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碰了一下手指而已, 非要說的話頂多是間門接牽手的程度,但她的臉紅成這樣,就顯得這件事情非常曖昧, 至少是對她而言,這樣的接觸十分不同尋常。
如果是粗心一點的人在這裡,又或是遲鈍一點,隻把這當做是普通的觸碰, 沒什麼大不了的,氣氛也不會這麼奇怪。
但偏偏夏油傑是個很會察言觀色, 揣度他人心意的人, 他知道她在害羞,而害羞的源頭是自己——一旦這麼想, 就沒辦法再平常看待了。
“我下去買創可貼。”少年將雙手插進口袋裡, 移開目光:“廚房裡的東西不要再動了, 想吃麵條的話等我回來給你下。”
“謝謝。”她低著頭,也把手藏了起來:“我知道了。”
很乖。
夏油傑鬆了口氣,有點不自在地繞過她, 快步走了出去,客廳沙發上的白毛大塊頭正有一搭沒一搭的翹著腳, 手裡捧著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的遊戲機,整個人顯得悠閒自在極了。
“……”夏油傑感覺拳頭有點硬。
“傑去乾嘛啊。”見他跑到玄關換鞋,五條悟探頭看過來, 嘴裡還叼著糖——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從哪裡翻出來的。
“買創可貼。”夏油傑不想和這個白癡多說,回答完以後就關上了門。
“什麼嘛。”五條悟看向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她,問:“你惹到傑了?”
她搖搖腦袋,看了看被他翻得亂七八糟的茶幾,輕輕抿唇, 然後朝他走過來。
“我切到手指了。”
少女蹲在他麵前,聲音很輕,把被紙巾包著的手指遞到他麵前,看著他,水靈靈的眼睛像是會說話。
“哈。”少年寬大的手掌握上來,帶著熱意,力道不輕不重,搓了兩下,像是在安撫什麼小狗。
她笑了笑,好像這樣就很滿足了。
“這是我奶奶留下來的房子,這是我奶奶的婚房,也是我父母結婚那一晚住的地方。”
少女帶著笑,很認真地說道:“五條君願意過來,我很高興。”
透過墨鏡,二人互相看著對方,沉默了好一會以後,是五條悟先開的口:“我說啊。”
“我不討厭你,但是戀愛和結婚什麼的還是算了,我完全沒有興趣,不管問多少次都是這樣。”
少年晃晃她的手指,朝窗戶揚了揚下巴:“外麵雖然是不可能存在比老子更帥更強的啦,但你非要結婚的話,隻能把眼光放低一點,將就一下了。”
“至於那個婚約……”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作為毀約的賠禮,老子會好好看著你的,如果被欺負的話,不管是打斷腿也好物理上的消滅也好,總之這輩子都不會叫你被人欺負,行不行?”
這家夥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而且還是個不知道承諾究竟有多麼珍貴的少年,輕而易舉地就將自己的諾言贈予了出去。
而他對於問題的解決方式也十分簡單直白,明晃晃地告訴你,老子這輩子都不會動心,你想嫁人的話去找彆人,作為補償,會好好保護你,時限是一輩子。
如果她隻單純是這個世界的羽生葵的話,在這時候就該退卻了,畢竟一方麵省去了三年的時間門,另外一方麵五條悟對於丈夫這個角色完全無感,現在後撤的話,她還可以獲得世界上最強之人的承諾,是完全的雙贏局麵。
但她不是。
“我不是非要結婚。”
她加重了語氣,因此就顯得十分鄭重:“是我想和五條君結婚,如果丈夫不是您的話,那婚禮也就毫無意義了。”
“什麼啊。”
頭頂搭上一隻大手,少年用力搓著她的腦袋,像是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彆說這種嚇人的話啊。”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也請五條君不要再在約定期間門說這樣嚇人的話。”
今天晚上的她顯得很乖,尤其是傑也在的時候。
念頭一閃而過,五條悟沒有細想,拍了拍她的腦袋,歎氣:“自找的哦。”
麻布的房子是羽生葵假期居處的地方,隻有兩個房間門,一個房間門是她的臥室,另外一間門被改成了畫室,所以那天晚上他們並沒有留宿。
夏油傑買了一點家中常備的藥品,又給她帶了宵夜上來,作為一個生活‘白癡’,她當然不太了解這些瓶瓶罐罐,於是兩個人理所當然地交換了聯係方式,這其中羽生葵是故意的,至於夏油傑有沒有使用一些小心機,她就不知道了。
畢竟這家夥的性格和五條悟在某些方麵驚人的一致,但在一些地方上,兩個人又可以說是完全不同,五條悟是說的比想的多,但夏油傑完全是那種會在心裡開小劇場,但嘴上一句話不說的人。
和這樣的男生相處,最忌諱的就是展露出‘目的性’,因為夏油傑是那種隻要你一不小心踩到他的雷區,他就會笑眯眯地在心裡給你扣一百分,讓你到死都不知道是哪件事情做錯了的類型。
所以羽生葵道謝以後,並沒有急著拉進距離,而是老老實實又忙了大半個月的學業,等到櫻花徹底凋零,才想著要去哪裡‘偶遇’一下。
想要捉夏油傑並不難,他在東京長大,比五條悟更加熟悉一些地區,所以東京的任務大部分都會派給他。
……
第一次見麵是在書店,她正和同學一起買書,夏油傑祓除咒靈剛好從那裡路過,兩個人匆匆一瞥,隻互相笑了笑,點點頭,就當做打招呼了。
後來又在她學校附近遇見過,夏油傑之前不知道她在這裡上學,祓除完咒靈想著看看普通中學是什麼樣子,於是就翻牆進來了。
剛好看見她正在被人告白。
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他停下了腳步,看見她禮貌地拒絕彆人,語氣和神態都完美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以至於被拒絕的男生反倒還安慰起她來了。
和那天顯得有點笨拙的女孩完全不同。
意識到自己或許看見了她‘隱秘的另一麵’,夏油傑忽然又感覺耳朵有一點燙,也沒有再逛學校的心思了,翻牆出去的時候還差點被保安逮到,多少顯得有點狼狽和緊張,於是心就跳得更快了。
第三麵就是現在了,這裡正在辦公開畫展,夏油傑祓除完咒靈沒事可以做,又不想去給五條悟跑腿買甜點,想到羽生葵家裡的畫室,對藝術和繪畫一竅不通的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櫻花已經凋零,隻剩下零星的殘瓣,在空中慢慢飄落,少女正在樹下寫生,聽見腳步聲也沒有抬頭,顯得專注極了。
陽光打在她的臉上、發絲上,她的手指和肩膀都罩著朦朧燦爛的光,看著她被風輕輕揚起的裙擺,夏油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夏天真的來了。
就像一個偷窺的變態一樣,少年看了她好久好久,她像是也習慣了彆人的注視,直到做完自己的事情,才慢吞吞地抬起頭。
看見是他,她愣了一下,然後臉上那些疏離和傲慢頃刻間門像是雪片那樣消散了:“夏油君?”
她的語氣中還帶著一點驚喜,夏油君眨眨眼睛,隻感覺被擊中了。
心臟的血條被她這樣毫不掩飾的特殊對待一瞬間門清空了,在她朝自己走過來之前,就已經被完全K.O了。
“好久不見。”話說出口夏油君才意識到不太對勁,滿打滿算也才四十天而已怎麼會是‘好久’啊,距離他上一次在學校裡看見她也不過才過去了一個星期,他這麼說話未免顯得太奇怪了,又不是熱戀期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