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坤家的一口氣梗在了胸口。
“媽媽趕緊去包紮一下傷口吧,免得血流不止。”蕭燕飛體貼地又道。
孫坤家的連忙用帕子捂住傷口,真怕自己要失血過多了,心裡暗罵聲晦氣,丟下了一句:“那奴婢先下去了。”
孫坤家的頭也不回地走了,兩個丫鬟也有些局促。
蕭燕飛指著海棠挑的那支蝴蝶金釵道:“就這支釵吧。”
“是、是姑娘。”海棠趕忙應了,把那支金釵插到了蕭燕飛的發髻上,又給她配了一朵青蓮色花瓣、黃色花蕊的並蒂蓮絹花。
蕭燕飛滿意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看著這張精致得筆墨難描的臉孔,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一邊起身,一邊道:“走吧。”
侯府的格局複雜精妙,各種院門、回廊、甬道、建築環環相扣又彼此貫通,亭台樓閣更是古樸雅致,十步一景。
榮和堂位於侯府的西路,莊重典雅,端的是氣派非常。
在榮和堂的小丫鬟引領下,蕭燕飛一路穿過穿堂、一間小廳往上房方向走去。
上房堂屋的正中掛著一副青地匾額,上書“榮和堂”三個金漆大字,匾額下是一幅蓮臥觀音像。
蕭燕飛遠遠地就看到,上首的紫檀木雕夔龍紋高背大椅上坐著一個身穿玄色仙鶴紋刻絲褙子的老婦,鬢發間零星夾了幾絲銀發。
老婦的左下首和右下首分彆坐著一個婦人,兩個三十來歲的美婦形貌迥異,皆是氣質高貴。
蕭燕飛知道上首的老婦是侯府的太夫人,左下首那丹鳳眼的婦人則是侯夫人殷氏。
而右下首那眉飛目細的婦人則眼生得很,應該不是侯府的人,十有八九是訪客。
蕭燕飛跨過門檻走到了堂中,動作略顯生疏地分彆給太夫人與殷氏屈膝行了禮。
“祖母。”
“母親。”
看著幾步外的芊芊少女,太夫人不快地撚動著佛珠手串,心裡有些不耐煩:這丫頭做事總是這般磨磨蹭蹭的,這性子真是上不了台麵。
殷氏對著蕭燕飛微微點了下頭,眼神平和,看不出喜怒。
“衛國公夫人,這是老身的二孫女,閨名燕飛。”太夫人轉頭麵向右下首的婦人,唇角噙著一抹親和的笑容,“燕飛,還不給夫人見禮。”
蕭燕飛微微側身,對著衛國公夫人福了福:“見過衛國公夫人。”
“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衛國公夫人勾唇一笑,態度親熱地問道,“好孩子,你平日裡都喜歡做什麼?”
蕭燕飛乖乖地答道:“回夫人,我平日裡也就喜歡看看書、養養花。”
“這姑娘家是文靜點得好。”衛國公夫人又打量了蕭燕飛一番,唇角的笑容似笑非笑,似譏非譏,從手腕上取下一個金鐲子給蕭燕飛當見麵禮,“這鐲子你收著吧。”
“謝夫人。”蕭燕飛溫溫柔柔道,儘量表現得中規中矩。
“國公夫人太客氣了。”太夫人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分,接著對坐在另一側的殷氏道,“阿婉,你帶燕飛去準備些茶點。”
侯府上下那麼多丫鬟婆子,哪裡需要堂堂侯夫人去準備茶點,太夫人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她有話要私下和衛國公夫人說,讓殷氏與蕭燕飛暫時回避。
殷氏笑著應了,與蕭燕飛一起從堂屋退到了西次間。
丫鬟們也安靜地退了出去,隻留了王嬤嬤一人在堂屋服侍著。
太夫人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撥了撥浮在茶湯上的茶葉,淺啜了口熱茶。
衛國公夫人看了一眼蕭燕飛消失的方向,語聲淡淡地讚了一句:“太夫人,我瞧著令孫女秀外慧中,知書達禮,太夫人實在是好福氣。”
她在誇蕭燕飛,語氣溫和,言辭得體,眼神卻相當淡漠。
“夫人謬讚了。”太夫人謙虛了一句。
衛國公夫人撫了撫衣袖,幽幽歎了口氣,話鋒一轉:“哎,外子這段日子每況愈下,病中還一直念叨著阿池,放心不下。阿池這都弱冠了,身邊也沒個知冷熱的……”
她摸出一方帕子,輕輕地拭了拭眼角。
衛國公夫人說得意味不明,可太夫人像是聽明白了,溫聲又道:“老身曾請白雲寺的圓淨大師給老身這二孫女算過命,大師說了,這孩子八字好,福澤深厚,能旺家。”
兩人的目光定定地對視著,寥寥數語間,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般。
衛國公夫人又歎了口氣:“我現在隻盼著這喜事能夠衝掉煞氣,國公爺能好起來。”
“國公爺吉人自有天相。”太夫人唇角含笑,又道,“老身瞧夫人有些憔悴,夫人也要保重身子……”
蕭燕飛一個庶女能去國公府衝喜,哪怕是當個妾,那也是她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