腦袋因為藥物嗡嗡作響。

“我沒事。”灰霽背過身,不想讓頹不流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頹不流:“需要幫忙嗎?”

灰霽搖頭,聲音低啞地說:“不用……”

“行,那我在外麵等你……”頹不流話還沒說完,卻猛地被人推在了牆上。水珠從頭頂落下,瞬間浸濕了他的衣衫與鞋襪。

冰冷的水霧中,頹不流仰頭看向灰霽,一雙貓眼又黑又沉:“還有事?”

“彆,”男人往前一步抱住他身體,聲音低啞,幾乎是哀求,“彆走……”

頹不流:“剛才為什麼不說?”

灰霽不回答,隻是身體越發滾燙,心跳逐漸急促。

頹不流低下頭,還未來得及看,灰霽忙已經不迭擋了起來:“彆看……”

頹不流挑眉:“不讓看?”

灰霽皺眉,整張臉漲得通紅:“醜……”

那是他自己都覺得惡心的玩意兒。

尤其還是被他血緣上的親生父親下藥,以這樣一種醜陋的方式出現在頹不流麵前。

肮臟又屈辱,連他自己都不想碰一下,更彆提被頹不流看見。

頹不流:“不醜,人人都會長的。”

“不一樣,不該是現在……不該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他抱著頹不流,幾乎是絕望地剖開自己的心臟,“至少不該讓季璋得逞……”

頹不流愣了一下。

“他竟敢給我下的藥,”灰霽用力咬緊牙關想要冷靜下來,但身體卻依舊憤怒得發抖,“他把我當成一隻畜生,強迫我交..配完成生育任務!”

他從未對季璋抱有希望。

此刻比起失望,更多是一種憤怒。

還有從心底湧出的,深深的自我厭惡。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父親?為什麼他們能理所當然的傷害彆人,甚至感受不到一絲愧疚?

灰霽從未如此厭惡過季家,以及這背後所代表的家族關係。

在千百年的父權社會下,父母以血緣這一紐帶,強行與子女綁定。所以人渣也能自稱是他父親,然後理所當然地控製他的婚姻,逼迫他進行生育。

如果有的選,他甚至寧願自己是孤兒,也不想和他們有任何牽扯。

“所以我不想妥協,”灰霽咬碎了牙,也要強忍,“因為一旦向被藥物控製的身體妥協,就代表我向季璋妥協,代表我甘願承受這份屈辱,我的憤怒將再無用處,我會變成自己厭惡的那種人。”

灰霽說完後,浴室裡陷入了漫長的安靜中。誰也沒有說話,隻有水聲嘩嘩作響。

“我明白了,”沉默許久,頹不流伸手抱住了灰霽,“我接受你的理由,我會留下陪你。”

……

他們在浴室裡呆了很久,頹不流身上的衣服全濕了,灰霽擔心他感冒,主動換成了熱水,卻沒想到隻是造成了反效果。

再後來,頹不流離開浴室,隻剩灰霽一個人留在那裡。

頹不流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又去衣帽間給灰霽也拿了一套。

被綁起來的女人已經睡著了,似乎有些發抖,頹不流停下腳步,拿了張毯子給她披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從酒櫃裡拿出了一瓶酒。

“灰霽,”頹不流拉開浴室門,晃了晃手裡的酒杯,“要和我一起看雪嗎?”

……

深夜的大海一片黑暗,隻有腳下傳來一陣陣海浪聲。

雪下得越發大了,整個陽台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白。

頹不流和灰霽穿著厚厚的大衣,坐在陽台上消磨時間。

雪從空中灑下,落在他們頭頂、肩頭、溫暖的手背……

灰霽翻開掌心,看著雪花在他手中漸漸融化。

這一刻,他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他曾經無數對這個世界失望,也無數次想要玉石俱焚。

但和頹不流相處的日子,又逐漸把他拉了回來。就像是一個個錨點,固定著他那岌岌可危的靈魂。

他想,他也是幸運的。

哪怕世界如此糟糕,但至少他還有頹不流,還有愛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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