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抬腳跟上她的腳步,又看著一旁小聲嘟囔罵罵咧咧的摯友,擰起眉頭:“悟在說什麼
?這些話如果被她聽見,她會很傷心的。那是你的未婚妻,日後的妻子,是真心喜歡著你的女孩,無論如何也不可以用‘詭計多端’這樣的詞彙去形容。”
什麼啊!
那家夥根本就是想完成父母的遺願,把他當成了任務目標好不好,真心喜歡什麼的……無論是用六眼還是用他智慧的頭腦,都絲毫看不出來啊!
傑又是用什麼看見她的喜歡的,用那雙眯眯小的眼睛嗎?
不過這種事說出來丟臉是其一,會對她造成一定的影響是其二,五條悟雖然平時隨心所欲沒個正型,但對於要緊事上麵,卻有著極其理智的克製力。
所以沒人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個沒有家人的孤女,也沒人知道他們之間的婚約三年以後就會取消,她依舊可以用未婚妻的身份出現在他的世界,不會被任何人看低。
少年對這些事情閉口不提,隻是插著兜,像那麼回事地看了夏油傑一眼,裝作驚訝的語氣:“傑,你不會是當小三把腦子當壞了吧。”
“……”夏油傑一拳揍了上去。
回應他的是被接住的拳頭,和賤兮兮的笑,看著摯友臉上的表情,夏油傑忽然感覺心驚肉跳的,叮囑道:“悟,我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她,被她知道就全完蛋了。
“什麼事?”五條悟裝作聽不懂。
“……”夏油傑忍了又忍,還是挑明了說:“我喜歡上了一個有未婚夫的女孩,這件事,拜托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可以嗎?”
“哦——”五條悟拉長語調,沒說好還是不好:“傑也知道見不得人啊。”
黑發少年的腳步一頓,看了看摯友和平時一般無二的神色,心跳不自覺停了一拍。
在剛剛那個瞬間,他竟然感覺悟什麼都知道。
……
雖然平時總被說成兩個人渣,但夏油傑並不想做任何對不起摯友的事情,少年慕艾是尋常事,會喜歡上那樣可愛的女孩子是可以被理解的,但如果真的去幻想和她發生一些什麼,就太超過了。
所以就像忍耐咒靈抹布味道那樣,把心動和喜歡,把之前的回憶都通通吞進肚子裡吧。
他並不想對任何人有虧欠感。
“說你欸。”她走得並不快,兩個長腿高個子三兩步就追上了她,五條悟從後麵把她攬住,腦袋擱在她的頭頂:“傑還在這裡,所以給你麵子哄哄你哦?差不多點。”
“可是那個手鏈很重要。”她慢吞吞地走著,聲音不大,顯得遺憾極了:“那是我奶奶送給我的十二歲禮物,也是她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
“哈……”就算是五條悟也撓了撓腦袋,他皺著眉小聲抱怨:“當時老子解下來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啊。”
那些寶石超脆弱的,他隨便捏兩下就會壞掉,弄壞了事情就大了,愧疚感這種東西,對於咒術師而言可是很致命的啊。
故意的吧,心眼多多的壞小孩。
“因為我相信你。”這時候他們剛剛走出車站,外麵的晚霞如櫻海一般爛漫,風吹過,帶來海風的氣息,她輕輕說:“五條君是會對我好的人。”
五條悟臉上的表情停頓了一秒鐘。
“真是……”他很快又露出那種漫不經心的懶散笑容,用力搓起來她的腦袋,語調拖長,顯得遊刃有餘極了,但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不自然和緊繃感:“彆把這種話往老子身上套啊,對你好什麼的……算了,傑不是有狗鼻子咒靈麼?”
“嗯。”夏油傑心情不太好,所以回應也不算積極。
她像是誤會了他的反應,猶豫著看過來,問:“會有點麻煩嗎?”
“還好。”夏油傑沒看她,隻是叫出自己的咒靈,剛打算讓它回去火車上找手鏈,她就走了過來。
手腕被舉到麵前,很細,腕間的那一個骨頭很明顯。
“這樣可以嗎?”她看著他,笑:“還是狗狗要聞我的頭發,才能記住我的味道呢?”
