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口那賣肉的跟喬正搭訕:“我說喬賴子,你昨天說你們要搬走換到大房子裡麵去了,是不是真的啊,宋家人的彩禮給了不少吧?”
喬正穿著新買的長衫,腰杆子挺得筆直,下巴揚得老高,聽見這臭賣肉的喊他喬賴子,有點不高興,可他還是說:“是啊,我們打算搬到彆處去了,這地方太窮了,根本不好做生意,我們是打算做點大買賣的。”
他這話,又激起了彆人的震驚之聲。
喬蘭蘭被春紅給抹得小臉有點黃,加之兩姐妹很相像,她這副閉口不言的模樣就很像喬薇薇,在這裡站了半天,都沒人懷疑。
他們姐妹換了身份,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至少是在宋家人徹底離開北方之前,他們不能叫人發現這件事情。
搬走的原因,當然也又喬正所說,現在的他們有錢了,嫌這裡窮了,所以要出去找更好的大房子,再有就是喬蘭蘭了,喬蘭蘭雖然與喬薇薇長得像,但是姐妹倆的性格天差萬彆。
裝一兩天還可以,但在這周圍全是熟人的情況下,喬蘭蘭早晚要露餡兒的,所以他們決定搬走。
喬正的速度非常快,他帶著家人離開了這裡,經過幾天奔波,來到了富饒的雨城,很快就買下了一座大宅子。
搬了新家的喬正非常興奮,他很快就認識了新家的鄰居,鄰居是雨城本地人,也是個有錢的老爺,有他帶著,喬正很快就找到了城中最大的賭坊和各種見都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除了高高興興的喬正,還有高高興興的喬蘭蘭,喬蘭蘭有了錢,買了數不清的好看料子做衣服,成天往自己的身上塗脂抹粉,一出門必是穿金戴銀。
這天,她照常穿得花花綠綠的出門了,途經街口的時候,她看見了個熱鬨,這些人發生了衝突,其中一個英俊的年輕人正站在最中央,顯然是得罪了一個有錢的老爺。
喬蘭蘭努力踮起自己的腳尖,看向中間那個年輕的男人,待到看清對方臉的那一刻,她呆住了。
她從沒見到過這麼好看的男人!!
喬蘭蘭捂住自己撲通撲通亂跳的心口,站在那裡慢慢聽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是這個男人行色匆匆,所以從酒館裡麵帶出來的飯菜灑在了這個有錢老爺的身上,這兩個人從前就認識,有些過節,所以這次對方不依不饒,非要讓那個青年賠自己那身新衣裳。
可是據周圍人所說,這個名叫莊文舟的青年家中母親重病,母子二人生活拮據,他根本賠不起這件昂貴的衣服。
見狀,喬蘭蘭心頭一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我來幫他付這個錢!!”
……
如果喬薇薇在這裡,她一定會驚訝的發現,喬家人這次的選擇與上次完全不同了。
因為心虛,他們從這個小地方搬走了,而原本,他們該是留在這裡的。
還有,頂著她名字的喬蘭蘭,竟命運般的與男主角相遇了。
此時的喬薇薇經過長久的路上奔波,終於來到了宋家的地界,一下車,她就被帶進了一個氣派的大房子裡麵。
也是二夫人的安排。
這段時間,二夫人安排了她的衣食住行,處處妥帖。
不過據這一路跟她熟絡的小夏所說,宋宅不在這裡,宋家二夫人喜歡這些新式的小樓和衣裳,但是宋老爺不喜歡,所以回了南城,他們都要住在老宅裡,而喬薇薇是新娘子,要穿著紅嫁衣進門,所以這裡是他們暫時的落腳點。
為了不耽誤提前測算好的日子,喬薇薇隻能休息一天,這棟房子很涼爽,甚至於在這樣一個即將入冬的季節,涼爽得有些過了頭。
喬薇薇晚上睡覺的時候又加了一床的被子,半夜還是被凍醒了,不但被凍醒了,還在牆上隱約看見一個鬼影。
這若是平常的姑娘,早就被嚇暈過去了,但是喬薇薇沒有,她把自己蜷成一個熟睡的姿勢,看著那鬼影,那鬼影不像是一個人的模樣,它立在牆上,繞著牆遊走,不曾靠近。
隨著它的繞動,喬薇薇衣兜裡麵的東西開始發熱。
那是一遝符紙,符紙的樣式她沒見過,不過這東西最初是在宋二夫人給她那那件旗袍裡麵發現的,這符紙被縫在衣服的夾層裡麵,薄薄得一層,很難被人發現。
後來的路上,她的衣服一天一換。
如果她原先不知道衣服裡麵的手腳,當真就要以為二夫人這是在對她好了。
其實喬薇薇就算不拆這個東西也沒關係的,第二次摸到這個符紙的時候,她就沒再拆了,因為那符紙上麵的生辰八字是喬蘭蘭的。
他們倆雖然是雙胞胎,可她與喬蘭蘭的出生甚至跨越了午夜,分彆在不同的那一天,所以這東西,對她真的沒用。
喬薇薇不由得的感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還是喬蘭蘭的救命恩人呢。
