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偷運白鹽!沒偷挖貝母!沒偷拔雲蘭!沒偷……”
冰窖裡發現的家夥,差點被凍成了根冰棍。等他被篝火從圖勒之神的懷抱裡拉回來,一睜眼,對上火光裡紮西木明晃晃的長刀。他立馬高聲叫了起來,架勢熟練得仿佛類似的事遇到過不下千八百回。
“圖勒在上!我啥都沒乾!”
紮西木沒理睬他,用刀尖挑開他身邊同時解凍的大背袋。
背袋鼓囊囊的,一撥開,立刻稀裡嘩啦滾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凍成黑石塊的墨硯、十幾二十幾根寫禿嚕了的毛筆,小半塊硬邦邦的茶磚,幾本編在一起的紙冊……紮西木罵了聲“什麼玩意”,在他“輕點!輕點!彆劃破!”的淒厲叫聲中,把它們撥開。
鐺。
長刀在紙冊堆裡掃到什麼東西。
“等等!我能解釋!”倒黴鬼大喊起來,“那不是——”
話音剛落,一塊通體晶瑩的銀藍石頭,打紙張堆裡滾了出來。
篝火一搖,紮西木直接把刀架到他脖子上,轉頭看向走過來的人:“首巫大人!又是個偷挖雪晶的賊子!”
“我不是——”
紮西木長刀一壓,壓出道血痕。
聲音戛然而止。
年輕的圖勒弓箭手此刻再無半分和夥伴打鬨的散漫,青澀的臉上滿是殺氣:“少來這套!你們這些中原來的賊子,這些年偷挖走我們多少雪晶。告訴你,老子才不管你們背後是哪家哪家,偷拿我們雪原的東西,就得把腦袋給我留在這裡!”
中原倒黴鬼滿臉是汗,生怕他一個血氣上湧,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結果了自己。
——圖貢長刀可是鋒利到能一刀把馬和馬鞍同時斬斷!
剛剛過來的圖勒首巫,瞥了那塊銀藍的雪晶一眼,便將視線移到他臉上——對上那雙冷漠的銀灰眼睛,中原倒黴鬼差點以為自己被重新扔回冰窖裡了!實在是見鬼!圖勒部族怎麼會有這麼個家夥!
好在很快,圖勒首巫就移開了視線,讓紮西木把刀移開。
倒黴鬼頓時如獲新生。
“可是……”
紮西木看著火光下的晶石有些遲疑,但還是緩緩移開刀刃。
“阿瑪沁!是阿瑪沁送我的!”差點被一刀宰了的倒黴蛋忙不迭地解釋,“是我啊!我是許則勒!”說著,他把臟兮兮的頭發和胡子一扒拉,露出張勉強還算得上清秀的臉,衝一邊的一位圖勒勇士大聲打招呼,“桑吉!喂!桑吉你還記得我吧!”
被他喊道名字的圖勒勇士一怔,走過來盯著他,仔細瞅了好一會兒,猛然驚道:“你咋成這個樣子了?”
見此情形,紮西木終於把刀徹底收了起來。
——他倒也想起來件事了。
雪原的雪晶,絕對禁止外人開采,就連雪原部族的人要請一兩塊晶石,都要遵循諸多古老的規矩。部族內部,年輕的姑娘們經常會隨身收藏一塊雪晶,遇上喜歡的人,就把雪晶送給對方。
聽說,幾年前,部族裡的阿瑪沁,曾送過一個中原人一塊雪晶。
“呼……”見可算有個說得上話的熟人,許則勒鬆了一口氣,操著一口流利的圖勒語,虛弱地央求,“給口馬奶酒的行不?”
那邊桑吉看在阿瑪沁的份上,摘下腰間的皮囊丟給他。
這邊師巫洛已經跨過篝火,走到篝火邊的背囊旁,撿起一本裝訂得很粗糙的冊子,翻了翻,拿走了。
許則勒心如刀絞,卻不敢吱聲。
——圖勒部族這位年輕的首巫,那可是頂頂頂的不好惹。
他一邊“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猛灌馬奶酒,一邊等圖勒首巫走遠,立刻緊張兮兮地問桑吉:“你們首巫大人,拿我手稿做什麼?他該不會覺得那是冒犯雪原,要拿去燒了吧……”
“放心,”桑吉看了一眼,“拿去哄他的阿爾蘭吧,首巫大人的阿爾蘭也是打你們中原來的。”
“哦哦哦,”許則勒一顆心落回肚子裡,又灌了一口酒,“原來是要哄阿爾蘭啊……啊……”
噗——
許則勒一口馬奶酒儘數噴了出來。
“啥?!”他咳得驚天動地,活像見了鬼,“阿爾蘭?你們首巫能有阿爾蘭?!”
桑吉:“……”
不僅有,還凶得狠呢。
……………………
凶得狠的漂亮少爺理都不理進屋的圖勒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