“……”夏油傑沒說話,卻下意識彎腰,湊到了她的頸側。
明明摯友就在旁邊,明明不久前還下定決心要保持距離,但現在,他正好好捕捉著她的氣味,並且將之納入身體的記憶裡——就像她說的,聞她的頭發。
羽生葵聽見了咽口水的聲音,接著是黑發少年掀起來的雙眸,他上挑著的,顯得有些嫵媚的眼睛。
這雙眼睛是極其深邃的紫色,宛若黑夜中靜靜流淌的星河。
“夏油君。”她愣了愣,沒發現自己染上緋色的耳尖,隻是怔怔說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謝謝。”他直起腰,看了一旁的摯友一眼,像是做了什麼決定那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那種溫和的笑又再次出現:“已經記住你的味道了。”
她一愣,像是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側頭看了五條悟一眼,夏油傑也跟著看過去,白發少年插兜站在原地,嘴角耷拉著,顯然不大高興,見他們看過來,他撇撇嘴:“老子餓了。”
……
橫濱是港口城市,文化的交流更加頻繁,也擁有許多獨有特色的小店,今天的晚餐在小巷子裡,這是一家沒有包間的餐廳,整體的燈光氛圍偏暗,會有駐唱歌手,所以人們的說話也更小聲,通常使用耳語。
湊到彆人的耳朵旁邊說話,對於同齡的異性而言,是帶著濃厚曖昧色彩的行為,對麵的未婚夫妻理所當然地坐在了一處,又理所當然地咬著耳朵——他的摯友是個話非常多的人,那隻白毛腦袋時不時就要彎著湊到她麵前去,而麵對著他的親昵舉措會害羞臉紅的少女,也並沒有區彆對待,在這樣的曖昧接觸之下,雙頰迅速染上了緋色。
夏油傑看著麵前的精致的餐點,心思卻根本不在享用晚餐上,他滿腦子都在想,晚上回去以後,要怎麼和悟攤牌比較好。
是:“對不起,悟。我喜歡上了你的未婚妻。”
還是更加輕鬆一點:“悟,我好像對葵抱有一點好感。”
又或者是用求助的口吻:“怎麼辦,悟?我好像喜歡上葵了。”
怎麼說都不合適,怎麼說都感覺沒法開口,但他不願意做陰溝裡的老鼠,就算是做錯事,也要光明正大地做,就算知道這件事是錯誤的,或許不會被認可,也得不到好的結果,但他控製不了自己,所以乾脆就把自己往前麵再推一點,把路堵死,這樣就不會在後退和前進之間糾結了。
雖然會控製不了地去想很多,但夏油傑其實是個很厭惡思考的人,尤其是對於十字路口的抉擇。
所以就直說吧:
“悟,我想搶走你的女朋友。”
這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晚上的住處,這是一棟法式小洋樓,帶一個很大的露台,羽生葵正在洗澡,兩個少年坐在露台的地毯上打遊戲,夏油傑就是在打完BOSS的第一刻開口的。
“不是吧,怎麼掉落了一堆垃圾啊。”回應他的是少年皺著眉的抱怨,像是沒聽見那樣,開完寶箱的五條悟把手柄扔掉,攤在沙發上翻手機:“老子先搜一下概率再玩。”
“……”夏油傑長長歎了一口氣,握著手柄看過去:“悟,事實就是這樣,裝作聽不見也沒有用,逃避也沒有用,身為咒術師的你我,應該更能清楚情緒和感情的不可控,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和你說的,彆的事情也就算了,就這一件事,不可以拒絕交流。”
“摩西摩西?”白毛大個子晃著手機,開始裝作和彆人打電話,看來看去就是不看他。
夏油傑無奈又歎一口氣:“總之想要撬你牆角這件事情我已經通知過了。”
“哈……?”聽筒裡傳出一個女生的聲音,接著五條悟按下免提,把電話湊到夏油傑麵前。
[通話中……家入硝子]
“聽見了吧。”
五條悟把手機砸向夏油傑:“這裡有個人在說瘋話,硝子在橫濱有沒有精神病院的人脈?”
“所以呢。”電話那頭的家入硝子語氣懶洋洋的,像是剛剛睡醒:“夏油你是打算穿著漁網絲襪還是男仆裝半夜去爬五條未婚妻的床?”
“……”
夏油傑簡直要被弄笑了:“你們多少差不多點。”
“既然不打算半夜爬床,那這種事有什麼值得宣告啊。”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
“對啊。”五條悟掛斷電話,看向他:“這種事有告訴老子的必要麼?”
“是因為已經下定了決心。”夏油傑也看著他:“瞞著悟的話,我的內心會很折磨,說出來會好受一點,所以就這麼做了。”
“還真是自私啊。”被評價為任性妄為、絲毫不在意他人感受的五條悟這麼說著。
一直以來被認為更受歡迎,更會體察他人心意的夏油傑沒有否認。
“既然這樣。”
五條悟單手撐著腦袋,側躺在沙發上,下巴屋子裡麵努了努:“傑既然下定決心了,那麼現在就去那孩子浴室門口大聲表白怎麼樣?老子會乖·乖·聽·著·的。”