喬薇薇曾做過厲鬼的伴侶,在真假千金的世界裡被曾為厲鬼的宋淮青感染,接觸到了不少這樣靈異神怪的東西,雖然形式與這個世界完全不同,但是同理,她用精神力也可以操控那些玄妙的東西。
所以她操控著那些沒有發揮作用的符紙燒了起來,符紙燒起來的並不是火,而是一種陰涼的白光,那白光在她的衣服裡麵燒著,像是某種信號。
得了這個信號,那黑影終於滿意的離去。
第二天,起床之後,就要開始梳洗打扮了,她的房中又多了兩個丫鬟模樣的人,可他們全都是二夫人的人,所以對她不是特彆友好。
喬薇薇已經了解到了,這個宋二夫人並不是大少爺的母親,宋家的大夫人早就病死了,許是怕她半路逃跑,所以這一路對她友好的小夏也沒說過衝喜的事情。
但喬薇薇能從對方的字裡行間中分析出,這些年宋家內院的事情全都是宋二夫人做主的,所以這娶親衝喜的事情也全都是二夫人給張羅的。
結婚明明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但是,她房中這些忙來忙去的人好像路不出半點笑容,她被手巧的小丫鬟化了精致的紅妝,戴上了價值千金的頭冠,穿上了刺繡繁複的嫁衣,鏡子中的新娘子傾國傾城,嬌豔美麗,但是卻沒有人在笑。
房中靜悄悄的,甚至透出一種沉悶的氣息,沒有道喜的賓客也就算了,連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麵上都是沉重的,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一種同情。
雖然他們極力掩飾,還說著一些喜慶的話,可喬薇薇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同情。
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沉悄悄在這裡鋪開,她任由這些人擺弄著,最後蓋上了紅蓋頭。
一切準備就緒,兩個丫鬟對視一眼,同時看見了自己眼中的驚詫。
這個新娘居然就安安分分的,一直任由他們折騰,竟也沒看出什麼不對來,也不張口問一句麼?
他們原都做好準備了,如果這個新娘子問了,他們便會說,熱鬨都在老宅裡麵等著她,讓她耐心的等待,前麵幾個新娘子,就都是這樣應付過來的。
“少夫人,您喝口水潤潤喉,一會兒拜堂的時候不能吃不能喝,要忍一忍了。”
丫鬟把一杯水遞到了喬薇薇的紅蓋頭下麵。
喬薇薇伸出自己戴著金鐲子的手,將那杯水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她一下就聞出這水不對勁來了,很淺很淺的一股異香,若分辨不好,平常人恐怕會稀裡糊塗的將其歸咎於身體上的香粉的味道。
丫鬟在催促她。
於是,喬薇薇將另一隻手也伸進了紅蓋頭中,一副在喝水的模樣,將杯子中的水全都倒進了袖管。
裡衣貼著皮膚,濕噠噠的有點難受,但是寬大的紅色外袍擋住了那些濕,丫鬟沒有發現她的異常,隻是看見空杯,就安心了。
他們攙扶著喬薇薇走出這棟房子,很小心很小心。
喬薇薇從他們的動作間便能大概猜出那杯水是用來做什麼的,於是她也裝作一副虛軟無力的模樣,任由他們攙扶。
出了門就上了花轎,喬薇薇蓋著紅蓋頭,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這花轎確實一路吹吹打打,熱熱鬨鬨的來到了一座古樸的大宅。
鞭炮劈裡啪啦的在門口炸響,喬薇薇被喜婆攙扶著走進門,一路來到了拜堂的大堂之中。
四周還是沒有熱鬨的人聲,沒人說話,這樣的情況下,鞭炮和她的紅嫁衣都透著一股詭異。
喬薇薇低著頭,邁過了門檻。
此時,遠隔整座宅邸的小院中,宋淮青今日的情況還算不錯。
他站在那裡,聽見了隱約的敲敲打打。
他問:“他們將那女子帶回來了?”
“是,”老總管微微欠身,他扯了扯嘴角,“拜堂的新郎官也抱過去了,這會兒應該快要拜堂了。”
他說的話諷刺無比。
誰都知道,那不是給大少爺娶的老婆,而將與那新娘子拜堂的,不過是一隻大公雞。
宋淮青微垂著眼,似乎在思考。
下一秒,院子的後門被人大力敲響。
老總管一驚。
宋淮青轉身,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那來人似乎也不在乎院子的主人是否真的同意他的貿然闖入,“砰”的一聲撞開了大門,急急的大喊——
“有生門……有生門……我算到生門了!!!!”
老總管看著那穿著一身破爛的老頭,皺起了眉。
可那老頭卻跑到了宋淮青的身邊,抓著他就往大門的方向扯:“你趕緊去前院拜堂!!這個親你得親自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